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刚洋溢起来的笑容,顿时又沮丧起来,他明白离宗的意思。
离宗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有风险。
她想了想,最后跺了跺脚,咬咬牙说道:“行,医师你尽管施针,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得到了蔡柠月的首肯,离宗这才摆手让童子送来了自己的那套银针。
蔡柠月的随从也急匆匆走出了房间,按离宗给出的名单,赶去请人去了。
邵宇看到床上的金发少年,脸色惨白得像是霜打过的茄子。
此时虽已是中午时分,艳阳高照,但他的呼吸竟带着阵阵寒雾。
本能地,邵宇的脑海之中,又一次判断病因:
“寒疾,由北极线虫感染,病入膏肓,普通针灸已经无法延缓症状发作,可用炎火攻心,再以炎火丹治本。”
邵宇的内心激动不已。
仅仅一眼,就看出了病因。
“看来,神农血脉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先看看再说。”
难得有机会观摩邺城第一神医施针,邵宇决定先按兵不动。
只见离宗小心谨慎地打开了针包,再取出一根根的银针,逐一消毒,插入了蔡少的百穴之中。
他每下一针,都极其谨慎,缓慢而稳重。
时间一刻一刻地走着。
整整半个小时,他才下了四针。
就在离宗准备下第五针的时候。
邵宇突然说话了。
“住手!”
非但如此,他还一把抓住了离宗的手臂,阻止他继续施针。
“小伙子,你做什么?”
离宗被邵宇抓住了手臂,动弹不得,他不由得微微愠怒。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老夫施针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打断我,还不把手给我松开!”
突然发生的状况,让所有人都懵了。
离宗的助手小叭还是个半高幼童。
他看到邵宇打扰了离宗施针,急忙上前,踮起脚尖拉住了邵宇的袖子。
用他稚气未减的声音质问道:“你知道床上躺着的是谁吗?蔡星河蔡大少,桐湖少爷党的太子爷,他要是有什么耽搁,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的呃。”
小叭挥舞着小拳头,一脸凶狠地警告邵宇。
邵宇不敢耽搁,赶紧解释,表情有些犹豫和为难:“我并非故意为难医师,实在是......实在是,你这针要是扎下去,蔡少的命就完了......”
阻止邺城首席医师的医诊,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还需要莫大的勇气。
在刚才离宗施针的时候,邵宇的脑中就不停地涌现提醒的信息。
“第三针,深度不足,心血运行遇到阻滞......”
“第四针,穴位偏离少许,令行血更加迟缓......”
“第五针,一旦下针,病人将会休克......”
就是这样的一次次提醒,才让邵宇忍不住阻止了离宗。
人命关天。
邵宇不能冒险不管,眼睁睁看着离宗施错针。
他已经有了决定。
不能继续低调了。
他咬了咬牙,反问道:“离宗医师,这一针下去,你敢保证能救活蔡少吗?”
“这......”
离宗的表情变得凝重。
小叭看不下去了:“好狗胆,居然敢质问我师父,难不成,你敢保证?”
“我敢!”
邵宇决定一试。
事到如今,他别无他选。
小叭被噎住了。
蔡柠月也愣住了。
连离宗,也停了下来。
邵宇对蔡柠月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无比坚定。
“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大哥,我必须救,请你相信我。”
蔡柠月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但她还是谨慎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有医师级别的离宗在这里,谁也不会选择一个来历不明的邵宇。
“我用我的生命保证,如果蔡少不醒,我的命给你,一命抵一命。”
邵宇说的是实话。
他从蔡柠月的眼睛里,看出了蔡星河在她心里的地位,如果自己救不活蔡星河,反而伤害了他,自己唯有一死抵罪。
小叭奶声奶气地嘲讽道:“穿的跟个乞丐似的,你的命能跟蔡大少的命相提并论吗。”
蔡柠月问离宗:“医师,你有几成把握?”
离宗叹了口气,如实相告:“一成。”
蔡柠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成的把握,着实太低了些。
也就是说,邵宇刚才说的没错,离宗继续扎针下去,十有八九会让自己的哥哥命丧黄泉。
她转过头又问邵宇:“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
邵宇故意把话说得很满,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不留任何后路。
人命关天,他终于开始选择相信自己。
蔡柠月还在犹豫。
一个来历不明的落水少年,说自己有十成把握救大哥。
经验丰富的离宗医师却仅有一成把握。
选择谁,于她而言,都是一种冒险。
而自己的大哥的命,只有一条。
不等蔡柠月做决定,离宗自己站了起来:“小兄弟,既然你这么有把握,老夫姑且看你下针,你最好别犯错误,否则,老夫不但会阻止你,还会让你臭名远扬。”
蔡柠月感激地说道:“还请医师压阵,拜托你了。”
随后,她对邵宇叮嘱道:“如果你真能救我哥,本大小姐必定重谢,钱财珠宝,你尽管开口。”
邵宇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施诊。
他并没有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有十成的把握。
但他必须这么做。
连续的深呼吸,才做到心无旁骛。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坚毅,内心渐无波澜。
邵宇先用热毛巾擦干净双手,随后拿起了一根银针,准确地插在蔡少的天突穴上。
昏迷之中的蔡少发出了一声‘哼唧’。
接着连续三针,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留。
蔡柠月揪心地捂着胸口,紧张地望着邵宇施针。
她默默祈祷着,希望邵宇能够顺利地行针。
在离宗只有一成把握的前提下,邵宇成了蔡柠月唯一的希望。
眨眼功夫,邵宇已经走了七针。
邵宇的走针平淡无奇,行云流水。
尤其是他的动作,看起来毫不费劲。
和刚才离宗的施针手法手法截然不同。
离宗小心谨慎,力道十足。
邵宇反倒轻描写意。
他们却不知道,邵宇下的每一针,都有一股肉眼不可见的电流,顺着银针进入蔡星河的身体之内,直达他的四肢百骸。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毫不费劲。
反而消耗极大的心力。
不一会,邵宇就已经额头冒汗,开始‘呼呼’地喘着粗气。
离宗从头到尾都把着蔡星河的脉搏。
随时观察蔡星河的病情转变。
一旦蔡星河的病情恶化,离宗就会毫不犹豫地打断邵宇施针,跟刚才邵宇打断他施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