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赤诚,太良善,做不成自家这等铜臭商户的主母。
明月就是明月。
不能因为喜欢,就勾着她来照亮自己的沟渠。
有时他会想,若做得足够多,足够好,足够舍得,足够狠心……是不是能在这个虎狼窝里,给她挣出来那一辈子的好时光?
他没想好。
他拿不定主意。
沈棠俯在他的心口,滚烫的脸儿贴着他的心跳,感觉到一下比一下跳得厉害。
她勉强撑起身子,抬起醉眼。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
清风徐来,他猛然从少年时的梦境中醒了几分。
原来他早就拿定了主意,果真力排众议,登了门,提了亲,定了婚期,登门迎娶,挑了红盖头,喝了交杯酒……
她成了他的结发妻子,生同衾,死同穴,要一起度过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他已经夺了这明月,勾她在怀。
那他就要信守承诺,做得足够多,足够好,足够舍得,足够狠心……在这个虎狼窝里,给她挣出来那一辈子的好时光。
没人知道他的承诺。
但他知道。
沈棠酒醉初醒,哪里知道他这番九曲回肠,见他沉默不语,就用纤长的手指去勾弄他的腰带。
祁怀璟察觉到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觉得自己腰间一紧,呼吸也随之热烫起来。
这个梦,一如既往的美。
没想到,她只是勾住了腰带的一角,捏在手里,来来回回揉弄。
她有心事。
他早就发觉了,她在学堂练字的时候,在花园斗草的时候,坐在秋千上出神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揉弄手里的帕子。
她总是有心事。
沈棠薄醉初醒,借着酒劲儿,对他说出了一直梗在心头的纠结烦恼。
“表哥,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害怕……你家有着偌大的家业,我怕自己做不好当家的主母,怕自己帮不上你的忙……”
他总是说,不用学,不用怕,不用管,不用想。
她做不到。
今儿她一鼓作气打发走一个丫鬟,人走了,这事儿却梗在心头,一直磨着她的心。
这不该是当家主母应有的做派。
若是换做秦姜云,估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不会犹犹豫豫地想这么久。
清风拂面,温香在怀,祁怀璟的三魂六魄都从梦中醒了过来,低了头,轻轻拍着她的背,喃喃低语。
“有什么好怕的?是我非要娶你,非要你做祁家的三奶奶,你只管做,没有谁能说你好不好。我娶你为妻,别无所求,对你唯一的指望,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
沈棠:“……”
“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痛痛快快活着。活得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谁的话也不用顾忌,谁的事也不用操心。你想对谁好,就对谁好,谁欺负你,你就加倍欺负回去。明白了吗?”
沈棠听着听着,忽然醉意朦胧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
“明白了。”
沈棠确实听明白了。
他想自己活成他,活成祁家第二个小霸王。
这很难啊。
让自小低调谨慎以求安身的小姑娘,活成像他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沈棠心想,还不如让她投胎到越夫人的肚子里,再世为人,做他的亲妹子,来得更容易些。
祁怀璟见她点了头,快慰一笑。
这一笑,他才发觉,自己的腰快绷不住了。
“那现在,可以放开你家夫君的腰带了么?”
沈棠一愣,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在揉捏他的腰带,都快拽下来了,赶忙松了手。
祁怀璟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