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对五千,本以为稳操胜券,”说着,郑洵露出无奈苦笑,眼中又含了几分钦佩之情,“没想到这丫头领了百十号人,绕到我们背后,单枪匹马闯进来把我们的粮草给烧了。”
“人生一大败仗拜你所赐,我确实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话落,几人皆是笑了起来。
寒暄片刻,郑洵终于说回正题。
“奉清命人传来口信,我都知道了。里娘确实枪耍得不错,你们二人若要切磋比试,便去后山吧,免得搅扰佛门清净。”
魏昭明和程万里比试一场。俩人都不是耍枪出身,略略比试一二,点到即止,也不在乎什么胜负输赢。
这边长枪破空,带起阵阵凉风;那边师徒二人手执棋子,和声笑谈。
“此次科考,奉清可做好准备了?”
“十年寒窗,”沈从筠落下一子,声音虽淡,却带了几分笃定与坦然,“只待今朝。”
郑洵笑着点头,眼中有欣慰期许,嘴上却叮嘱道:
“你的学识,我是放心的。唯有一点,我要你记得,君子争而坦荡不欺,莫要生了执念,迷障眼前。奉清,勿忘本心。”
当年沈从筠读书,不过是想从书中寻乐,以解被拘四方天地、终日汤药不断的苦闷与烦恼。
那时的他,从未想过争什么。
沈从筠低头看着棋局,沉默片刻,低声道:“师父教诲,学生谨记。”
日头渐渐高升,魏昭明与程万里打得酣畅淋漓,终于收枪停手。
程万里拈花枪将之背于身后,淡声道:
“齐家枪最厉害的招式便是回马枪。只这一招,便有七七四十九式之多。齐老将军将枪耍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当年凭这一招回马枪,连挑回纥十三员大将。”
“我从老将军那里只学到一招半式,齐中郎将得老将军真传,定然没有我这般好对付。”
魏昭明屈膝坐在地上,拇指轻轻摩挲枪杆,认真听着程万里的话。她在脑中回想方才程万里的动作,而后又思索齐川穹平日练功的习惯。
过了许久,她点点头,立起枪杆一跃而起,朝着程万里抱拳行礼:“多谢程娘子赐教。”
她扭头看了眼正在与沈从筠下棋的郑洵,笑道:
“姑姑这一身功夫,留在中书令身旁做个武侍,有点儿可惜了。您可愿意参军入伍?”
闻言,程万里亦是转身看向郑洵,却没有吱声。
见状,魏昭明立即拔高声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郑中书令!我想把您的武侍拐到金吾卫来,您不会舍不得吧?”
郑洵捋着胡须,朗声笑道:“她虽是我武侍,却也是自由身。这事儿,你可得问她自己愿不愿意!”
听到这话,一直盯着他的程万里眼帘低垂、眸光微暗。听魏昭明再次问起,她微微扬唇,和声拒绝了这番好意。
人各有志,魏昭明也不强求。
四人在栖霞寺闲谈半晌,用过斋饭,便各自下山归家去了。
马车里,魏昭明怀抱长枪,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沈从筠见着那丛红缨,好奇问道:“夫人,这一簇红缨是用来做什么的?”
魏昭明回神,“放血。要是没有它,枪扎进敌人身体,血流下来会滑手。”
她想了想,亦是好奇询问:“齐家这种大户人家,能把自己女儿嫁过去,那程家在长安城内应该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允许自家娘子到郑中书令身边做一个武侍?”
“我被师父收作为徒的时候,程姑姑已经在师父身边待着了,算起来也有十多年了。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师父当年救了姑姑一命,姑姑便抛家舍业跟在师父身边护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