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的破碎声从门口响起。
路程与错愕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眼中的热泪却越沁越满。
“对、对不起,给你带的午饭被我摔碎了,我去重新给你买一份。”
他一瘸一拐地想要逃离现场,我妈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哪有那么娇贵,她一顿饭不吃又饿不死,你这腿脚应该好好养护,别再折腾了。”
被我妈强拉进病房,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
那番模样,与从前掐着我的喉咙怒骂我的人,判若两人。
在姐姐的允许下,爸爸慢慢靠近我,一脸懊悔。
妈妈也走到我面前,想要摸我的头。
似乎想到她每次打我不留余力的巴掌,她的手刚伸过来的一刻,我就不由自主地缩进了姐姐的怀里。
见我瑟瑟发抖的模样,她的怒火又被瞬间点燃,回到了当初的歇斯底里。
“真是把你惯坏了,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就要跳楼,你要造反吗?要不是小路跟着,你早就被摔死了,不感激他就算了,刚刚还说那么难听的话,你当你亲妈死了吗?”
“我告诉你姜思,除了小路,谁还能看得上现在的你?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妈,别说了,思思是病人!”
姐姐无数次试图阻止妈妈。
可她也没想到,昏迷的六年中,妈妈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比从前还要偏执。
见我的泪越流越多,妈妈的话也越来越难听,她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用我从未听过的嘶哑声怒喝。
“别说了!你们都出去!”
最后是爸爸连忙把妈妈带出去,路程与犹豫片刻,也一步一回头地走出病房。
出门前,他又瘸着回转,来到我的病床前。
“思思,你恨我是应该的,我没有做好医生的本职工作,更没有尽到未婚夫的义务。”
“但我恳求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我,我一定会用真心让你原谅我的。”
关门声响起。
姐姐的力气就像是彻底用尽一般,绵软地靠在我的身上。
“思思,姐姐想带你出国治疗,姐姐不想给爸妈和路程与再伤害你的机会了。”
我点点头,与她互相倚着,沉默了很久。
出院后,姐姐把我接到她的房子居住。
陪我回精神病院收拾行李时,我透过一个个小铁窗,看到那些真正的病人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发疯。
我的手越攥越紧,指尖已经发白。
直到姐姐温暖的手覆上来,我才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姐姐不会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相信我的实力。”
拿走简单的三两件物品,又跟护工大姨告了别,我总算彻底离开了这座小小的铁房子。
坐在姐姐的副驾驶上,我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
那不再是被折磨而形成的苦泪。
那象征着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