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我被大我八岁的他捡回家。
他让我喊他哥,我没应。
因为我觉得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不然我不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但他让我跟他回家,我同意了。
因为在他家里,我能吃一整个白馒头。
我在他的小土房子里待了一个月,他问我接下来要去哪。
我一脚踢走了院子里的石头。
[你不要我了,我就继续出去要饭。]我说这话时没有多想,反正当初我妈死后,我也是靠着要饭捡破烂活下来的。
但周简听进去了。
十八岁的他身形消瘦,看起来的懦弱又胆怯。
大晚上他拿着烟酒带着我去了村长家里。
村长家的伙食很好,我想走的心落了下来,坐在桌子一角瞅着一盘小炒肉发呆。
周简给村长倒了杯酒,话里话外都说这酒好喝,花了不少钱买来送给村长的。
说罢,他一饮而尽。
身上也随之沾染上了酒气。
他游刃有余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市侩的酒鬼。
我厌恶每一个喝酒的人。
面前的小炒肉也失去的吸引力,我站起身就要走。
他仗着比我高,三两步走过来把我按在了原地,他满脸怒火,斥责我不懂事,喷洒出来的酒气令我作呕。
原来全天下喝醉酒的男人都一个样。
我想好了,他今天要是敢打我,我就拿酒瓶拍烂他的脑袋。
他一手按着我的后颈,把怀里的烟推到村长面前。
他脸上的表情又变得谄媚。
[崽崽户口的事,就烦你费心了,这孩子脾气大,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待会回去好好教他。]他叫我崽崽,因为我不想用我那个死爹取的名字,所以我干脆告诉他,我没名字,我就是一个野孩子。
从那之后,他就叫我崽崽。
等从村长家里出来之后,我才发现他浑身都在发抖。
[对不起崽崽,我不该带你来的,你年纪还小着呢,但我自己一个人,我害怕我说不出口。][没有下次了,以后我都自己解决,别生我的气。]他一点也不市侩,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以他的能力,他现在唯一能接触到的人脉就只有村长。
我问他为什么要给上户口,他说这样才能送我去读书。
胡说。
他明明自己都没有上过学,怎么可能会供我这个捡来的野孩子去读书?
可是半个月后,我手里确实多了一个户口本。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上不了一个户口,所以理所应当的,我是户主。
上面写着他给我取的新名字[周岳]。
他说希望我天天开心,但不能用“悦”,这不适合我。
后来他翻了好几天字典,给我取名周岳。
更难听了,但我不在乎,我不挑。
户口本捏在他手里的那一天,他早早的把我赶去睡觉。
但他却自己一个人坐在昏暗的黄色小灯泡下,把户口本翻来覆去的仔细的看。
我才发现,他偷偷把两个户口本放到了同一个皮夹里。
好像这两个户口本天生长在一起一样。
我听到我在哭,也听到他带着哭声压抑的说。
[我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