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卿落庄魏的女频言情小说《蛇蝎心肠李卿落庄魏小说完结版》,由网络作家“李卿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恪川大手一挥,厉声喝道。身后的粗使个个儿牛高马大,莽壮骇人,拿着绳子就朝李卿落走上前来。翠儿早就吓傻了。李卿落拉着翠儿快步向后退去,“大公子,祖母还在这青松观。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如此行事!”李恪川面无表情,如看蝼蚁一般的俯瞰着李卿落:“祖母?她早就不管家中的任何事了。”“那日的事,我也听说过了。是你蛊惑了祖母跟前的嬷嬷,让她替你出了头。今日我亲自前来,祖母他又岂会再受你蒙骗?”看着逐步靠近的粗使,甚至还有些熟脸,李卿落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是被这些人一次次的捆起来,冰冷的湖水,湿热的柴房,让她全身痛的发颤的木棍……甚至最后,她死在绝望中的雪天里,也是他们将她捆起来,丢在了那破木屋内。虽然心中狂跳,李卿落却捏紧了拳头,并没有再继续后退。她...
《蛇蝎心肠李卿落庄魏小说完结版》精彩片段
李恪川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身后的粗使个个儿牛高马大,莽壮骇人,拿着绳子就朝李卿落走上前来。
翠儿早就吓傻了。
李卿落拉着翠儿快步向后退去,“大公子,祖母还在这青松观。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如此行事!”
李恪川面无表情,如看蝼蚁一般的俯瞰着李卿落:“祖母?她早就不管家中的任何事了。”
“那日的事,我也听说过了。是你蛊惑了祖母跟前的嬷嬷,让她替你出了头。今日我亲自前来,祖母他又岂会再受你蒙骗?”
看着逐步靠近的粗使,甚至还有些熟脸,李卿落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是被这些人一次次的捆起来,冰冷的湖水,湿热的柴房,让她全身痛的发颤的木棍……
甚至最后,她死在绝望中的雪天里,也是他们将她捆起来,丢在了那破木屋内。
虽然心中狂跳,李卿落却捏紧了拳头,并没有再继续后退。
她恨恨盯着这些脸,眼中的恨意如滔天的巨浪一般,还真一时骇住了这些人。
然而就在这时,以凌风子为首的道士们,也都再次全部出现,并团团将李卿落及时的护在了身后。
“善人,我们青松观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李恪川也不客气:“都给我让开!这是我李家的家事!你们青松观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护她?”
她刘草儿不过就是一棵草,有什么好的?
如此粗鄙不堪,丑陋无盐,说她是李家的血脉,李恪川都觉得丢脸。
这些向来不管闲事的道士,却护着她?
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凌风子却道:“既然女善人住在我们青松观,那便必受我们庇护。还请李少将军,勿要把事情做的难看。再如此闹下去,惹到了贵人,可别怪我们没有劝你。”
凌风子的警告,李恪川哪里听得进去?
他从来心高气傲,自视甚高。
这回又带了二十几人,挥手就要将事情彻底闹大,这时突然一声怒喝从院外传来:“都给我住手!”
人群散开,是从不轻易见人的裴老夫人,在一众仆从的跟随下,缓缓走了进来。
李卿落甚至看见,张嬷嬷手中都握了一把刀!
其余的嬷嬷,妈子,婢女,几乎都手拿了武器。
李卿落心中有个猜想:祖母的翠竹院外几乎没有见到过男侍卫和仆从,难道这些年祖母的安危,都是她们这些女子守护的?
这些嬷嬷,从前都是跟着祖母,上过战场的女战士不成?
李卿落心中有了猜想,激动起来,对祖母的敬仰倾佩之心,不由更深。
裴老夫人先是看了眼李卿落,在察觉到她眼中没有掩饰的热烈钦慕后,老脸竟然不由一热。
这丫头,难道当真如此钦慕自己?
裴老夫人不由对李卿落伸手:“你过来。”
李卿落不再畏惧任何,大步走到裴老夫人跟前,“祖母。”
她乖顺温柔的就像一只小猫,哪还有刚刚露出的爪牙?
李恪川也变了脸色,立即从马上下来。
“孙儿见过祖母。祖母安康!”
裴老夫人重重一哼:“闭嘴!祖母?我哪敢当你的祖母!?”
“李恪川,你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几年不见,你做了少将军,哪里的战绩我未曾听闻过,今日对你这失散多年嫡亲的妹妹,三番两次的霸道横行,倒是见识了不少!”
张嬷嬷等人已经将屋内的椅子搬了出来。
裴老夫人转身坐下。
目光中的威严,周身不减当年的气势,依然霸气震慑着在场众人。
李家仆从个个儿都赶紧退了下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李恪川脸色难看,也低下头去:“孙儿不敢。孙儿没有及时去给祖母请安,是不想叨扰祖母。没想,还是惊扰了祖母。”
“祖母,孙儿此番前来,就是要将刘草儿带回家去,免得她在此扰了祖母清净……”
裴老夫人打断李恪川的辩言:“什么刘草儿!?她姓李,是被那刘家偷了拐了去的!你倒是把这名字记得清楚,也不觉得羞耻丢人?”
“从今往后,她就叫李卿落!落儿,记住了吗?这才是你真正的姓名!”
李卿落缓缓欠身,“是,祖母。落儿记得了。”
李卿落低首,眸中含泪。
原来,自己的名字,也是祖母给取的。
上一世,她真是被急切想要得到不该得到的亲情而蒙蔽了双目,竟然一次也没有想过此事,更不曾来探望过祖母。
此刻,她心中也甚是羞愧。
裴老夫人拍拍李卿落的手:“落儿她并未叨扰到我什么。反倒是你,如今也同你那没良心的爹娘一般,是完全不将我这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李家,还真是教得满门好儿孙!”
此话吓的李恪川脸色都白了。
他连忙跪下,对裴老夫人请罪道:“祖母恕罪,是孙儿的错,孙儿确实未想到那么周全。”
“孙儿五年前来看祖母,祖母您就不见了,孙儿还以为祖母您不想再见孙儿,不然孙儿今日万不敢如此行事……”
裴老夫人不想听他狡辩,抬手打断:“行了!带上你的这些狗,都赶紧给我滚!不然,你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李恪川不甘心的抬头看向李卿落,“可我奉命带她回家……祖母,她若是不愿回去,大不了我们家不认她便是,但她如此拖着……”
裴老夫人气的抓起一旁的茶杯就狠狠砸了过去。
茶水打湿了李恪川的长袍,一身狼狈。
“不过是来给我请安,多陪我几日,就叫不愿回去了!?”
“如今你们是越发不将我这老婆子放在眼中了,记住,我还没死呐!”
“既如此,自有我同落儿一道下山进城,你们可能安心了?”
李洛川抬头满目震惊的望着裴老夫人。
“祖、祖母,祖母要下山?”
裴老夫人往后一靠,竟然咧嘴一笑,“是。我乃李家妇,从未真正出家,难道还回不得了?”
张嬷嬷:“明日,老夫人便会同姑娘一同下山进城,请大公子回家通告一声,做好安排,将老夫人从前的居所收拾出来。”
李恪川再不敢多问什么,连忙起身,然后带着一众人狼狈的匆匆离去。
李恪川一走,李卿落转身对着裴老夫人便跪下。
“落儿谢祖母赐名,谢祖母给落儿撑腰,谢祖母……答应落儿之前,无礼的请求。”
裴老夫人抬手:“起来吧。不过落儿,你记住了。我可以下山回李家,但无论何时,你依旧只能靠你自己。”
“还有,你要答应,替祖母做一件事。”
就在她心生退意,决定垂死挣扎再去别处试一试生机时,船上的人突然开了口:“上来。”
李卿落心中顿时欣喜不已,连忙咬紧牙关最后拼了一把,翻身爬上了船。
这船并不大,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乌蓬船罢了。
那人坐在漆黑的蓬里,而李卿落翻身只能躺在船身后艄。
能如此,她已经是有了活命的机会,自然很是感激。
许是听到这边有水声,岸上的火光顷刻间就聚拢了过来。
李卿落身穿那身月白色的长裙,她紧张的缩紧了自己的身子,只怕自己被瞧见。
就在这时,一直指着她的剑尖,突然敲了敲船艄底下。
李卿落明白过来,赶紧缓缓的移动着自己湿漉漉的身子,还算灵巧的就钻到了船艄下一个极其狭窄的舱里。
“那里有艘船,要不要去瞧瞧?”
“不想活命了?没瞧见船上横了把剑?”
“那就不可能会是她了。走吧!”
李卿落躲开了那些火光,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寒气逼人的剑尖竟又指到了她眼前。
“出来。”
李卿落看着那剑,用力的咽了口口水。
这剑,从那蓬内伸到她跟前,她猜,此剑大约有四尺半往上。
而此人能戴如此长的剑,想必不仅武功高强,身量也一定很高。
她不知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只能赶紧老实的又从船艄下钻出来,然后让自己赶紧又缩到船艄头。
“郎君抱歉,等岸上那些人离开此处,我也立即就走,绝不打搅郎君。”
剑的主人:“你是那逃奴?”
李卿落咬紧牙根回道:“我确实是他们要找之人,但我并非逃奴。”
那人:“不是奴?”
李卿落:“是的郎君。其实,我是骠骑大将军李府不日前才刚刚寻回的二姑娘,我叫李卿落。因为一些恩怨,我才不得不泡在水中躲避这些人的追寻。”
“等我平安返回家中,定会取来银两,报答郎君恩情。”
李卿落必须交出自己足够的诚意,或许今晚才不会死在这剑下。
她明白,这人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让她血染这秦淮河。
她可不想,才刚刚逃过李恪川的追捕,就又死在旁人剑下。
许是她的真诚,让这人信服了几分。
他竟收了剑。
不过却又道:“你换个法子报答我。”
李卿落:?
看来此人是不缺钱的,竟然拒绝了她如今唯一还算有点的东西。
李卿落:“不知郎君想要什么?”
那人:“等我想到时,会派人去寻你。”
李卿落:好吧。
看来这人身份不简单,不然不会轻易说,派人去骠骑大将军府上寻她。
李卿落不敢再说话,只让自己努力的缩在最小的角落。
许是知道自己应当不会再有性命危险,她的意识渐渐昏沉。
她甚至不知,就在她昏迷不久后,船身突然大幅度的晃动了一下。
船内钻出一个高高的黑影挂着长长的佩剑,飞身上了岸。
不多时,附近一个赌坊内,就传出剧烈的厮杀响动。
本已到宵禁之时,岸边却仍旧火光通亮。
等到一切平息后,岸上黑影绰绰。
为首之人,身量异常的高。
腰间佩剑,都有四尺八长。
一身黑装,满身血腥之气。
此人正是身兼大理寺卿之职的当今六皇子——肃王,段容时。
火光渐渐照亮漆黑的河面,段容时盯着那艘乌篷船令道:“拉过来。”
“是,王爷!”
乌篷船缓缓靠了岸,岸边亲信众人这才看见,船艄上竟然躺了一个女娘?
瞧王爷反应,是知道这女娘存在的。
破风等人这才按住了手边的兵器,没有立即扑杀上去。
只是等静眼一看,这女娘不仅人事不醒,湿淋淋的衣物贴在她的身上,瞧着身段倒是玲珑有致,但是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露出来的半张脸也是高高肿起不见真容。
皮肤肿胀,面色发白。
瞧着,该不会是死了吧?
破风上前去探了探李卿落的鼻息:“王爷,还活着。可要带下去,等醒了再审?”
段容时看向他:“审什么?”
破风吃惊:“王爷,难道这不是个女刺客吗?”
瞧着就像是已经被王爷给一招制服的女刺客,要不然为何会躺在王爷的船里?
总不可能是王爷捡的吧?
他们家王爷可没有如此善心。
段容时冷眸一凛,对于手下擅自揣测他的行事,十分不快。
“我何时说她是女刺客了?”
破风脸色微微一变,立即跪下:“属下知错。”
段容时没什么表情:“回府后,自行去领十棍。”
面对这责罚,破风好似还很开心:“是,谢王爷!”
追雨几人站在一旁听令,不敢像破风那样妄言。
段容时却主动开口说道:“此乃骠骑大将军李朝靖之女。追雨,你去查查近日那李家怎么回事,若是此女今晚这出行为是故意为之,便再查查这骠骑大将军和今晚赌坊的那帮子人,是否有关?”
追雨几人听见这是李家的姑娘,心底自然都是无比吃惊。
可是他们在青松观,都见过那位?
大家不由又多看了几眼,可惜,只看到她形容如同泡死鬼一般的惨样。
若这真是李家故意设置来接近王爷的手段,未免也太舍得下手了。
追雨:“是,王爷!”
段容时:“将她带下去,安置在别院。”
“是,属下等遵令!”
李卿落再次转醒时,已是三日过后。
她睁眼看着眼前装扮清雅的屋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窗边点着香,而窗外竟有一片开得正盛得荷塘。
李卿落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景色,一时不由看的呆住。
正巧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她醒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那婢女打着手势,张嘴只有‘啊啊’之声,李卿落才明白,她是个哑奴。
李卿落跟着她走出院子,院子里还有几个忙着的婆子奴婢,竟然都是哑巴!
虽然她们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李卿落看到这一幕心里仍是忍不住的发毛。
只是她很快察觉出,她们对她,并没有恶意。
她迅速整理情绪,让自己态度变得正常起来,并问道:“不知这是何处?”
川儿定然只是恐吓她的。
只是,曲氏这心里仍然反常的泛起一股密密麻麻,抑制不住的愧疚。
她扭头看向儿子,终于有了一丝怪罪之意,“川儿,你不是说,你会把握分寸,只是想让她去珠儿坟前烧个纸罢了!为何会闹成这样?”
裴老夫人闻言,一声冷呵:“这么说,曲氏你对落儿所言,都并不否认了?”
曲氏脸色一白:“母亲,儿媳……儿媳一时糊涂,确实和川儿做了一些错事。可是母亲也体谅一下儿媳的心情,儿媳只是太过思念珠儿,才会如此……”
裴老夫人:“你少拿此事当借口!都当我老糊涂了,可以随便被你们糊弄了吗!?”
“我可不是你们两个蠢货,我还清醒着呢!”
面对祖母的怒火,李恪川终于也不再隐忍:“祖母!”
他抬头目光冷静,却含着浓浓寒霜冰雪的看向前方一老一少二人。
“祖母。此事和上一回母亲的眼疾用药之事,都乃我一人所作所为,请别怪我的母亲。她也是被我哄骗,才会帮了我。”
“确实是我一人恨极了李卿落。凭什么她还能好生活着,珠儿却没命了!?”
“凭什么她连去珠儿跟前烧柱香也不肯,而珠儿却是死都在给她腾位置!”
“凭什么她成了李家的女儿,珠儿却再也没人记得?”
裴老夫人:“那凭什么李卿珠就能霸占,本就该属于落儿的一切,死了却都还要害得落儿被亲人所恨,痛苦不堪!?”
三人皆是一脸震惊的望着裴老夫人,似乎从未如此想过。
裴老夫人冷笑:“我也不指望你们还能良心发现了。”
“但是这李家,只要我回来,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此事就不会如此作罢!”
“李恪川,你心狠手辣,不分亲疏血缘,不顾手足之情,三番两次的迫害自己的嫡亲妹妹,下手狠毒实在令人发指!”
“落儿如今这身上二十三处外伤,背上有钝器所伤,还身受内伤不知究竟多深,这一切都是你这个亲哥哥亲手加害的!”
“曲氏,你不配为人母!身为落儿亲身母亲,不想着将亲骨血接回来赶紧弥补,却将那野种的死都怪罪在亲生的这个身上!亲生的她到底有什么错?”
“从出生之日起就被歹人带走,好好一个千金的命,却过上猪狗不如的日子!”
“一天你们的福也没想到,吃的全是苦!”
“一双手全是茧子豁口,比你们爷俩拿刀刷枪的还要粗糙。”
“从来没穿过一件好的衣裳,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受的这些苦,原本都应该是那李卿珠该受的人生!怎么就没人替她心疼了?”
“我看她最大的错,就是从你这个最没用的娘肚子里出来的,不然也不会被贼人盯上!”
“李朝靖,我瞧你也是天生贱骨头!就喜欢那没有血缘非亲生的娘和女儿。娘的苦也还没吃够,将来还要再吃女儿的!”
“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做的绝情无义,根本就不配当落儿的亲人。”
“以后落儿之事,全部由我来管,这个家,她也不用再去讨好你们谁了!”
三人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些话像针扎一般,都缓缓刺进他们心中。
只是一时,都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罢了。
李朝靖脸色一直就没好过。
母亲骂他的这些话,虽然很不好听,但他自己也是一个激灵。
当年,他也是等母亲走了自己大了一些,他才晓得果然母子也还得是亲生的,才会真的毫无私心。
那邓氏日积月累的装不下去了,后来还不是为她自己的亲儿子,谋算着将军府的一切。
一想到这里,李朝靖心里毛毛的。
不过,只是珠儿到底已经死了,这种事自然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对那落儿……到底没有养过,如今年岁也大了,便是嫁到忠毅侯府,她对娘家又能有几分看顾?
嫁的又不是世子,娘家也无需她的帮衬。
能给她一门好亲事,难道不是娘家给她的天恩了?
亲缘本也是强求不了的。
那曲氏的心里此刻听着,竟还真有了几丝疼痛。
她受伤那么严重?
这事真是川儿做的?
那到底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人,虽然没有养过,但是好歹也曾在自己肚子里十个月……
她这副憔悴的样子瞧着,也让曲氏有几分心疼了。
川儿这回当真是有些过分了!
曲氏默默低下头去,没想到,她在刘家过的日子那么不好……
不过这一刻她心里最庆幸的,还是珠儿没有在刘家长大。
到底,因为缘分,成全了她们母女一场!
李恪川心里自然是最不服气的。
若不是曲氏拉着他,他已经起身甩头走了。
裴老夫人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想了。
只是冷静下来,说着自己要对他们的处罚:“曲氏罚去佛堂思过一个月,抄经书一百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出!”
“李朝靖,拿一千两银子给落儿,弥补此事落儿伤痛及所有亏欠。”
曲氏对自己去佛堂一事也忍下了,她没有受过婆婆站规距的苦,如今就当是补上罢了。
可听到要拿一千两银子给李卿落,她顿时瞪大了眼,不怎么愿意。
“母亲,这、这么多?她一个女娘,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裴老夫人冷笑:“那你以为,多少合适?不如一百两就将她给打发了如何?”
“你自个儿说,自她回家后,你给她置办什么东西没有?你又想让我骂你一顿是不是?蠢货!”
李朝靖一把扯住曲氏:“别说了!一千两就一千两!你自己坑害了她,是该拿出这笔钱!”
李朝靖膝盖都跪疼了,现在只想赶紧了了这件事。
曲氏丧着一张脸,显然对此事,十分不乐意。
裴老夫人懒得和他们再扯,也不想看到他们,挥了挥手就让他们赶紧都滚了。
李恪川盯着裴老夫人,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搀扶着曲氏,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裴老夫人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问身旁坐着的李卿落:“落儿,祖母没有处罚你阿兄,并非祖母包庇他。祖母是觉得,你想用自己的法子收拾报复他,祖母猜对没有?”
裴老夫人伸手狠狠一击竟然给挡了回去。
李卿落急切的拉着裴老夫人,“您没事吧?”
眸中的焦急,几乎都要溢出。
这贵人竟然是一个王爷!
李卿落心中骇然,只怕自己会连累了祖母。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张嬷嬷她们都立即围了过来。
“老夫人。”
“姑娘。”
大家心中都有些愤怒,毕竟李卿落也并非故意冒犯,若不是老夫人护这一下,李卿落岂不真的被挖了眼睛?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那近侍挨了裴老夫人一掌,竟还跑到肃王跟前恶人先告状:“王爷,那个贱婢以下犯上,竟敢冒犯您,奴才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谁知……却惹了那老夫人好大的怒气。”
段容时却并未理这近侍,只是睨视了一眼身后的追雨。
“将他双手砍了。”
追雨:“是,王爷。”
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追雨的一双弯刀已经出鞘,‘哗啦’一声,一双手齐齐落了地。
那近侍倒在地上痛的打滚,厉声嚎叫:“王爷为何……为何——”
段容时眼底只有嫌弃:“那女娘的一双手,倒是能做几道可口的饭菜。你若是挖了她的眼睛,一个瞎子,还如何做个厨娘?”
那近侍完全不能接受:“我、我日夜侍奉你跟前,竟还不如一个厨娘?”
随即眸中透出无尽的怨恨瞪着肃王,他大骂了一声:“你个疯子——”
脑袋一偏,一枚飞针已从其口中飞出。
段容时身后的侍卫还未飞出,他自己便身子只不过向后微微一仰,抬手间便已夹住那枚飞针。
转而低手一弹,飞针射入近侍眼中。
顷刻间,那近侍就已惨叫着爆了毙。
七窍流血,死状凄惨无比。
段容时并未向这边已经个个面色雪白的众人解释什么,只是遥遥的朝裴老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便调转马头,继而继续驱马前行。
裴老夫人还算镇定,拉着李卿落:“咱们也继续跟着上路吧。”
回到马车上,裴老夫人将张嬷嬷叫了进来。
“这些匪徒,为何出现的如此蹊跷,你听到那边他们的审讯没有?”
张嬷嬷看了眼李卿落,发现她还算镇定,心道:果然是老夫人的亲孙女,这阵仗没有吓哭,也算是有点胆色了。
“回老夫人,这些匪徒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不过这些人只说,是城中有人给钱,他们办事。但究竟是谁,他们自己也并不知其身份。”
问不出来,那肃王竟将人全给就地正法。
做事手段,可谓狠辣。
李卿落则捏紧了拳头,这么巧?冲她们来的?
李卿落:“祖母,是有人不想咱们回家。”
裴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显然,她老人家心里也是门清的,只不过不想与李卿落深究此事。
李卿落心道:昨日李恪川知道他们今日要下山进城,今日就有了埋伏。
李恪川必然会将此消息告知全家,所以是李恪川,还是……李卿珠?
李卿落认为,必然是这二人其中之一脱不了干系。
如此,就等不及了?
李卿落掐着拳头,手心都掐破了也毫无知觉。
裴老夫人看她一眼,拍了一下她的手,才继续道:“传闻那肃王性情暴戾,喜好阴晴不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但今日若不是碰巧跟着这肃王,只怕咱们这几个老家伙,还真要吃些苦头。”
“落儿,往后你若是再遇上这肃王,切记一定要远离此人!听见了吗?”
李卿落低头应声:“是,祖母。”
她心道:她哪有什么机会再与此人有什么交集?
她只是没想到,住在苍松后山小院的贵人,竟然会是肃王。
想起那双眼睛,她也无法控制的浑身发冷。
上一世,她便是在李家后宅也听过此人的名声,传闻他性格乖张暴戾,偏执阴狠,杀人如麻。
而且,当今圣上对他这个儿子,无论行事如何疯癫出格,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纵不管。
所以,整个朝堂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对这肃王是即畏惧,又心生不满。
李卿落也是上一世无意间听到李恪川和李朝靖父子二人谈话,才知此人一二。
但她没想到,这肃王,竟拥有一副那样的容貌。
明明如神明一般圣洁干净,却偏在这红尘,满手杀孽。
不想此人,李卿落又望向裴老夫人,开口求道:“祖母,落儿,想求您帮落儿一件事。”
裴老夫人想先听听是何事。
李卿落道来:“落儿想请您安排人手,快咱们一步先行回城。然后不要进府,只在将军府外四周转悠。”
裴老夫人不解:“这是何意?”
李恪川一声凄厉惨叫,顿时晕倒在了血泊之中。
东吟巷,将军府。
前院主厅,曲氏被裴老夫人叫到跟前问话,“那娄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裴老夫人现在心里门清。
她早就奇怪,她那乖孙女到底要找他爹的两个姨娘做什么?
原来是要找回来给她亲娘添堵的!
可还真有她的,竟挑了今天这个日子,给她亲娘送了这么一份儿‘生辰礼’!
这一天,金陵城大多有头脸的人家,几乎都来了将军府,若是虐待妾室和庶女的名声传出去,她那蠢儿子以后在朝中还真不好抬头。
“母亲,儿媳也不知她怎么突然跑了回来。从前明明……”
曲氏委屈地抿着唇,甚至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裴老夫人简直没眼看。
怎么李朝靖蠢,还娶了个更蠢的太太?
真是从前舒坦的好日子,过得太多了!
“还嫌闹得不够?到底也是将军府的人,还有一个姑娘。既然都回来了,还不赶紧安顿下来?”
曲氏心里是百般个不愿意。
婆母根本不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今日……这满金陵城已经在看他们将军府的热闹和笑话了。
即便是她生辰,也不得不吞下满腔的不愿和委屈。
不然夫君那里丢了脸,影响的还是他们夫妇的感情。
曲氏脸上勉强地挂出一抹笑来:“是,儿媳刚刚忙的抽不开身,现在就去。”
曲氏退下去后,一屋子的妇人和姑娘们,都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今日这李府竟然还有这样的热闹看,还真是来得值当了。
忠毅侯府的老夫人拉着裴老夫人:“你呀。发那么大火气做什么?不过是个妾室和庶女,能翻出什么天来?回来就回来,不过是多两张嘴的事情罢了。”
裴老夫人从前就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相识。
三十年间,二人书信也没有断过来往,甚至忠毅侯府老夫人还去青松观亲自看过裴老夫人。
今日忠毅侯府老夫人亲自登门,还把整个将军府都吓了一跳。
毕竟以她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回来给曲氏贺生辰的。
所以只能是特意趁机来看她的老姊妹,再顺便瞧瞧她未来的孙媳妇的。
二人一见面,就再没有松开过手。
忠毅侯府老夫人还抱怨,裴老夫人把李卿落藏着不肯带出来给她瞧。
“我可是相信你养的,定然才是个好的。从前那个,在将军府长大的又如何?到底不是我当初真正指的那一个,没有你的血脉,我是瞧不上的。”
裴老夫人:“你快别哄我了。当初你会指腹为婚,不是因为和曲氏她娘的关系更亲热吗?”
忠毅侯府老夫人:“……”
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呵,人老了,记不清了。”
裴老夫人:“呵呵。”
懒得揭穿她。
他们忠毅侯府如今还肯履行这门婚事,给落儿一个好的亲事,她也没那么计较。
“我原是想等你大寿那日,能亲自去带她去给你请安的,没成想你那么着急自己就跑来了。”
“赶不巧,她这两日身上正好又长了疹子,不知到底是否惹人。你老了,可不敢冒这种险,还是你寿辰那日再说吧?”
忠毅侯府老夫人:哎,牙疼。
曲氏急匆匆赶到门口,看到那娄氏还有她身边那个小贱种,心头就是一股腾腾怒火。
不过幸好,这娄氏当年生的只是个女儿,若不然,自己绝不会让她还活到今日!
却不料,她竟不知好歹,还敢回金陵来!
曲氏强忍下心中的憋屈不适,在议论声中开口道:“娄姨娘。当年派你去峨眉山替咱们家祈福拜佛,辛苦你了。既然今日回来了,便赶紧带咱们三姑娘进来吧。”
“管家,将她们二人安顿好。”
周围的人顿时都夸曲氏是个智贤豁达的主母。
曲氏心道:能得个好名声也行,只是这娄氏敢回来,自己今后必然要拿出手段来,狠狠收拾她才行了!
正想着,街上突然骚动。
有一群人朝着这边风速行来,还未走近,就有一股扑鼻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曲氏连忙捂住鼻息,满脸嫌恶:“哪里来的腌臜,今儿什么日子,也敢往我们将军府门前凑来?来人,还不赶紧将他们赶走,莫要吓到我们府上今日贵客们。”
曲氏脸上带着不耐烦和怒色,连忙挥手。
将军府的家丁跑出来,刚拦着那些人,就被狠狠一脚给踹开了。
“我等乃禁卫军和允王的人,谁敢拦路?”
说着,一个担架就被丢在了将军府的门前。
担架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众人顿时嫌弃的避开。
不过心中却都骇然:怎么禁卫军和允王的人都来了?这将军府不会惹了什么事儿了吧?
正猜想着,禁卫军里的一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
此人,正是杨钦武。
他沉黑着脸满脸杀气的道:“东麒营少将军李恪川,隐瞒身份私闯允王私宅府邸,不顾劝阻欲行行刺允王殿下!”
“允王侍卫拦截不住,我等几人出手相助允王殿下,将其拿下!”
曲氏半响好似没听明白。
“什、什么?各位,这是何意?”
正说着,李朝靖闻讯也在此刻走出将军府大门。
“怎么回事?”
曲氏心如鼓雷,此刻只想知道:“川儿,他们说是川儿!各位,我家川儿到底怎么了?他此刻在哪儿!?”
“他现在明明就在家中后院,怎会跑到允王府邸去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朝靖也板着脸:“各位,我家川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绝无可能!”
杨钦武一声冷笑,指着地上:“是他自爆的身份,不然,现在哪还可能由他吊着一口气活着回来?”
杨钦武抬了抬手,李恪川的一条大腿被送上前来。
杨钦武:“李大人。允王殿下说了,此事若有疑异,您大可去陛下跟前申冤分辨。不过我等今日,可是眼睁睁儿的看着少将军,已经杀进允王殿下私宅的二院了。”
“李大人,好自为之吧。告辞!”
说罢,杨钦武等人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而将军府门前的一干人等,在听到那些话,再看着眼前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浑身血迹脏污看不清模样,不知是否还有气儿出,一条腿还在李朝靖手里捧着的李家少将军李恪川……
顿时,一阵阵骚乱议论声,迅速四起。
曲氏一道惊声尖叫,瞬间昏死了过去。
李朝靖几个趔趄,扶着将军府大门抱着那条腿,好半响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快,快……请大夫……请御医……”
“川儿,川儿!川儿——!!!我的儿呐!!”
雀儿扶着李卿落,满脸焦急:“姑娘你忍忍,咱们马上就回红枫馆了。”其实,就连雀儿都不知,李卿落的这回中毒,是她自己故意为之的。
红枫馆里虽然种的是红枫树,但院墙外恰好有一株夹竹桃。
李卿落自幼生长在山里,又怎会不知道夹竹桃的毒性?
她昨日在春在堂外遇到江大夫,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曲氏明明已经对她不耐烦至极,却多日的隐忍未发。
李恪川那边也是风平浪静,这些都让李卿落心生了几分不安。
果然,他在这里等着她。
而她幸好提前对自己做了一点手脚,不然今日这放血割肉的事,怕是不好脱身了。
哼。
就算她给自己下毒,这一世,李恪川也休想在此事上得逞。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就躺下了。
她让雀儿不要将此事告诉静慈堂那边,雀儿想了想,终究还是听了她的话。
李卿落不过是觉得,这一件件的小事,祖母若是听多了,定也会觉得心生厌烦,觉得是她自己没用。
不过,李卿落会让祖母知道她的这些亲人到底有多狠心无情,多想置她于死地,并不值得她李卿落付出真心。
不过,并不是现在,而是要寻个合适的时机,一招诛心!
李卿落上吐下泻,头晕脑胀,中毒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雀儿去请了大夫,回来却还是被邓嬷嬷给发觉了。
知道此事后,有雀儿帮着劝说求情,邓嬷嬷才没有告到裴老夫人那里。
但是今日的事,邓嬷嬷那里是全瞒不住了。
“真是太狠心了!若不是姑娘阴差阳错的中了毒,岂不是还真要放血割肉?姑娘真是受罪,哪里都不好受。”
雀儿也跟着心疼:“是啊。今日真是万分惊险,那一脚我到现在还疼呢。”
邓嬷嬷查看了雀儿的伤势,心里把李恪川自然骂了千百遍。
真他娘的不是个人!
雀儿:“阿奶,这事便听姑娘的,先瞒着老夫人那里吧。我总觉得,姑娘她是个有成算的人,此事,她肯定另有打算。”
邓嬷嬷看着自己的亲孙女,心里为雀儿打算着,便也答应了。
等李卿落好受了一点,邓嬷嬷进来宽慰她:“姑娘想不想知道,那秦淮河边的宅子,到底是谁的?”
李卿落装作不知,“是谁的?”
邓嬷嬷压低了声音俯在她耳边说道:“奴婢亲自查的,是当今皇四子,允王殿下的宅子!”
李卿落装作很惊讶的瞪大了眼,甚至轻掩住唇。
“怎么会……?会是……和皇家……?”
她甚至不敢将话说出口来,那满脸吃惊的样子,邓嬷嬷分毫没有怀疑。
邓嬷嬷:“这件事和皇子有牵连,可是非同小可的。老夫人那里只是让我们继续暗中调查,万不可将此事闹大了,若是稍有不慎怕牵连整个李家!”
李卿落连忙点着头:“是,此事由祖母作主便是。但还请嬷嬷往后,能将这件事的后续消息继续告诉我,毕竟我也姓李。”
邓嬷嬷:“姑娘别怕,老奴以后知道的,都告诉你就是了。”
雀儿如今是李卿落的人,邓嬷嬷的心,自然也会偏着红枫馆一些。
李卿落养了两日后,中毒的症状才逐渐减轻。
只是原本就削尖的一张小脸,如今竟只有一个巴掌大了。
好在,最近她每日在雀儿和翠儿的督促下,口服了祖母给她在芳香斋买的雪肌丸,每日沐浴后也不忘在身上涂抹霜肤膏,这皮肤好似还真得变好了一些。
摸着比从前顺滑,肤色也亮了一点。
只是,养肤似乎是个需要耐心等待的过程,所以一时还不能特别见效。
李卿落望着水面中的自己正在出神,雀儿和翠儿却都垮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雀儿很愤怒的捏着拳头告道:“姑娘,是忠毅侯庄家那边来人了。”
翠儿轻轻拉了拉雀儿的胳膊,小声:“雀儿,姑娘还未痊愈,咱们还是先别给姑娘增添烦心事了……”
雀儿抿了一下唇,这才没有说下去。
李卿落平静问道:“他们家来退婚的?”
雀儿和翠儿都是一脸吃惊,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的?
李卿落当然知道。
上一世也有这一出,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
庄魏亲自上门来退亲,因为听见家中长辈在商讨此事,说既然李卿珠死了,李家不是又寻回来一个女儿吗?
为了两家不毁姻亲关系,所以李朝靖和忠毅侯已经有了默契,要将婚事继续落在李卿落的头上。
庄魏才痛失了所爱,在他心中,李卿落又是逼死李卿珠的毒妇,他怎会愿意妥协?
所以,就私自登门,闹着要退婚。
上一世,虽然庄魏来闹了一场,但结果也是无济于事,并未改变什么。
李卿落还听说,他被捉回去后,关在了祠堂里,被罚跪了好几日。
庄魏甚至用断水绝食来威胁,除了忠毅侯夫人心痛的差点跟着去了,忠毅侯愣是没有改变主意。
庄魏这才突然奋起日以继夜的读起书来,说要参加科考。
结果是,倒还真让他考了出来,甚至中了一甲,进士及第的探花郎。
看到了他的前程,忠毅侯府那边才有了松动的态度,可庄魏却又突然扭头同意了婚事。
他要继续这份姻缘,说要将李卿落娶回忠毅侯府。
就在所有人都大为不解时,李卿落却知道了他的想法。
那次,李卿落高热险些死了,是庄魏给她请了大夫。
可事后他却说,“我救你一命,不过是不想你死的那么痛快。你要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这样才能受活着的罪!”
庄魏派来教养嬷嬷,以给李卿落教规矩的名义,让那嬷嬷每日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这一世,李卿落是决然要退婚的。
“他走了吗?”
她准备出去瞧瞧,取过昨日张嬷嬷送过来的新衣裳穿上。
这两日,李卿落没有去给裴老夫人请安,那边也只当她不过是有些头疼脑热罢了。
有邓嬷嬷帮着遮掩,所以裴老夫人也并未起疑,仍不知道李卿落中毒之事。
还让张嬷嬷来看了看,并将给李卿落做的几套新衣裳都送了过来。
快到秋季了,所以就只做了两套夏装,还有三套秋装,说冬装等再过两月看她能否养的胖些再做。
李卿落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银丝暗纹长裙,布料颜色虽然淡雅朴素,但是一摸便知绝对是上佳的好东西。
华贵轻薄,穿在身上如蝉翼一般,清凉舒适,毫无重量。
头发依然只是梳了一个粗粗的辫子,任何头饰也没有佩戴。
虽然有些寒酸,但也实在是因为,曲氏给她的那两样,戴了还不如不戴。
饶是如此质朴的装扮,翠儿见了竟还夸了一句:“姑娘,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李卿落觉得,她眼神约莫是不太好的。
雀儿先去前院探消息了,李卿落和翠儿刚准备出院子,角落里突然蹿出一只黑猫,直直面向李卿落二人就扑了过来。
“姑娘小心——”
杨钦武一踏进房中,看见屋内的人,脸上立即露出了防备之色。
“你们到底是谁?当真有我妹子雪儿的消息?若叫我知道你们是哄骗我的,今日我不会饶了你们!”
他气煞凶狠的目光落在屋内唯一坐着的李卿落身上。
他知道,这个小郎君就是今日能主事之人了!
李卿落并未被他吓到。
只是低声吩咐雀儿:“将梅霜画押的那张单子递给他。他若是不识字,就叫梅霜进来,将事情再完整地说一遍。”
雀儿出去,过了一会儿梅霜也被带了进来。
梅霜脸上蒙着面纱,在知道眼前的郎君就是梅雪的亲哥哥时,她自然又是一场崩溃痛哭。
而那杨钦武听着听着,由惊愕变成愤怒,再从愤怒变得悲痛欲绝。
最后,再次变得怒不可遏,满身都是怒火。
“你发誓你今日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是千真万确!?你可有证据,那梅雪就是我的亲妹子?”
梅霜抹了泪:“梅雪的肩头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是吗?”
杨钦武顿时悲怆的跪地大喊了一声:“雪儿——!!哥哥来迟了!哥哥对不住你——”
失散近十年,找了这两年,没有等到妹妹回来,却等到了她早已惨死的真相!
而且还是一尸两命,是权贵深宅里,任人随意捏玩戏弄,几脚就能踹死的玩物!
一个彪形大汉就这么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了起来。
大家看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李卿落却在静静的等着。
等着那杨钦武终于反应过来:“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怎么会有此事真相?你们今日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李卿落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实话告诉你好了。我是李府三个月前,才刚刚寻回来的二姑娘。”
果然,杨钦武听到她竟然是李家人,顿时脸色大变。
“那正好,那姓李的杀了我妹妹,我也杀了你!”
杨钦武口中喊着,当真就向李卿落袭来。
一旁的邓嬷嬷早就领着人候着了。
杨钦武刚一动,她们立即合力出手,还真将他给按了下来。
虽然不算轻松,但她们还真是老当益壮的一群嬷嬷们。
李卿落不由赞赏的看向一旁的雀儿,雀儿眨了眨眼。
“大胆!我们姑娘好心告诉你真相,你却想要杀她,你到底知不知道好歹?”
杨钦武:“哈哈哈哈!!你们李家人害了我妹子,我难道还要感谢你吗?没门!”
“呸!今日你们把我带来,就是想杀了我是不是?这样我妹子的冤屈,就永远无法见天昭雪了!雪儿,雪儿——”
李卿落皱起眉梢:“把他嘴堵上!”
如此吵闹下去,别说路过的其他船只了,就是岸上都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船舱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杨钦武被捆了个结实,口中还被一块棉布塞得死死的,哪里都动弹不得。
李卿落这才起身朝着杨钦武走去。
杨钦武满目猩红,充满仇恨地瞪着她。
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李卿落不痛不痒道:“你恨错人了。若真有如此强烈想要替你妹妹复仇的心,不如去找真正害死梅雪的凶手。”
杨钦武说不了话,便只能听李卿落说。
只是见她明明一副男子装扮,却是个女娘,而且做事心有城府,显然并不是个简单的主。
李卿落步子缓慢的走来走去:“实话与你说吧,我恨李恪川,绝不比你少!”
邓嬷嬷听到此处,知道是她们这些老东西都不能再听的了。
于是一挥手,立即领着剩下的几个嬷嬷还有雀儿,梅霜都退了出去。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此时,也不会有人在意男女共处一室的这种细节。
李卿落在杨钦武面前蹲下。
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杨钦武,我若给你机会,你可敢豁出去?”
一炷香后,李卿落给杨钦武松了绑。
“杨旅帅,那日,便看你的了。”
杨钦武心中仍有犹疑,他盯着眼前的李府千金,奇怪:这世上,当真有如此仇恨彼此的亲兄妹?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她说的也十分有道理。
单凭他一人,若想给妹子复仇,只怕是豁出这条命出去,也根本动不了那李恪川分毫。
所以,哪怕明知是被眼前女娘利用,他也确实别无选择。
而且是甘之如饴的愿意。
杨钦武抱拳后正准备离去,外面突然传来大声的喧闹。
雀儿敲了敲门,“姑娘,奴婢好像看到大公子了。”
李卿落让她们都赶紧进来。
雀儿进来说:“大公子好似在找什么人,不过戏班子那边正巧出了乱子,所以并未看见咱们几个。”
李卿落点了点头,杨钦武却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李卿落脸色大变,立即呵道:“杨钦武,莫要冲动行事,乱了计划!”
杨钦武充耳未闻,跳下小船,撑着长篙便向戏台那边驶去。
秦淮河边有个戏台,台子就朝着河面,要看戏的人便都要上河岸边的一艘大船。
因此,这船和戏班子,都被金陵城的人称为戏船。
因其独特的风格和体验,所以戏船每日都是高朋满座。
雀儿说,今日那边死了好几个人,说是混进了一批邪教徒,见人就杀。
“姑娘,可要去追那姓杨的?”邓嬷嬷问道。
李卿落摇头:“算了。若我们此时出去,必然会被李恪川发现,到时打草惊蛇得不偿失。而且,他打不过李恪川的,自己去撞个南墙,便知道我才是他唯一能走的出路。”
邓嬷嬷和雀儿跟着点头。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李卿落一行人这边刚刚趁着河面的混乱上船,就迎面撞上飞奔而来的几匹快马。
她们虽然赶紧都躲到路边,却还是被逼的差点摔到河里。
雀儿护着李卿落,望着那几匹快马的影子,忍不住抱怨:“这什么人呐?好歹也是闹市,怎能如此嚣张!?伤了人可怎么办?”
旁边路人赶紧劝她:“嘘!这位女娘,你可莫要喊了。那可是大理寺的人,若叫他们听见了,说你扰乱公务将你抓起来,你可就要脱层皮了!”
雀儿皱眉:“他们如此横行,还没天理了?”
李卿落扯了一把雀儿:“大理寺卿是肃王,此人十分危险,莫要说了。走吧!”
雀儿这才忍了下来,一行人匆匆离开了河岸。
等她们都离开许久了,李恪川才拖着受了一点轻伤的胳膊,一脸阴沉的回到岸上。
“少将军,您没事吧?”
小厮和近侍赶过来,看到李恪川被染得血红的一条胳膊,顿时都大惊失色。
李恪川抬手就甩了近侍一耳光。
“废物!人没找到,连我也找不到吗?”
听到翻出此事,曲氏脸色微变。
李恪川搀扶住曲氏,向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担心,万事有他在这里。
李朝靖回道:“母亲,这件事儿子知道。不知此事和今日母亲叫我们都来,还发了如此大的火,有什么干系?母亲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操心。”
裴老夫人:“你是说我多管闲事了?但我若不管,你这儿子将来都要把你亲女儿给害死了,你也是两手一摊,蠢得狗屁不知?”
又被骂了,李朝靖的脸色这时比那鞋底子还要难看。
“母亲,您说重了。川儿怎么会……”
李卿落在一旁坐着,听到这里心中冷冷哂笑。
不会?
李恪川可是回回都想杀了她。
上一世,李卿落还真如祖母说的这般,死在了他李恪川的手里。
裴老夫人才懒得管他李朝靖的心情如何。
直接就继续骂道:“他们母子二人合起火来想要收拾落儿,就说需要取血割肉入药,才能治这眼疾。当日要不是落儿恰逢意外中了毒,曲氏你是否现在还真要喝你女儿的血,吃你女儿的肉啊?”
“你给她喂过一顿奶吗?你抱过她一次,哪怕摸过她脸一次吗?”
“还好意思要她的血肉,你真够好脸的!”
“怎么,需要用你儿子的血肉,就舍不得了?”
“哼!别说我冤枉你们。这曲氏眼疾喝的药渣,我让人去找过,也派人去那江大夫药堂里,取了一份药方回来。用的都不过是寻常的药罢了,怎么就不见什么珍贵难寻的,就把你眼睛给治好了?”
裴老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李朝靖都听明白了。
他瞪着眼看向妻子和儿子,显然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你!你们!你们不想看见她,就别让她去跟前好了,为何非要做这些?”
害的他现在被牵连遭受亲娘的这些无端怒火。
他这亲娘火性可是大得很,当年对他这亲生的儿子彻底失望后,都能一走三十年。
足以可见,那是轻易不能惹的!
李朝靖气呼呼的瞪完心虚的曲氏和皮肉不痒的李恪川,又去看李卿落。
裴老夫人立即护着李卿落,并将李朝靖给瞪了回去。
“你看她做什么?这些事,落儿一个字也未曾向我告过。”
“你这个亲爹,不管她,也不问她。你难道还不知,她这几日都失踪不见,甚至连命都差点没了?”
李朝靖满脸惊诧:“怎么会?母亲这是何意?落儿近来都不在府中吗?母亲之意,落儿是失踪了?”
“川儿,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李朝靖脸上终于带了几丝怒意。
这才知道,府中发生了这么多,他这个一家之主竟全然不知的事。
裴老夫人不等李恪川答话:“你问他,他能说出什么老实话来?事情都是他做的,他的话,自然就不可信了。”
“落儿,你说。”
裴老夫人拍了拍李卿落的手,给了她十足的底气。
李卿落点点头,“是,祖母。”
祖母替她如此大动肝火,李卿落当然不会不识抬举,再假装要遮掩什么了。
而且,时机也到了,她这回更没有要再忍的必要。
她低垂着头,娓娓道来:“那日,母亲房中的晴依,说母亲要见我,我便带着雀儿去了。却不想,大公子会埋伏在房里,并将我打晕,然后带去了李卿珠的坟前。”
“大公子说,要我在李卿珠坟前烧纸磕头认错,而且还要磕一百个响头。不然不给我吃饭,不给我喝水,要我就做李卿珠坟前的一条狗。”
“不仅如此,大公子还要人挑断我的手筋脚筋,并打断我的腿。”
“之前那一回,大公子险些掐死我,所以我才会放了一把匕首在身上防身。没想到这一回,竟又用在了亲哥哥的身上……”
“为了活命,我不得不趁机逃走,并被家丁们追着掉入了河中。”
“我顺着河流回了城,好不容易活命了下来,却不得不继续躲避大公子派来家丁的追捕。他们喊着要抓逃奴,我哪敢出去?”
“我甚至不敢回家,不知大公子是否还派了人要将我抓住去珠儿姐姐坟前,继续打断我的腿。”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躲了几日,才终于遇到邓嬷嬷她们……”
李卿落抬起头,目光幽幽的望向李恪川。
“我知道,因为我回来之事,害的珠儿姐姐一时想不开,所以自焚而死。母亲和大公子,还有父亲心中对我都有所埋怨,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过错。”
“可是,我就真的万般罪恶了吗?”
“你们若是不想见我,我可以离开,对外绝不会说自己是李家的人。只是千万别再将我送回刘家去!”
“他们也不想要我,你们也不想要我。但这天下,总有要我之处的。”
“父亲母亲,落儿不怪你们从不看落儿一眼。但落儿无法对此事释怀。”
“大公子不顾手足血亲之情已然至此,从今往后,我心中自也不会再将他当作阿兄。”
裴老夫人心疼的一把搂着李卿落:“孩子,祖母要你!这个家,他们都不要咱们,那咱们自己就是一家!你别灰心丧气,这不是还有祖母吗?”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这番话,听的李朝靖心里都怪不是滋味的。
“母亲,您……哎!”
转头,他抬手就给了李恪川一巴掌。
“孽畜!好歹落儿也是你亲妹妹,你做事就不能缓着点儿,好生与她说吗?作何要恐吓她?”
“这回她好在没有出什么大碍,若是有个好歹,我也不会饶了你!”
“你还不赶紧向你妹妹认错赔罪!”
李朝靖的态度很明显,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即便李卿落将事情都说了一遍,虽然他听了心里也有些异样,但仍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
毕竟,她不是还好端端的回来,并活着吗?
曲氏这心里想的也是差不多的,她也并不觉得李卿落的这番遭遇是多大的事。
那腿不是没断,脚筋和手筋,不也都还没被挑吗?
川儿定然只是想吓唬她,是她自己太过小题大做,才把事情搞成这副样子!
哑奴仍然只是打手势,可惜李卿落一个没有看懂。
至于写字,李卿落自己如今都还是个半吊子,只能罢了。
李卿落放弃从这些哑奴处获得消息,还是自己先在心里整理自己如今的状况。
那日,她为了躲避李恪川的毒害,跳入了秦淮河里。
后来,她顺着河流一路向下,最终又被带回了金陵城内。
她本想爬船,但被一个持剑的郎君发现了。
再后来,这郎君还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她记得自己给这郎君说过她是李家的人,现在看来,这郎君并未将她送回李家。
或许此处,正是那位郎君的宅院,那郎君竟还收留了她。
虽不知这郎君到底是好心还是有别的用意,李卿落心里仍记下了这个恩情。
不知为何,李卿落这心底反而还松了口气。
在李家,她竟是一天也未曾轻松快活过。
一想到李恪川和曲氏这回联合起来给她下套,李卿落心里就涌起无法控制的怒火和怨毒。
一个哑奴上前来扯了扯李卿落的胳膊,李卿落这才看见,她们竟然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石桌椅上,已经给她摆了膳食。
她被拉了过去坐下,看见桌上摆着的都是一些清粥小菜。
清粥里的米,都是白花花的,而且熬的浓稠香软。
小菜有四五样,瞧着都很可口的样子。
李卿落感激的看向哑奴们,刚刚心里的那些戾气,一瞬间竟好像都驱散了不少……
她饿了好几天了,把桌上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一旁的哑奴们瞧着,脸上都露出了满足且开心的笑容。
饭后,李卿落走到鱼缸旁,通过倒影看见了自己的脸。
李恪川的那一巴掌力道十足,她的脸虽然消肿了不少,但仍是青紫淤痕满布。
至于她身上其他的伤口,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
虽然伤口不少,但好在都没有太严重的伤势。
又过了一日。
李卿落迟迟也未见到有人说要见她,便知道,那位郎君是不会见她了。
而且,这宅子里除了自己就是这几个哑奴,显然那郎君也并未住在此处。
看来,她欠他的这个恩情,真要拖到以后,由他寻人去找她要了。
李卿落给哑奴们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
哑奴们应该早得了吩咐,笑眯眯的给她指了指门口,似乎在说:您想走,随时都可离开。
李卿落当日就换了衣裳。
她问哑奴们要了一套婢女服,感谢了她们这几日的照料后,便离开了这座宅院。
这宅子也在秦淮河畔,位置很隐蔽,门头上只写着:桂园。
看来这郎君的身份,神秘的很。
李卿落也没有要打探的意思,转身迅速消失在了人潮中。
肃王府。
李卿落刚刚离开桂园,肃王府这边就得了消息。
追雨进书房禀告了段容时此事,段容时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用月华绸缎继续耐心的擦着自己的长剑。
追雨:“王爷。李府那边,只有那裴老夫人派人出来在暗暗打探二姑娘的消息。其他人,除了第一日李少将军在秦淮河边找过之外,也再无动静了。”
不过他也早已查清,那晚这李府二姑娘的出现,还当真是纯纯的意外。
那女娘,是不知道王爷身份的。
段容时像是根本没在意,但却没有阻止追雨继续说下去。
追雨见状,继续说道:“李将军这几日也是正常上朝,去训练场,见友应酬,其余并无异常。像是……根本还未发觉,家中走丢了一个女儿似的。也或许,根本就不在意这二姑娘。”
“而且,属下发现一件奇怪之事。”
段容时:“说。”
追雨:“前段时间,在这二姑娘回家当日李家的嫡长女便自焚死在家中,对外说是心中有疾,一时想不开才做出这种事来。但属下瞧,那日过后他们家好像除了裴老夫人,都恨极了这位二姑娘似的……”
段容时:“我没瞎。”
意思是,他早便发觉了。
“这李府的龌龊猫腻遮掩不了几时。满府除了裴老夫人,都是一个个的草包。就是可怜了那女娘。”
追雨:???
主子还有怜悯心了?
段容时:“她做的番薯,吃着不错。”
追雨:哦,原来王爷为的是那一口吃的。
也难怪,王爷平时胃口就不怎样,很难得有和口味的东西。
那二姑娘做饭的手艺,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就是可惜她到底是一府千金,不能抓回来做个厨娘
段容时还未说出口的是,那女娘还有一双不错的眼睛。
段容时将剑插入剑鞘:“派人继续盯着李府。那李朝靖在这次赈灾贪污案中,还脱不了身。”
李卿落并未立即回李府。
她在秦淮河边坐了许久。
她甚至想过,是否要干脆就此出走,成为一个与李家再无干系的自由人。
她可以赚钱养活自己,可以一切从头开始,不必再被仇恨蒙蔽,整日都活在烈火烹油之中。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如此因为这些人的戏耍和玩弄,而变得支离破碎。
她要离开李家,但绝对不是现在,做一个失败的逃兵而离开!
“咱们姑娘还真是得宠,殿下每日都给她送那些稀奇好玩的东西,真是瞧都没瞧过呢。”
“可不是?”
身后两个婢女路过,李卿落闻言立即起了身。
殿下?
能被称为殿下的人,这天下可没有几个。
总不会,如此巧合,恰好就是允王的人吧?
她跟着这二人一路向前,最后竟真的走到了一座宅院前。
李卿落躲在一棵榕树后,看着她们从后角门进去,心里正想着自己该怎么混进去瞧瞧时,竟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刘家的姑姑,刘金枝!
她怎么在这里?
刘金枝在后角门和人打了一声招呼后,不一会儿竟有人过来将她接了进去。
李卿落心中狂跳不止。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所以若这真是允王的宅子,假死脱身的李卿珠,如今绝对就在里面!
“该死的贱皮子,不回府还躲在这里偷懒作甚?我可告诉你,做了逃奴,连城门口都出不去。立即就会被人给抓起来,送去京府衙门,打你二十个大板你就老实了!”
一个嬷嬷看着李卿落穿着婢子的衣服,上来就上手在她腰间就是重重一揪。
李卿落吃痛低头:“嬷嬷饶命。奴婢就是出来透口气,不敢逃。”
那嬷嬷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青淤的脸随即蹙眉:“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你若还想要你这条命,就给我好好在床上躺着!现在知道痛苦了?那你可知我和你阿娘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
“川儿,我们就你这一个嫡子!!你这一个儿子啊!”
“你这又何尝不是要了我和你娘的命?”
“可是木已成舟,这一切已成事实。你东麒营的少将军,怕也是做不成了。我还得去陛下跟前,以军功的恩赏,求他宽恕饶你杀头之罪!”
“川儿,别再因为珠儿之死癫狂了,别再因为她到处发疯了!”
李朝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曲氏抱着李恪川苦苦哀求苦道:“娘求你别动了,你的伤口,又在流血了……川儿,阿娘现在只求你能活着,活下来!”
李恪川终于安静的躺着,双目无神地望着帐顶,眼底是无尽的寂灭与空洞。
断腿之事,对李恪川的打击,必然是致命的。
他本是前途不可限量,一片光明坦荡,意气风发的少将军。
只不过一夜之间,就成了一个再也无法翻身的残废。
哈……
哈哈哈哈……
多么可笑?
自然可笑。
李卿落今日到这澜沧院,一方面是为了做样子,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来看看他李恪川究竟变成了怎样的废物。
当她跟着曲氏走进李恪川的屋内,果然在李恪川的眼底看到了疯狂涌动的愤怒和屈辱。
“为何要让她来?她能有什么好心?她是这个家里,最巴不得我变成这样的贱人!让她滚,让她滚——”
李恪川捡起床边的玉器就向门口砸去。
曲氏一声惊叫,连忙躲开,手竟然还下意识的替李卿落拦了一下。
李卿落也只看了她一眼,自然早便和雀儿一起避开了。
那玉器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李恪川仍在继续操起手边一切能摸到的东西,然后统统扯下来向门口扔去。
曲氏实在没法,只能一边喊着川儿,一边躲开。
“落儿今日是真心来探望你的,你冷静一点,川儿——啊!”
曲氏遭了殃,只能捂着额头被晴依护着,急忙出了房间。
李卿落等曲氏离开了,仍和雀儿又躲了几下。
眼看李恪川手边再无东西可抓扔掷,才勾着嘴角看着李恪川微微一笑。
“你说得对啊,阿兄。”
“瞧你这副样子,啧啧。真废物啊。”
“看来,你也不过就真的这点本事。只能躺在床上欺负这一屋子用心照料的人了。”
“算什么郎君。”
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在李恪川震惊和极为愤怒的目光中,与雀儿转身大步离开。
李恪川自然要气疯了。
“我澜沧院,此后不许她李卿落,再踏足一步!!!”
“滚,都给我滚——!!!”
李卿落心情很好。
她离开前,还冲曲氏又欠了欠身,做足了礼数才离开的。
曲氏目光幽幽的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竟生了这样两个孽障!!”
回到春在堂,晴依捧着手中的盒子问曲氏:“夫人,二姑娘送的东西,奴婢可要收起来?”
曲氏揉着额角,这才想起此事来。
她挥了挥手,本想让她随便扔在何处都行,可脑海中突然莫名闪过李卿落今日的模样。
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而且肤色相貌都已出落的甚是出挑了。
曲氏顿了一下,抬手道:“那便打开瞧瞧,里面到底是何物。”
不过她心底也知道,李卿落必然也不会送什么好东西,所以曲氏并没什么期待。
晴依打开后惊道:“夫人,好像是手抄的经书呢!”
曲氏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她亲手接过来,翻开着奇怪:“她不是,并未读过书,更不会写字吗?”
可上面字迹,虽然瞧着并不优美流畅,但却是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用心的。
而且,笔锋还藏着几分锐利。
晴依:“可奴婢听说,红枫馆最近来了个教书的女先生呢。而且奴婢打听来的,二姑娘好像从回来开始,就一日不歇的,每天都在练字呢。”
“若是短短时日就能写成这般,二姑娘还真是挺有天分的。”
曲氏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一摞经书,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地藏菩萨以孝道成就,所以这若是她亲笔抄写并送给她的,确实还算有些用心了。
曲氏心口那股复杂的情绪,好似越来越烈了。
好像是胸口有团火在燃烧,将她灼得又疼又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李朝靖走了进来。
满屋的奴仆请了安后,便都被他挥手赶了出去。
在外奔波一整日,李朝靖亦是满身疲惫不堪。
他坐下后,曲氏亲自服侍着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又温柔地替他揉着头。
“老爷,您这几日辛苦了。圣上……可有再责难你?”
十五那日,李朝靖在李恪川的床前守了一整夜。
他抱着李恪川的那条断腿,看着他光秃秃的腿根一直在不停的渗血,眼瞧着血肉似乎就要腐烂,他的心中又悲又痛,还有无法控制的恶心。
那是他的儿……他这一生,也就这一个指望了!
所以,那一晚,他满头青丝,熬的白了一半。
虽然嫡长子如今成了残废,但到底不能让他再丢了性命,更不能连累整个李家。
所以李朝靖这几日,便都进宫在御前跪着请罪。
虽然圣上口中说,到底允王并未出什么事,允王自己也说了,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而李恪川也丢了一条腿,便当是他的责罚了。
皇帝知道,李家失去的可不只是这一条腿,而是整个将军府的指望。
所以,到底也还念着李家从前的几分功劳,所以并未真的过多指责。
此事,便就此罢休,不必再提到圣上跟前去了,而他李家也终于算是可以暂缓一口气了。
只是,明明是川儿断了一条腿,他李朝靖还得感恩戴德的趴着谢恩,痛苦的咽下这口气。
李朝靖心力交瘁的摆了摆手,“以后此事,不必再提了。对了,崔家可有送信过来说什么?”
那崔十二娘虽然人在福建,但崔家在京中也多有本家之人,特别是崔十二娘的父亲和伯父,如今都在朝为官。
李恪川断了一条腿,从此以后仕途之路注定断了。
所以,李朝靖担心崔家会为此退婚。
毕竟,谁肯让自家女儿,还是崔家的嫡女,嫁给一个毫无前程的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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