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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照梨花雪裴珩孟扶瑶全文

天泠 著

其他类型连载

5面对爹爹的冷漠狠心,娘亲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说,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人非彼时人。她以为爹爹在这个时代能够做到尊重女性,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不同的。可如今她才明白,他们终究不同。我望着后院内冲天的火光,泪水模糊了眼眶,不顾一切地冲进去。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娘亲出来。但是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却挡在我之前,往自己身上泼了一桶水,便冲进了火中。眼前烟雾弥漫,呛得我咳出了眼泪。“娘亲……”在我即将晕过去之前,一个黑衣人将我蒙面带走,凌空而起,飞驰在京城上空。我迷迷糊糊中,心如擂鼓,可却顾不得害怕,只不停地对他说:“救救我娘亲,我娘亲还在火里。”他沉默了片刻,压低了嗓音回答:“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

主角:裴珩孟扶瑶   更新:2024-11-04 23: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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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珩孟扶瑶的其他类型小说《恰照梨花雪裴珩孟扶瑶全文》,由网络作家“天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5面对爹爹的冷漠狠心,娘亲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说,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人非彼时人。她以为爹爹在这个时代能够做到尊重女性,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不同的。可如今她才明白,他们终究不同。我望着后院内冲天的火光,泪水模糊了眼眶,不顾一切地冲进去。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娘亲出来。但是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却挡在我之前,往自己身上泼了一桶水,便冲进了火中。眼前烟雾弥漫,呛得我咳出了眼泪。“娘亲……”在我即将晕过去之前,一个黑衣人将我蒙面带走,凌空而起,飞驰在京城上空。我迷迷糊糊中,心如擂鼓,可却顾不得害怕,只不停地对他说:“救救我娘亲,我娘亲还在火里。”他沉默了片刻,压低了嗓音回答:“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

《恰照梨花雪裴珩孟扶瑶全文》精彩片段

5
面对爹爹的冷漠狠心,娘亲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她说,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人非彼时人。
她以为爹爹在这个时代能够做到尊重女性,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不同的。
可如今她才明白,他们终究不同。
我望着后院内冲天的火光,泪水模糊了眼眶,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娘亲出来。
但是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却挡在我之前,往自己身上泼了一桶水,便冲进了火中。
眼前烟雾弥漫,呛得我咳出了眼泪。
“娘亲……”
在我即将晕过去之前,一个黑衣人将我蒙面带走,凌空而起,飞驰在京城上空。
我迷迷糊糊中,心如擂鼓,可却顾不得害怕,只不停地对他说:
“救救我娘亲,我娘亲还在火里。”
他沉默了片刻,压低了嗓音回答:
“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摇摇晃晃的小船上。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娘亲一张虚弱憔悴的面容。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揉了揉眼睛,扑入她的怀中,呜咽着哭了起来。
直到感受到娘亲温暖的臂弯,我才如梦初醒。
“娘亲,你没有回去?”
她抚过我的面颊,轻轻笑了。
“我若走了,阿梨一个人在这世上怎么活的下去?”
娘亲没有换来回现代的机会,而是跟那个名叫「系统」的黑衣人做了交易。
她曾是系统手下最优秀的执行者,也难免为情所困。
娘亲用全部积分,换来了火遁术和许多金银,准备带我去岭南的外祖家。
娘亲说,她最初穿越过来的那一年,就曾在外祖家待过,岭南有甜如蜜的荔枝,还有开起来如烟似雾的万亩梨花。
我不由得心向往之,紧紧攥着娘亲的手。
“只要跟娘亲待在一起,阿梨去哪里都欢喜。”
那一夜,船上虽锁门闭窗,但远远望着岸上官兵手中的火把光亮,还是透过窗纸,映到屋内。
船夫一边摇浆一边道:
“是相府在寻人,也不知京中出了什么大案,能让裴相绕过大理寺直接使唤衙门,封锁了城门,派人在全城搜捕。”
“女娘莫怕,我们已经出来了,水路总是比陆路好走些。”
我心头忽然咯噔一下,爹爹他……是在寻我们吗?
娘亲走的时候,后院梨花开得正盛,是盛京中开得最早的一批。
她什么也没有带走,只折走了院里的一枝梨花。
而今大火烧过,满城再无梨花雪。
此刻,那枝梨花正斜斜地插在她的鬓边,沐浴在晨光里,衬得娘亲温柔又清艳。
黎明将至,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湮灭了所有火光。
感觉到船身微微一晃,娘亲终是忍不住推开了木窗,看向烟雨朦胧的京城。
十年前,娘亲来时雀跃新奇,如今,心如止水。
但当她要关上木窗时,我忽然看见雨中疾奔而来一个陌生人,似乎在寻人。
这样大的雨,那人只怕是浑身上下都要淋湿了。
也不知要送谁,只是,无论送谁,都已迟了。
6
那一夜,裴珩听到外面小厮大喊“走水”,猛然从睡梦中起身。
江清宁还在混沌中,轻轻拢住他的臂膀。
“裴郎,春宵苦短,才不到天明,你要做什么去?”
他不顾她的阻拦,只着一身中衣,赤着脚步入后院中庭。
却只看到了火光冲天,灰烟弥漫。
他的夫人和女儿还在屋里。
他瞳孔一震,疯狂怒吼着催促小厮们去救火。
紧接着,自己提起一桶水打湿了遍体,毫不犹豫就要冲进火场中。
他眼中蓄满泪水,不知是被烟雾熏到还是其他。
“瑶娘,瑶娘,我要去救我的瑶娘……”
郡主颤巍巍地拦住他。
“裴郎,夫人既然一心求死,又对你忤逆,我看就不必再救……”
“滚开!要不是你,瑶娘怎么会与我赌气?我又怎么会把她关在里面?”
裴珩发了疯似的怒斥着,冲到了房门前,想要推开。
可他却发现,房门被他上了锁,钥匙也不翼而飞。
他怎么开都打不开。
看着里面的房梁断裂,重重砸在地上,轰然一声,他感到自己的心也一起碎了,痛彻心扉。
他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唤来几个小厮合力推开了房门。
可大火烧尽,他拼命地在屋子里翻找着瑶娘的尸骨,不顾双手被发红的木头烫出了血泡,溃烂出血,依然感觉不到疼。
终于,他看到了他的夫人,屋内只余下了一具烧焦的尸身。
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让你死。”
“我只是想让你服软,只是希望你顺从而已……”
那是孟扶瑶提前让系统带过来的假尸身,不过障眼法,足以骗过他。
等封棺下葬之后,就会消散。
“一定是幻觉。”他对自己说。
瑶娘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不管的,不可能会自焚。
他一步步走进里面,灰烬中只留下了一枚同心玉佩。
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是成婚那年,他赠予她的定情信物。
下人们乌压压跪了一地,哀恸的声音响起,“大人节哀。”
这一切都在真实地告诉着他,孟扶瑶已经不在了。
连他们的女儿也不知所踪。
他抱着妻子烧焦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他就这样静静守在她的灵堂一整晚,出来时,早生华发。
这厢,一个侍女忽然呜咽着跪在夫人的灵位前,颤抖不已。
“大人,奴婢……奴婢对不起夫人。”
裴珩眼眸猩红,“你何错之有?”
“那日江姨娘是自己不小心掉下水的,还要栽赃给夫人,说这样才能证明她在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奴婢在一旁修剪花枝,不慎听到,可奴婢实在害怕,才未将实情说出。”
她哭得崩溃,“不成想却害死了夫人,奴婢家人受过夫人恩惠,实在愧悔。”
那一刻,裴珩才终于明白,是他的多疑害死了夫人。
他的夫人是清白的。
走出灵堂后,他面容憔悴。
郡主小心翼翼凑上前,眉梢眼角还带着掩不去的得意。
她以为,孟扶瑶死后,她就会顺势上位,成为板上钉钉的丞相夫人。
从此过上万人之上的生活。
在见到江清宁的那一刻,裴珩怒火中烧,把所有怨气都撒在她的身上。
“你当真卑鄙无耻,不仅诬陷夫人推你下水,还害的夫人失去了我们的嫡子,绝望自焚,你简直……罪该万死!”
一个个耳光狠狠甩了下去,江清宁的嘴角被打出丝缕血痕。
她瘫软着跪倒在地上,呆怔了良久,忽然嘲讽。
“事到如今,也无需隐瞒了,我本想借助你的权势,给自己挣一个前程,可是你不配……活该断子绝孙,孤独终老!”
江清宁轻蔑地笑了。
“至于你夫人,许是早就存了死志吧,连我都看出来了,次次见她,她都苦着脸。”
“害死她的人,明明是你自己。”
裴珩踉跄了几步,难掩震惊。
原来,孟扶瑶一直都没有原谅过他。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他派人四处寻找女儿的踪影,封锁了城门,可还是寻不到他们的阿梨。
“阿梨,瑶娘,你们在哪里……”
愧疚之下,他每日喝得酩酊大醉,不日又被州官催促,去到冀州治水。
巡查堤坝的时候,望着江水滔滔,裴珩忽然萌生了幻觉。
他突然崩溃,发出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嘶吼:
“瑶娘,回来——”
凄厉悲痛的吼声在江面上回荡,无人回应。
裴珩终于落下泪来。
7
丞相落水的消息传遍的那一日,连郎中都道再无回天之力。
那一日,爹爹神情恍惚,脚下踏空,不慎坠下了江流,昏迷了三日。
没想到他却意外苏醒。
醒来的时候,他性情大变,身体也变得格外虚弱,当即辞去了官职,连新纳的妾室也休弃了。
世人都议论纷纷,说自从丞相的夫人和唯一的女儿葬身火海,他就精神崩溃了。
“听说京中的那位前丞相为爱痴狂,为了给先夫人祈福超度,愿意礼佛一生啊。”
“唉,有因必有果,谁知他是不是对不起那位夫人呢?”

我和娘亲在岭南生活了五年。
她对外称死了丈夫,我们孤儿寡母,得到了街坊邻居的许多帮助,日子过得舒心遂意。
我已到及笄之年,娘亲时常打趣,说我生得跟她少女时越来越像了,也不知会找个什么样的郎君。
而在云州的这五年,娘亲的心性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带着我去策马,去学箭术,女扮男装参加林间诗会,越来越开朗起来。
有时我看着她英姿飒爽的身影,仿佛看到了那个未出阁前的娘亲。
我问过娘亲,没能回到她的世界,会不会后悔。
娘亲却摇了摇头。
“阿梨,我对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不后悔,包括认识你爹爹一场。”
“在现代我是个孤儿,无牵无挂,体会不到孺慕之情,可这一世我有了你,就需要对你负责任。”
后来,我没有出嫁,而是陪在娘亲身边,做起了茶商生意。
有一次与京商交接时,我和娘亲时隔数年,再次回到了京城。
想起从前的遭遇,我心有余悸,便在佛诞日去京郊的法华寺上香。
可就在我上香时,那香却总是燃到一半就断掉,我心如乱麻。
一个僧人走到我面前,为我重新轻轻插好。
“缘起缘灭终是空,姑娘不要太过忧思了。”
在抬头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神情一晃,而我也震惊住了。
此时的爹爹一身比丘尼的海青,竟然真的剃发为僧,头上九点戒疤分明,眼睑乌青,整个人清瘦得不成样子。
他看着我的模样愣了半晌,旋即垂下了眼眸。
“失礼了,只是觉得施主长得面善,像我的一位故人。”
我脸色微变,一种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终是唤住了他。
“爹爹,你没有认错。”
“我叫裴念窈,小名阿梨。”
听到这里,爹爹离开的步伐猛然一颤。
他垂眸不敢看我,自嘲地落泪。
“我问过大师,只有我日日抄经祈福,才能保你娘亲投胎转世,回到另一个世界。”
“阿梨,爹爹对不住你娘亲。”
他深吸一口气,递给我一串檀香木的佛珠。
“别后不知君远近,万叶千声皆是恨,余生只求阿梨……施主擅自珍重。”
想到从前他对娘亲的种种,我没有再理会他,敬完香就匆匆离去。
我原以为那次寺庙一别,是我们父女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却不曾想,那日我从寺庙出来,爹爹竟不顾戒律清规,偷偷跟随我去了闹市。
他一身僧服,显得格格不入,惶恐又不安。
直到看到娘亲出来的那一刻,他所有的踌躇都滞住了。
三千世界,万般皆空,眼中只容得下一人。
他一步一步朝娘亲走来,泪眼婆娑,而娘亲也怔住了。
“瑶娘。”爹爹嗓音沙哑。
“你骗我骗得好苦。”
8
四目相对,一双沧桑,一双平静无波。
十年朝夕相处过,娘亲一眼便认出了他。
她看到爹爹一身僧袍,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好久不见。”
她向爹爹款款行礼,却不是夫妻之间。
是对只手遮天的裴相,权倾朝野的首辅,行的庶民之礼。
唯独不再是她的枕边人。
他捏断了手中的佛珠,顷刻间散落了一地。
爹爹的眼神有一瞬间清明,转而又流露出落寞与渴望。
“你是我裴珩的夫人,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夫人,为了你,我愿意还俗,只有你能让我重新走进这红尘。”
一言落地,引来无数异样的侧目。
娘亲退后了几步,皱起眉。
“你和郡主过得不好么,这又是为何?”
却见爹爹红着眼摇了摇头,“瑶娘,我可能是疯了。”
“我不能失去你,更忍受不了别人取代你在我身边的日子,原谅我好吗?”
穿着海青的男人眼尾泛红。
“你可以给十年前的我一个机会,甘愿为我留下,如今,为什么不能也可怜可怜我?”
可是,娘亲只是摇了摇头,她不愿。
她无比平静地告诉爹爹。
“裴珩,我本可以不必在意你的薄情寡性,麻木地度过此生,可我这一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真心对待。”
“纵使是逢场作戏,我也唱不下去了。”
“我原谅你,我早就释怀了,这样的话,你想听我便说给你听。”
“但别的,你想要的爱,永远不会再有了。”
良久,爹爹一言不发。
再抬眸时,他疲惫的眼中有闪烁。
“瑶娘,对不起。”
他终于独自一人拾起满地散落的佛珠,向娘亲深深施了一礼,失魂落魄地离开,灰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薄雾中。
番外:裴珩
裴珩一直都知道,他的夫人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
那一年秋风萧索,满地黄花堆积,京中秋收大典上,适龄官家小姐都竞相参与比赛。
有诗礼曲舞,令人眼花缭乱。
孟扶瑶在那一日的舞林大会上一举夺魁,表演了独创的竹枝舞,一舞动天下。
虽只能隔着一道帘幕瞧见她的身影,亦是惊鸿一瞥,如竹影浮动。
他就这样隔着帘幕望着她,如窥雪中鹤。
一颦一笑间,他的心都为此悸动震颤。
他承认这种心动已经太过于久违。
自从年少的白月光远嫁和亲,却客死他乡,他整日郁郁寡欢,走不出阴霾。
所有人都告诉他要好好生活,他才打起精神,出门在大典上游逛。
没想到便埋下了蹉跎一生的种子。
后来,云州发了时疫,他作为赈灾的官员进入云州,不慎感染了时疫,昏迷在了路边。
是瑶娘及时救下了他。
等他高烧退去,再次醒来时,那少女同样带着一层面纱,笑眼弯弯。
“这位郎君,你无事吧?”
虽从始至终都没能见过她的真面目,可他却心动了。
“若得妻如瑶娘,珩此生无憾也。”
三书六礼,鸿雁为信,他们做了十载夫妻。
他们的阿梨也是俏皮可爱,像极了她。
直到他出征北羌,顺路剿匪时,他没能想到,昔日死去多年的白月光,竟然被掳去了贼窝里当了压寨夫人。
裴珩见到她毫发无损,甚至活得珠圆玉润,并非没有心生过怀疑。
只是那份年少的遗憾再次萌发,涌动的心跳早已盖过了这些疑虑。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迎娶郡主进门。
可他的夫人,他的瑶娘并没有做错什么,还为他身怀六甲。
百般踌躇之下,他决定纳郡主为贵妾,以正妻之礼迎入府中。
然而,裴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夫人会如此决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火光冲天的那一刻,他怔怔地望着掉落下来的房梁,第一次感受到撕心裂肺。
这是十年前,他得知郡主噩耗时都不曾有的。
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瑶娘。
可惜为时已晚,他的瑶娘,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与妻女重逢后不久,裴珩就染上了时疫。
他不肯医治,主动离开了寺庙,在一间废弃的破庙栖身。
高热不退的幻觉中,脑海中依稀浮现出旧日幻象。
“若你负我弃我,我就会一死了之,回到原来的世界,与你永不相见,你也会遭到反噬,你真的愿意吗?”
“瑶娘,此生我必不负你,若有违誓,必遭天谴。”
裴珩最终死在了腐朽的佛龛座下。
他此生唯一一件失信之事,让他失去了毕生挚爱。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失信于她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许多年后,有人往破败的前丞相府里望去,里面满园的梨花开得正盛。
草长莺飞四野,月白风轻梨花。
如今,已亭亭如盖矣。
-END-

娘亲穿越而来,她惊才绝艳,被爹爹用尽手段留在了这个时代。
爹爹喜极而泣,“从此我们命运相连,此生我必不负你。”
可娘亲怀胎六月,爹爹却从边关带回了他的白月光。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终身。
就在他迎娶姨娘进门的那一晚,娘亲放了一把大火烧了宅院。
他不知道,所谓千秋蛊的限制只不过是娘亲骗他的话。
从来没有人能阻止娘亲离开。

我娘是个穿越者,我从小就被她睡前哄我的故事耳濡目染。
每当我对娘亲所讲的那个世界心生向往时,她总会摸摸我的头,怜惜地看着我。
娘亲并不快乐。
在我的印象里,娘亲从前是很幸福的。
直到前几日爹爹从边关归来,带回了从北羌和亲的安宁郡主,她的脸上开始有了化不开的愁容。
安宁郡主已经“死去”十年了。
十年前,她曾在去北羌和亲的途中坠下山崖,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爹爹出征边关时,竟意外从贼窝救下了她。
彼时,她已经成了压寨夫人。
在众目睽睽的朝堂上,爹爹主动请命,愿意迎郡主为贵妾。
当他先斩后奏,带郡主回府时,迎上的是娘亲不解的质问。
爹爹却沉声说:“瑶娘,郡主与我自幼便相识,她受此磨难,又没人敢娶她,我才出此下策。”
娘亲这才知道,爹爹有过这样一位旧相识。
“无人敢娶,于是你便娶了?”
“你一出征便是半年,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你要纳妾吗?”
他面露歉疚,向娘亲解释。
安宁郡主本是将军府嫡女,当年朝廷为怀柔,才挑选了江清宁封为郡主去北羌和亲。
如今,镇远将军又不幸牺牲,江家上下孤儿寡母,满门忠烈。
爹爹压低了声音,“瑶娘,她清白尽失,再也不能生育了。我纳她进门,不过给个名分,让她有个后半生的依靠,你可以理解我的,对吗?”
一个低低啜泣的女声传来。
“裴郎,我身如浮萍,不求平妻之位,只求当个侧室陪在你身边,夫人不会不肯吧。”
我看了一眼跟在爹爹身后,紧紧牵着他手的郡主,十分疑惑。
江清宁一袭粉缎绮罗,面色红润,倒衬得娘亲面容苍白如纸。
落入贼窝这数年,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若是我不同意呢?”
爹爹皱起眉,“圣旨已下,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只有你。”
娘亲难以置信地退后了几步,她怀胎已逾五月,走起路来都越发吃力。
爹爹连忙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吩咐人将郡主带下去。
娘亲定定地问他,“郡主封号犹在,如果你不娶她,她的后半生也能享朝廷抚恤,亦是此生无忧。”
“为何非要依附一个男人才能活?”
爹爹叹了口气,似乎十分痛心。
“清宁这辈子都嫁不了人了,只是府里多了一个人吃饭,我们的生活跟从前并不会有什么区别。”
“你依然是我的正妻,是这相府唯一的夫人。”
“瑶娘,给她一条活路吧。”
我怔怔地看向爹爹。
这个平日里对娘亲温柔似水、连语气都格外柔缓的爹爹,半年不见,却像变了一个人。
全然忘了昔日当着众人的面,对娘亲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娘亲扭头不理他,与爹爹不欢而散。
回到房中,娘亲对我说,她知道爹爹心里在想什么。
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她也不负卿。
我不懂,娘亲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只可惜我这个人,只要完整的爱,从来都不稀罕什么夫人。”
2
娘亲说过,她带着任务而来,就是要辅佐爹爹位极首辅,成为一代贤臣。
任务完成后,她本可以脱离世界。
爹爹在数次化险为夷后,发现了娘亲未卜先知的能力,终于相信了她异世之人的身份。
他以死立誓,祈求娘亲留下。
娘亲犹豫了,可架不住爹爹深情缱绻,最终还是答应使用千秋蛊,让自己停留在这个时代。
“若你负我弃我,我就会一死了之,回到原来的世界,与你永不相见,你也会遭到反噬,你真的愿意吗?”
爹爹喜极而泣,“瑶娘,此生我必不负你,若有违誓,必遭天谴。”
成婚第二年,娘亲便有了我。
爹爹给我取名阿梨,因为娘亲最爱梨花,更是在后院遍植了梨树。
娘亲心性自由,和京中其他贵妇人都不一样,从小就带我乔装上街,四处游历,亲自教我读书识字,还请武学师傅教我武功。
这都是别人家九岁女孩从来不曾学过的。
她喜欢捏捏我的脸蛋。
“我的小阿梨,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有智有勇,娘亲希望你永远这么开心。”
半年前,爹爹不得已被指派为军师上阵,临行前,他紧紧拥住娘亲。
“夫人,等我回来,我们一家三口,从此永不分离。”
娘亲生得很美,落泪的模样也如西子捧心。
“你安心出征,我和阿梨都会替你守好这个家,等你平安凯旋。”
那一刻,爹爹看娘亲的眼神仿佛燃火。
我不懂为何,只知道后来,娘亲时常弯着腰犯恶心。
等郎中来把脉她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
娘亲一边养胎,一边照顾我和祖母,就这样忙碌了半年,等爹爹回来,却早已背叛了他们的誓言。
爹爹迎娶安宁郡主进门那日,满府挂满了大红绸缎。
而娘亲借口身体不适,拒绝出席。
见我过来,她勉强勾起唇角。
“阿梨不是喜欢吃甜食吗?怎么不去宴会上,今日应该有很多你爱吃的。”
我摇了摇头。
“我不去,爹爹要娶的是坏女人,我才不要吃他们的喜糖。”
仪式开始的时候,我正伏在娘亲的床边,那小厮通传道:
“禀夫人,大人说众宾客皆在,您必须去一趟,周全他的颜面,也让新夫人得以名正言顺。”
我冲那小厮大叫:“没看见我娘亲不舒服吗?什么新夫人,我娘亲还活生生站在你眼前呢!”
娘亲猛然咳嗽了几声,“阿梨,莫要动气。”
她终究还是起身梳妆,去了前厅。
江清宁一身嫣红嫁衣,头上插满了鎏金凤冠,比之正室的礼仪有过之而无不及。
娘亲与爹爹四目相对,自嘲地笑了笑。
“我嫁与你的时候,何曾有过这等场面?”
而爹爹只是压低了声音。
“瑶娘,毕竟清宁是郡主,名分上本就委屈了她,这些繁文缛节,自然是要弥补上的。”
当着众人的面,娘亲端起了郡主的妾室茶。
江清宁却不偏不倚,将那茶倒在了娘亲的衣服上。
湿漉漉的衣衫贴着娘亲笨重的孕肚,被众人瞧了个遍,是极大的羞辱。
我刚要冲上去替娘亲出头,却被她摇头制止。
江清宁笑容明媚,“夫人身子重,日后照顾将军的事,本郡主定会替你分忧解劳,夫人也可好好休息了。”
3
拜堂之前,爹爹曾找到娘亲。
“清宁纯善大义,我对她不过是怜惜之情,与她喝一杯交杯酒就出来,绝不过夜。”
娘亲反问他:“十年时间,一个纯善大义的女子,是如何在暴虐残酷的土匪窝中活下来的?”
十年前的江清宁,或许是纯善大义。
但十年后,爹爹在土匪窝找到她时,她不是唯一的女子。
却是时间最久的。
那一晚,爹爹喝醉了喜酒,并没有履行诺言。
揽月阁的烛火已经熄了。
而娘亲的眼泪也打湿了枕头,我蜷缩在她身旁,直到天亮。
翌日,爹爹面色愧疚地来给娘亲道歉。
“瑶娘,清宁她昨夜梦魇了,不能离开人,实非我有意。”
娘亲不理会他,他心虚地俯下身,听了听她的肚子。
而娘亲腹中的小宝宝似乎感受到她不开心,狠狠踹了爹爹一脚。
他眉眼一舒,轻声道:
“瑶娘,为我生个嫡子,他会继承我的一切……我会对他悉心教导,寄予厚望。”
娘亲冷嘲热讽,“然后呢,等他长大后再像你一样,父子一脉,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阿梨不是你的女儿吗?这些日子以来,你只顾贪恋温柔乡,可曾问过她一句?”
爹爹的脸色变了,忽的站起身。
我从未见过爹爹如此疾言厉色,吓得哭了起来。
“孟扶瑶!”
他眼神崩溃,“你闹够了没有?这么多年,我只有你一人,从未有过三妻四妾,如今不过是纳一个侧夫人,你还要我怎样?”
在世人眼里,爹爹已经做得很好了。
成婚十年,他从未有过妾室,与娘亲举案齐眉,传为佳话。
娘亲说过,她愿意相信爹爹,就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们敬鬼神、重承诺。
承诺,就是不能轻易许下,许下了就万万不可背弃的。
可而今,当年少的白月光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什么誓言都烟消云散了。
我哇的哭出声,护在娘亲面前。
“爹爹坏,我再也不要理爹爹了!”
爹爹终于注意到我,他蹲下身,为我擦了擦眼泪,语气放缓。
“阿梨乖,是爹爹错了,爹爹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你娘亲好好说开。”
说完,爹爹深深凝望了娘亲一眼,气冲冲地拂袖走了。
只留下娘亲脸色愈发惨白。
她告诉我,她准备生下这个孩子再走。
我泪眼汪汪求娘亲带我一起走,娘亲目光闪烁。
“阿梨真的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嗯!娘亲去哪我便去哪。”
娘亲笑着落泪,抚平我皱起的眉心。
“若是有一天,娘亲不小心抛下你,阿梨不要怪娘亲,一定要好好长大,去寻你的天高海阔。”
那时我不懂娘亲何意,抱着她香香软软的臂弯,越睡越沉。
这一日,后院的千鲤池边来了个不速之客。
江清宁蛾眉颦蹙,看着娘亲隆起的腹部,语气忧愁。
“还是夫人福气好,能受的住生儿育女的辛劳,我不如你有福气,就只能和裴郎花前月下,聊度此生。”
娘亲淡淡一笑。
“新欢旧爱,左右逢源,这世间男子的本性,裴珩自然也不能免俗,郡主如今是新欢,焉知日后不会成为我。”
郡主掐下指尖的一朵兰花,在手心里揉捻至碎。
“我与裴郎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青梅竹马,情定此生,若非我命不由己去往那边塞,哪能轮得到你?”
4
她明艳骄傲,眉梢眼角似曾相识,和当初的娘亲一模一样。
娘亲忽然怔住了。
原来这么多年的情爱和时光,爹爹都是在透过她的眼睛,看着他人。
可是没想到,下一瞬,江清宁竟捉住了娘亲的手腕,借力重重一推。
在靠近娘亲时,她唇角的笑意渐深。
“我会让你明白,裴郎心里的人,始终都是我。”
初春刚刚化冻的水池还泛着冷气,江清宁就那样扑通一下坠落下去。
彼时,爹爹恰好从宫里回来,刚刚好目睹这一幕。
他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拼命将江清宁救了上来。
紧接着,他上岸扬起湿漉漉的手就甩给娘亲一个巴掌,怒不可遏。
“孟扶瑶!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掌掴让娘亲招架不住,险些磕倒在石子路上。
“娘亲!”
我冲过去紧紧抱住娘亲,如坠冰窟,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凉到了脚底心。
爹爹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想要扶住她,却被娘亲推开。
她缓缓问,“打够了吗?”
下一瞬,娘亲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昏倒了过去。
由于惊悸受惊,娘亲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接生婆说,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爹爹痛惜不已,江清宁则在一旁啜泣:
“裴郎,此事谁也无法预料,我不怪夫人心生嫉恨,推我下水,可她不能这般不顾惜你的子嗣啊!”
我却咬牙切齿地指着她。
“明明是这个坏女人想把娘亲推下水的,结果反倒自己脚滑掉下去了!”
爹爹眼眸猩红,呵斥道,“住口!阿梨,你从何处学来的这些谎话连篇?”
娘亲醒来,爹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瑶娘,我知道你伤心,但那也是我的孩子,我的痛苦并不比你少。”
娘亲怔怔地摸着自己瘪下去的肚子,忽然哭了。
她哭得一抽一抽,肩膀都在颤抖,像是把毕生所有伤心的眼泪都流尽了。
我知道娘亲是对爹爹彻底心死了。
“裴珩,事已至此,你放过我吧,给我一纸休书,我们从此再无干系。”
提到和离,原本沉默的爹爹却怒极,猛然站起身。
“不要再胡闹了,千秋蛊既成,难道你以为你还能回的去吗?除了这里,天下哪有你的容身之所?”
“你是这相府唯一的夫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那一日,爹爹下令把我和娘亲囚禁起来,封锁了房门,不让我们出去。
连从前给娘亲诊病的郎中,也不许再进来。
他以为娘亲再也回不去了,困住她的人,就能困住她的心。
可他不知道,所谓千秋蛊,只不过是娘亲故意骗他的话。
她一直是为了爹爹才心甘情愿留在这个时代。
就在爹爹离开后的那一晚,娘亲在屋里洒满梳头的桂花油,推倒了烛台。
大火冲天中,娘亲却望着熊熊火光释怀地笑了。
而她这颗心伤心到尽头,终于可以获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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