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杜知知宋佳茵的其他类型小说《八零军花觉醒后,你有白月光我改嫁完结版小说杜知知宋佳茵》,由网络作家“果子姑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杜知知听完杜鹏飞的解释,脸上满是无奈,心里却是一团乱麻。她本以为杜鹏飞能靠谱一点,没想到他居然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知知,我现在才明白你之前有多憋屈!”杜鹏飞满脸沮丧,一边抱怨一边愤愤不平地拍打着沙发,“我明明抓到了证据,食堂里那么多人,都在起哄。可那个沈元朗,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明明是他和那个女人不要脸,最后却给我泼了一身脏水!”杜鹏飞自己吃了亏,终于体会到杜知知的委屈。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帮上忙,结果却成了拖后腿的那个,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秦聿眼里满是愤怒和无奈。按照杜知知的计划,杜鹏飞只要在食堂泼沈元朗一身猪血,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场。这样一来,沈元朗和宋佳茵肯定要回家洗澡,杜知知再假装撞见他们衣衫不整,拍下照片,...
《八零军花觉醒后,你有白月光我改嫁完结版小说杜知知宋佳茵》精彩片段
杜知知听完杜鹏飞的解释,脸上满是无奈,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她本以为杜鹏飞能靠谱一点,没想到他居然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知知,我现在才明白你之前有多憋屈!”杜鹏飞满脸沮丧,一边抱怨一边愤愤不平地拍打着沙发,“我明明抓到了证据,食堂里那么多人,都在起哄。可那个沈元朗,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明明是他和那个女人不要脸,最后却给我泼了一身脏水!”
杜鹏飞自己吃了亏,终于体会到杜知知的委屈。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帮上忙,结果却成了拖后腿的那个,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秦聿眼里满是愤怒和无奈。
按照杜知知的计划,杜鹏飞只要在食堂泼沈元朗一身猪血,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场。这样一来,沈元朗和宋佳茵肯定要回家洗澡,杜知知再假装撞见他们衣衫不整,拍下照片,喊来邻居,人证物证俱在,离婚还不顺水推舟?
可谁能想到,这么简单的计划,竟被杜鹏飞这个蠢货搞砸了!现在杜知知再去捉奸,沈元朗肯定会反咬一口,说他们是设局陷害。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杜知知!
一想到杜知知被沈元朗那个阴险小人欺辱,秦聿心中怒火中烧,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杜鹏飞看着秦聿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躲到杜紫英身后,声音里带着几分怯懦:“老大,聿哥,你消消气,这事儿还有得救!”
他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道:“沈元朗被我泼了一身猪血,肯定回知知家洗澡去了。只要咱们冲进去,拿着相机咔咔咔……”
杜鹏飞越说声音越低,饶是他再笨,也意识到自己回家这么久,那两人说不定早就洗完澡了。
“我可以把沈元朗抓起来,强行扒了他的衣服,给他们拍裸照!”杜鹏飞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主意也太荒唐了。
“三哥,别再说了,越说越离谱!”杜知知无力地扶了扶额头。
杜鹏飞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无辜:“我真的知道错了,想弥补一下……”可他那脑子就跟筛子似的,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干着急。
“沈元朗可不是傻子,今天食堂闹得那么大动静,他肯定不会给你陷害的机会。”杜知知对沈元朗的了解,那可是一清二楚。这男人心思缜密得很,哪会轻易被人算计。
她笃定地说道:“我估计,他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把今天的事解释清楚。”
果不其然,晚上七点整,沈元朗准时敲响了杜家的门。
“元朗,你怎么来了?”杜知知故作惊讶地从楼上下来,佯装关切地问道,“吃饭了没?要是没吃,我让佣人给你做点。”
沈元朗看着杜知知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他皱着眉头,冷哼道:“新中国哪还有佣人?你也是大院里长大的,说话就没个分寸!应该说帮忙的。”
杜知知心中冷笑,掩耳盗铃的本事,沈元朗倒是练得炉火纯青。帮忙的和佣人,还不是一回事儿?
她故意装作不知情:“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小姨身体不好,又闻不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只能办理出院,在家里疗养一阵子。小姨夫和三哥都不在家,我不放心小姨,就在这陪护几天。”杜知知站在门口,故意没有请沈元朗进屋,这让他心里更不痛快了。
沈元朗很快抓住重点:“杜鹏飞不在家?”
“嗯,李嫂说他好几天没回家了。小姨病了他也不回来看看,也不知道瞎忙什么。”杜知知撅着嘴抱怨。
沈元朗哼了一声,满脸不屑:“他本来就是个纨绔子弟,小姨又不是他亲妈,他怎么会回来探望?”
想起白天在食堂的事,沈元朗心里一紧。杜鹏飞虽然没说,但当时那么多人看热闹,难保不会有人传到杜知知耳朵里。
他脸色沉了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小姨生病,你就好好在家里陪着。多让李婶做一些有营养的饭菜,别去食堂打没营养的大锅菜,没事也别在院子里瞎溜达。”
杜知知本来不想搭理他,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以前不是说食堂的大锅饭油水多有营养的吗?”
沈元朗一噎,心里涌出一股无名火。杜知知现在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爱跟他对着干呢?难道不知道男人为天吗?
他瞪大眼睛,怒道:“我是好心提醒你!食堂的伙食再好吃,哪比得上家里饭菜?还有,你小姨身子骨弱,大院里人多口杂,细菌也多,你少在大院里溜达,免得把细菌传染给你小姨。”
“你说得也有道理,大院里人多吵吵闹闹的,确实不适合养病。”
杜知知故意说道,“明天我就带小姨回乡下去养病,顺便看看姥姥和大舅。订婚宴那天闹得太难看,我还没跟姥姥道歉呢。”
沈元朗呼吸一窒,尴尬得满脸通红,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去乡下养病也好。订婚宴的事,确实是我妈做得不对,我应该去给姥姥道个歉的。只不过我现在工作很忙,抽不开身……”
他心虚地看向别处,生怕杜知知逼他一起回祥发村给老人家认错。
“姥姥和大舅那边,你多帮我解释解释。明早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送你们过去了。你安心在乡下住,等我忙完了,过去接你和小姨。”
沈元朗轻飘飘地嘱咐了两句,转身就走,脚步飞快,恨不得脚下生风,早点离开这个让他头疼的地方。
杜知知看着沈元朗那恨不得飞起来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满心算计的狗男人!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他?真是瞎了眼了!
“走了?”杜紫英缓缓走到杜知知身后,满脸无奈。她对孩子们的计划一直很不认同。相爱一场,何不体体面面地分手?闹得人尽皆知,只能两败俱伤。
杜知知转过身,看到小姨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一清二楚。她撇撇嘴,自嘲一笑:“我说明天要带你回乡下静养,顺便给姥姥、大舅道歉。沈元朗生怕我跟他要钱买东西,赶紧跑了。抠嗖嗖的!小姨,咱们明天就回老家看姥姥吧。”
杜紫英愕然:“你来真的?”
杜紫英嘴上虽强硬地让杜知知担起责任,但面对满屋子的卫生巾,她的焦虑还是忍不住溢了出来。
“这么多卫生巾,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卖得出去?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让你买这么多啊?”
然而,杜知知却一脸乐观,自信地对小姨说:“小姨,相信我,只要找对客户群体,卖掉这些卫生巾并不难。”
杜紫英狐疑地看着她:“客户群体?”
杜知知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自信:“哪里的女工人数多,工资又高?当然是本地的麻纺厂!”
夕阳的余晖洒在麻纺厂的大门上,金色的光芒仿佛为这座忙碌的工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眼看下班时间将至,杜知知带着小姨杜紫英和招娣匆匆赶往麻纺厂。
她们来到麻纺厂大门对面,杜知知迅速从老房子里收拾出一块床单,麻利地铺在地上。接着,她撕开卫生巾的包装袋,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床单上。
杜知知没有停歇,她又在墙壁上贴了四五张宣传画,取出一个小纸板,认真地写上“免费赠送”四个大字。
随着下班铃声的响起,麻纺厂的大门缓缓打开,大批下班的工人走了出来。
杜知知抱着一摞宣传画报,一边分发传单,一边大声吆喝:“免费赠送,需要的请自取!”
她长得好看,声音甜美,什么都不做光站在人群中都是焦点。
“免费”两个字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工人们的好奇心被瞬间点燃,他们好奇地围了上来。
“卫生巾?那是啥玩意儿?”
一个男人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
“卫生巾?那不是女人的月经带……”另一个男人一脸嫌弃地大呼晦气。
听说免费赠送的是卫生巾时,许多大男人都觉得不好意思,骂骂咧咧纷纷退场。
只剩下一群女工还在好奇地观望。她们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羞涩和好奇。
“这东西真的好用吗?”
“我用月经带都习惯了,感觉这个卫生巾还挺复杂的,不知道能不能学会啊。”
“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来我们厂门口卖这个?”
没有男人在场,女工们七嘴八舌的追着杜知知问各种问题。
杜知知一点不怯场,丝毫没觉得在公共场合提起月经是多么羞耻的一件事。
“我们厂家是做出口的,厂长的说了好东西不能光给外宾用,咱们自己人也应该享受。卫生巾不是新鲜玩意儿了,在百货大楼、供销社都卖了很多年了。”
“文工团的那些女兵们,还有女性运动员们,她们来月经的时候一样要跳舞、要运动。月经带更换不方便不说,还容易漏出去脏裤子。她们最喜欢用的就是卫生巾了。这卫生巾,比月经带好用多了!用了它,生理期会更方便、更舒适。”杜知知继续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她知道,这些女兵和运动员们的选择,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说文工团女兵们喜欢用卫生巾,纺织厂这群年轻的女工们也都起了好奇心。她们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一群女人凑在一起,羞涩感少了很多,纷纷跃跃欲试起来。
“给我一包吧,我想试一试。”。
“我能不能也要一包?”
杜知知笑着说道:“供销社一包卫生巾卖7毛钱,你们每人一包我们给不起。每人两片,大家可以先试一试。如果你们用的习惯,再买也来得及。”
招娣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杜知知:“谁不想要儿子啊。反正我得给他生个儿子。我已经害了他一辈子了,不能再让他没有儿子传宗接代。”
说着,招娣一把握住杜知知的手,眼里满是渴求:“知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杜知知一言难尽,她知道劝不动招娣,又不想让她失望,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等我回市里,帮你问问。”
招娣欣喜若狂,眼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人生忽然间有了盼头,“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啊?你们姐妹俩说什么呢?”杜紫英推门而入,听见招娣说了一句“好消息”,她下意识地看向招娣的肚子,好奇地看向二人,“什么好消息,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杜知知将苹果放在鼻尖,闻着香甜的苹果香,笑道:“招娣姐说等我挣大钱的好消息呢。”
杜紫英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看到招娣捧着苹果不敢吃的样子,眼里多了几分慈爱,“招娣,吃苹果,别学知知闻够香味儿再吃。挑三拣四的,讨人嫌得很。”
招娣看着杜紫英嘴上抱怨杜知知,脸上却充满了宠溺的笑,心里又羡慕又苦涩。她狠狠地发泄似的咬了一大口苹果,甘甜的汁水充斥在口腔里,让招娣的心情好了一些。
“这个苹果真甜啊,谢谢姑姑。”招娣一脸欢喜地感谢杜紫英。
看着招娣的笑脸,杜知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梦里的场景。
梦里,沈元朗检举小姨夫以权谋私,杜知知四处奔波找证据、找关系救杜家。然而,沈元朗却嫌弃她多事,说她精神分裂,将她关进了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里,杜知知生了一场大病。沈元朗忙着对付小姨夫一家,无心顾及她的死活。是招娣,拖着即将临盆的笨重身体去照顾她。喂她吃饭,给她擦拭身体,接尿,宽慰她、鼓励她。
医生说杜知知身体缺维生素,需要买点苹果补充营养。精神病院在城郊,招娣为了省钱,挺着大肚子走了四个多小时的路,买她最喜欢的红香蕉苹果。回到医院后,招娣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刮果肉,喂给杜知知吃,自己则是啃果核解馋。
后来,杜知知病好了,招娣回家了,然后她生了死胎,跳楼自杀……
梦是预言,杜知知已经验证过,她知道这就是上天给她的警示。她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能改变亲人的命运。
生下死胎是招娣的劫,招娣的死亡是大表哥的劫。那么,她把招娣带走,远离她妈的控制,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杜知知如梦初醒,第二天带着招娣一起去了县城。
杜晏春看见招娣也来了,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招娣看着杜晏春一脸嫌弃的表情,眼神黯淡下来,垂着头往杜知知身后躲。
“大表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好招娣姐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就请她来帮我了。”杜知知连忙解释道。
杜晏春拧着眉头,看着畏手畏脚的招娣。他将杜知知拉到一旁,满脸不解地看着她:“招娣连门都没出过,能帮你干什么?她来了,相当于她妈也跟着掺和进来。她妈多烦人啊,你还敢让她掺和进来,你不想挣钱啦?”
杜晏春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降低音量,站在不远处的招娣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难堪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但她知道,她得做出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杜知知这才想起,刚才换卫生巾时,她把一片塞在枕头底下,结果不小心露了出来。
“这是卫生巾,外国人发明的一次性月经带。”杜知知解释道。
马二娘一听,臊得老脸通红,赶紧把卫生巾丢到一边。在这个年代,不管是卫生巾还是月经带,都属于腌臜物,可不敢大声说出来的。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躺在炕头上的杜老太太,听见炕尾说话声,忍不住好奇打听起来。
马二娘羞得用被子蒙住头,不敢出声。杜知知举起卫生巾,晃了晃:“姥姥,我在给二姥姥科普卫生巾呢。”
“哦,就是外国人研究出来的月经带吧?”杜老太太居然知道这玩意儿。
杜知知惊讶地看着姥姥:“姥姥,你居然也知道?”
“你姥姥又知道什么了?”杜紫英洗漱完,一边抹雪花膏,一边好奇地问。
“卫生巾啊,姥姥居然也知道。”杜知知一脸震惊。
80年代初,国内才有了第一条卫生巾生产线。这玩意儿是外国人发明的女性、用品,但改革开放没几年,国内思想还没有彻底打开。很多人觉得月经是羞耻的,连商店都不愿上架卫生巾。杜知知知道,市里只有友谊商城、百货大楼和家属院服务社有卖,但因为价格贵,买的人不多。
没想到姥姥住在乡下,居然也知道这么先进的东西。
“小看你姥姥了吧?”
杜紫英调侃道,“你姥姥可是留过学的,思想比咱们开放多了。”
杜知知瞪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杜老太太:“姥姥,你也留过学?太厉害了吧!”
“就是去苏联待了一年,没学到啥有用的东西,顶多算见个世面。”杜老太太谦虚地说。
杜老太太说的谦虚,杜知知突然想起什么,惊叹道:“姥姥留学的时候,那可是五十年前的事儿了!难道当时外国女人已经用上卫生巾了?这也太超前了吧!”
杜老太太放下书,推了推老花镜:“什么乱七八糟的,五十年前我在苏联没见过这玩意儿。前阵子你大哥从造纸厂拿回来不少,说是厂里新开发的产品,让工人拿回家试用。你大哥觉得丢人,就把东西放我这儿了,让我教家里女人怎么用。这事儿后来张胖春还笑话了他好几天。”
杜知知可没那么多顾忌,她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姥姥,小姨,我想去造纸厂批发点卫生巾拿出去卖,肯定能赚钱!”杜知知兴奋地说。
“啥?”
“嗯,也不错。”
“啊?你不上班了?”
杜知知说要批发卫生巾赚钱,屋里另外的三个女人反映各不同。
马二娘一脸懵,觉得这种买卖太丢脸了。
杜老太太一如既往地开明,不仅支持杜知知,还说可以借点创业基金。
杜紫英最了解杜知知,立刻抓住重点:“小兔崽子,你该不会把工作卖了吧?不然你哪来的钱做买卖?说,是不是把工作卖了?”
杜知知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小姨,只是这两天事情太多,没来得及说。现在被小姨戳穿,她只好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听完后,杜老太太才明白,外孙女吃了多大的亏。
那个叫宋佳茵的女人,摆明了是设计陷害杜知知。沈元朗虽然聪明,但心机不足,又不够信任妻子,结果被宋佳茵玩得团团转。
看来,家属院里有坏人,幼儿园里也有坏人。
好在杜知知够聪明,果断拿了六千块钱,断尾求生。
杜知知要带小姨杜紫英回乡下养病,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秦聿耳朵里。一大早,他就开着吉普车赶了过来。
“鹏飞这孩子,真是不知道轻重!飞行大队忙得脚不沾地,你还亲自送我们,这不是添乱吗?”杜紫英嗔怪道。
以前回乡下,她都是和杜知知坐大巴,没想到这次却被杜鹏飞搅和成了“高调回乡”。
秦聿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学院刚组建,飞行大队还没招生,我闲得发慌,跟休假似的。小姨,咱们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
杜知知和杜鹏飞看着秦聿在杜紫英面前“卖乖”,差点没笑出声。杜紫英也被逗得开怀大笑,气氛一时间热闹起来。
祥发村距离奉城一百多公里,中间的路除了国道是沥青铺就的,其他全是沙路。吉普车一路颠簸,尘土飞扬。杜知知看着窗外,心里默默念叨:要想富,先修路。
以后赚钱了,得把这条路修起来。
两个小时后,吉普车终于驶进了祥发村。
杜瑞丰正在自家菜地里锄草,远远看见一辆气派的吉普车开过来,他也没多想,继续手里的活儿。直到车在他家门口停下,杜紫英从车上下来,他才扔掉锄头,兴奋地跑了过去。
“小妹!”杜瑞丰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杜知知看着大舅舅,眼眶瞬间湿润了。
杜鹏飞去后备箱搬东西,杜知知却拦住了秦聿,从行李包里掏出一件飞行外套递给他:“刚才小姨在,我不方便拿出来。这件衣服还给你,多谢你帮我。”
秦聿接过外套,随手丢在车座上,冷哼一声:“你我之间,不讲这些。”说完,他重重地关上车门,动作干脆利落,却带着几分怒气。
杜知知一头雾水:这人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小时候的秦聿可不是这样,越长大越古怪了。
“哎呦,小妹回来啦!”张胖菊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我说今早上喜鹊咋叫个不停,原来是贵客来了!”
杜紫英最讨厌这个嫂子,她满脸写着“自以为是”,还总爱在人前炫耀自己的“小聪明”。杜紫英冷冷地回了一句:“嫂子,前几天知知订婚宴上出了点岔子,今天我带知知回来,就是给你赔礼的。”
杜紫英话音刚落,杜鹏飞就接茬儿:“妈,我单位还有事,先回去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家,打个电话就行。”
张胖菊一听,立刻扯住杜鹏飞的袖子,满脸堆笑:“鹏飞啊,头一次来你大舅家,好歹留下吃顿饭。你妈嫁给你爸这么多年,也没带你来串过门。我给你做两个拿手菜……”
杜鹏飞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敷衍道:“舅妈,我单位真有事,等我再来接我妈的时候,再留下来吃饭。”
张胖菊却不肯放手,一个劲儿地挽留。杜鹏飞急得直冲杜知知挤眉弄眼,杜知知见状,立刻走上前推开张胖菊:“大舅妈,部队有纪律,三哥迟到是要挨罚的。你也不想让他背处分吧?”
张胖菊眼神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堆起笑容:“你这孩子,真是跟我闹呢!鹏飞啊,你忙就忙吧,过两天不忙了,一定要过来。大舅妈给你杀只大公鸡,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杜鹏飞如蒙大赦,赶紧开车离开。张胖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尴尬地笑了笑,嘴里嘟囔着:“真是个傻小子,还当真了……”
杜瑞丰去隔壁给老母亲报信,回来时,吉普车已经扬长而去。他好奇地问杜紫英:“小妹,刚才那个穿军装的孩子,是鹏飞吧?他怎么开车走了?”
杜紫英还没来得及回答,杜瑞丰就看见了沉默不语的杜知知,立刻牵起她的手:“知知也回来了,哈哈,你这丫头多少年没来大舅家了。走,进屋,大舅给你杀只小鸡吃!”
杜紫英提醒道:“大哥,这么多东西,我们俩可拿不动。”杜瑞丰这才注意到门口堆成小山的行李,他媳妇张胖菊正闷不吭声地往屋里搬,杜瑞丰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你啊,每次回来都要买这么多东西。”杜瑞丰无奈地笑了笑。
杜紫英早已习惯了张胖菊的贪婪小气,淡淡的说道:“嫂子一直都是那个脾气,东西买回来就是给你们的。两位妈妈从来都不计较这些,你大哥,我难得回来一趟,你别跟因为这点东西跟嫂子置气。”
杜瑞丰没接话,冲着杜知知挤了个笑脸,哄孩子似的语气:“知知,小姨先去看姥姥,大舅一会儿就过去。”
杜知知心里惦记着正事,点了点头,拉着小姨去了隔壁姥姥家。
大舅舅和姥姥分别住在东西两间房子里,共用一个大门。从大门进去,横穿大舅舅家院子,就到了姥姥家。
马二娘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迎接她们:“老太太在屋里等急了,二位姑奶奶快请进。”
举止恭敬,姿态卑微,坚守的是旧时代的礼节。
杜知知脚步一顿,看向小姨。杜紫英一脸淡定,抓着她的手快走了几步进屋。
杜知知刚跨进门,就忍不住回头看马二娘。只见她放下帘子,从窗台上摸出一个装满针线的笸箩,坐在小凳子上纳鞋底,一边哼起小曲儿。
杜知知咋舌:这是旧社会大户人家的规矩吗?主人在屋里说话,丫鬟就得守在门口,既看了门也能听见主人吩咐。
1985年了,二姥姥还在服侍姥姥?
杜紫英察觉到她的疑惑,低声解释:“她是你姥姥的陪嫁丫鬟,当年你姥姥下放去农场,只有她陪着。这么多年,两个人生活模式已经习惯了。”
杜知知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坐在四方桌前的姥姥。杜老太太紧紧攥着毛笔,指尖泛白,嘴角微微颤抖,眼中含着悲恸的泪光,仿佛透过杜知知看到了早逝的女儿。
“姥姥……”杜知知轻声唤道。
杜老太太猛地回过神,敛起眼中的泪水,板起脸,语气冷得像冰:“你还知道我是你姥姥?”
“现在我改了,我要为小时候的错误补偿你。”
艾玛……
杜知知心里咯噔一下。
嘴巴比脑子快一步的拒绝,“不用,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不用补偿我,我早原谅你了。”
杜知知手晃得像帕金森似的,就怕张冲不相信自己的话。
“你早原谅我了?”
张冲激动地一拍大腿,“知知,我就知道你最够意思,我也是个讲义气的人。我今天听别人说你看上的那个姓沈的副团长,跟一个寡妇勾勾搭搭的。”
“我来就问你要一句话。”
杜知知听见张冲这话,右眼皮狂跳不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是心里不痛快,还想嫁给那个姓沈的。你一句话,我立马就去弄死她。”
“张冲,你疯了吧。杀人是犯法的,你杀了人,这辈子就完了?前途尽毁,你明白前途尽毁的意思吗?就是说你会上军事法庭,然后被枪毙,枪毙!”
杜知知一直觉得张冲是因为头脑简单、暴力因子过重才被家里人送到部队当动物。
没想到张冲在里面呆了几年,想法更变态了。
张冲见杜知知一脸紧张,还以为她在担心自己。
“你放心,军事法庭管不到我,我转业回地方了。就在咱们市里上班,离家属院不远。”
杜知知深吸一口气,“我说杀人犯法,被别人抓到你,你就完了。”
张冲眼神清澈,理直气壮的梗着脖子:“不让他们抓到不就行了,我会做的很隐秘的。真的,我会让她看起来死的很正常。”
杜知知有种想扇他巴掌的冲动……
杜紫英在楼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着张冲大步离开,她心急如焚,赶忙冲下楼。刚到楼梯拐角,就撞见杜知知上楼。
“张冲来干什么?他有没有乱说话?你眼睛怎么红了?”杜紫英一把抓住杜知知的手,连珠炮地追问。
杜知知却神秘一笑:“小姨,我这是装的。”
“装的?”杜紫英一脸懵。
“对,我就是要让张冲以为我被沈元朗伤透了心,再让他去对付宋佳茵母子。”杜知知冷笑一声,“他以为自己在英雄救美,其实不过是我的棋子罢了。”
杜紫英瞪大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想利用他对付宋佳茵,这不好吧……”
杜知知冷笑:“宋佳茵不是喜欢装白莲花吗?那我就装得比她更像。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被欺负的傻女人,等着别人来救。”
“张冲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看穿了。”杜知知眼神冷冽,“他以为我会求他杀人灭口,可他忘了,我杜知知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杜紫英忍不住摇头:“这小子,真是自作聪明。”
张冲离开杜家后,越想越不对劲。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决定去派出所查个究竟。可刚走没多远,就碰见了杜鹏飞和秦聿。
“张冲,你小子总算回来了!”杜鹏飞拍了拍张冲的肩膀,“走,找个地方喝一杯!”
张冲皱了皱眉:“我家不行,我爹在家。你家也不行,英姨刚出院。”
杜鹏飞想了想,看向秦聿:“聿哥,去你那吧?”
秦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三人刚路过派出所,张冲突然停下脚步:“我听说杜知知犯事儿了,被你们家保释出来,这是真的?”
杜鹏飞翻了个白眼:“我妹妹被人陷害,你还不信?”
张冲一脸怀疑:“真的?”
“真的!要是我们家真包庇她,还能传得这么广?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放风!”杜鹏飞语气笃定。
张冲心里一动,觉得事情有猫腻。他买了几瓶酒,打算灌醉杜鹏飞,套出真相。
“洒了的蜂蜜,我赔给你!”秦聿看着一地的狼藉,毫不犹豫地开口。
杜知知却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嗓音沙哑又苦涩:“不用了,是我自己没拿稳。”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侧身绕过他,麻木地往下走。
外面狂风大作,楼梯间的窗户被吹得“砰砰”作响。杜知知的长发如墨如瀑,在风中乱舞,一缕发丝刮过秦聿的鼻尖,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是她!
秦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了上去,把外套披在杜知知单薄的肩膀上。杜知知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抬手关上窗户。
秦聿眼神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楼下风大,先把衣服披上。等我忙完,再去找你。”
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转眼就没了踪影。
杜知知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一个激昂的声音:“我认识你,文工团的杜知知!”
杜知知微微一怔,轻笑摇头。看来是大院里的邻居认出了她。等回到家,找个机会把衣服送回去就好。
回到家后,杜知知径直走到大衣柜前,取下樟木箱子。夹层里藏着结婚证、户口本和房子的产权证明。她摩挲着产权证明,心有余悸:“还好,这些都在。我的房子,他们还没抢走。”
杜知知住的这套房子,是单位分的福利房。按理说,她这么年轻又未婚,本不该分到房子。可她是文工团的连级干部,立过两次三等功,军龄超过八年,刚好符合分房政策。单位分的房子有两种,一种有房本,一种没房本。有房本的要交一笔房钱,杜知知的小姨和小姨夫一直劝她交钱,这样转业后还能在大院里有房住。
房子一平米才42块5,总共不到2300块钱。杜知知的工资一个月才70块,平时又大手大脚,这两年为了追沈元朗,送他手表、皮带、钢笔、皮鞋,早就花光了积蓄,哪有钱买房?沈元朗的津贴虽然有110块,但每个月要寄50块回老家,还说以后结婚了,也要把一半工资寄回去,剩下的才给杜知知。
小姨知道后,气得直骂她傻,但最后还是心软,替她交了1200块,领回了这张产权证明。
可梦里的情节却让她心惊胆战——她去了一趟看守所,回来就被幼儿园开除,文工团的工作也被宋佳茵顶了。没了收入后,沈元朗帮她付了尾款,产权证却写成了宋佳茵的名字,还把小姨夫一家赶出大院。
杜知知越想越恨,如果梦是真的,当务之急就是保住房子,帮小姨夫避开沈元朗的陷害。
至于工作?
杜知知想起梦里的情节,单位以“去过看守所,影响不好”为由停了她的职。即便她有无罪证明,也毫无用处。小姨生病,小姨夫出差,沈元朗更不肯为她出头。她去幼儿园闹了几次,沈元朗居然为了宋佳茵的名声,承认她有拐卖孩子的意图,最后不仅丢了工作,还坐实了犯罪未遂。
杜知知眼眸微眯,心下一横,迅速把户口本、房产证和结婚证收好,下楼换了门锁,然后挎着包,急匆匆朝幼儿园走去。
现在沈元朗忙着照顾宋佳茵,无暇顾及她,这不正是讨回公道的好机会?
杜知知大步流星地走到幼儿园门口,家长们看到她,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小杜老师,你不是拐卖孩子被抓起来了?怎么出来了?”
对于家破人亡的杜家人来说,能活着,能平安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杜和风虽然年纪大,但为人还算和善,至少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杜紫英所受的苦楚,除了跟她相依为命的杜知知以外,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杜知知从小便没了父母,是杜紫英一手将她拉扯大。两人虽是姨侄关系,但情同母女。
杜知知握住杜紫英冰凉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
“杜和风的那两个养子,一个比我大两岁,一个比我小两岁。他们早就成家了,人生阅历比我丰富,轮不到我来指点他们。除了过年,他们几乎不会回去。鹏飞只比知知大一岁,也算是我亲手带大的,感情更亲一些。”
兄妹二人又是一阵沉默,这些年大家各有各的不容易。杜宴春有心照顾妹妹,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窗外,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杜宴春连忙走出去,与马二娘一起,收衣服、收菜干、将小鸡塞进鸡笼里、给酱缸盖好盖帘。
一大堆的农活看似混乱,实则配合默契。马二娘手脚麻利,动作娴熟,看得出是个干农活的好手。杜宴春虽然动作稍显笨拙,但也能跟上节奏。
“二娘做事还是那么利索,没想到大哥现在也……”
当年报社里文笔最好的文弱记者,如今成了满手布满茧子的庄稼汉。这就是所谓造化弄人吧。
杜知知看着大舅舅沧桑的脸,心中一阵酸楚。
她想起小时候,大舅舅总是抱着她,给她讲故事。那时候的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可如今,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复存在。
马二娘端着她的小笸箩进屋,杜知知想起从她回来就没见过表弟。
“宴章表弟呢?他不在家吗?”
马二娘见杜知知提起孙子,干枯如柴的老脸上浮起了笑:“去同学家温习功课了,他有个高中同学也是落榜生。最近他们一起温习功课,为过几天的高考做准备。”
马二娘是杜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后来做了杜家的姨太太,杜晏章就是她的亲孙子。她对杜晏章疼爱有加,视如己出。在她眼中,孙子就是她的全部。
杜家当年也是富甲一方的人家,用杜知知的眼光看,杜家人还是挺复杂的。杜老太太本姓倪,解放前家里是开纱厂的。嫁给了留洋回来的门当户对的杜家大少,也就是后来国立中学的校长杜老先生。
婚后第一个孩子就是杜知知的母亲杜碧兰,而杜碧兰的乳兄就是杜如风。杜如风是杜家的家生子,从小陪着杜碧兰一起长大,一同读书。16岁的时候,杜如风离开杜家参军。
1950年,杜如风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时候,杜紫英才出生。那一年嫡女杜碧兰13岁,嫡子杜瑞丰11岁,庶子杜瑞白6岁,而家生子杜如风已经18岁了。
杜家出事的那年,杜校长在学校被激进派学生当场打死。杜瑞丰、杜瑞白兄弟俩连同老婆孩子都被关进了监狱。在那场混乱中,杜瑞丰的妻子流产、杜瑞白惨死、杜瑞白妻子登报断亲。杜碧兰夫妻俩逃回乡下,杜紫英被杜如风以军属的身份接走。
再后来,杜老太太被判下乡劳改,马二娘带着小孙子陪着。杜碧兰被婆家逼着上吊自杀,杜紫英赶过去的时候,姐姐的尸体已经被野狗啃食得面目全非。三岁的小知知不肯说妈妈的坏话,而被打得奄奄一息。杜紫英带走了外甥女,改姓杜。
杜知知跪在床边,紧紧抱着瘦了一大圈的小姨,泣不成声。
“小姨,对不起……小姨,我对不起你。”她的声音哽咽,满是自责与悔恨。
这十几年来,小姨杜紫英将她视如己出,倾尽心血为她筹划前途,悉心照顾她的生活。然而,自从她迷上沈元朗后,便如同中了魔咒,整天做出些荒唐事,完全不顾小姨的苦心。
在梦中,她眼睁睁看着沈元朗举报小姨夫一家,却无能为力。小姨一家被赶出家属院后,与她断了往来。小姨郁郁寡欢,年仅四十多岁便因乳腺癌去世。而那时,她被沈元朗软禁在精神病院,连小姨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直到如今,杜知知仍想不明白,梦中的自己为何会如此冷漠地抛弃小姨。一想到自己的无情曾深深刺痛小姨,她便心如刀绞,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杜紫英虽心中有气,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看到外甥女如此伤心,气也消了大半。她轻轻摩挲着杜知知的头发,半拖半抱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柔声说道:“你哭得这么惨干什么,我还没死呢。”
杜知知羞愧地垂着头,不敢直视小姨。她早已做好被骂的准备,哪怕小姨赶她走,她也要厚着脸皮留在病房里。
杜紫英看着外甥女红肿的双眼和苍白如纸的脸,心疼不已。她想了想,似乎猜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你来例假了吧?”
杜知知愣了一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每次来例假都会肚子疼,沈元朗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让你去那种地方受罪?”杜紫英语气中满是不解。
杜知知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姨:“您怎么知道的?”
杜紫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指了指隔壁的空病床:“你赶紧坐着去,仰着头跟你说话,我头晕得慌。”
杜知知明白,小姨这是心疼自己身子不舒服,心中更是愧疚难当。
“我问你话呢,沈元朗明知道你身子不舒服,为什么还要把你送进看守所?他好歹是个团长,怎么就能听信外人的话,怀疑你会拐卖孩子?”小姨直白的话语,像一把刀刺进杜知知的心。
她实在没脸将沈元朗的解释说给小姨听,因为那所谓的理由,只能证明沈元朗根本不爱她。
杜知知垂着头,一言不发,像个受气包似的。杜紫英看着她苍白疲惫的脸,忍不住又心疼起来,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我听说看守所里的伙食很差,你又是个挑食鬼,那里面的东西肯定一口都吃不下。昨天出来有没有好好吃东西?这么早过来,是不是连早饭也没吃?”
杜知知紧咬嘴唇,不想让小姨担心,违心地说道:“小姨,我在食堂吃过了,喝了点粥。”
“哪个食堂吃的,喝了什么粥?”杜紫英追问。
杜知知不想撒谎,更不想让小姨为自己担心,一时语塞,只能咬着嘴唇不吭声。
杜紫英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冷嘲一笑:“你别跟我说,沈元朗把你们家的饭票都接济给了那对母子。你现在穷得连吃早饭的钱都没有了!”
杜知知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眸里满是震惊:“小姨,你,你连这个也知道。”
杜紫英看着外甥女震惊的表情,心中对沈元朗的不满更深了:“哼,家属院里什么时候有过秘密?你一个幼儿园老师,被家长无凭无据地指责诱拐孩子,沈元朗大义灭亲,亲自将你关进看守所。这事别说家属院了,就连医院里的病人都知道。”
杜知知本就无地自容,听到小姨这样说,更是羞愧难当。
“当初我跟你小姨夫说破嘴皮子,也劝不动你,非要嫁给他。杜知知,你告诉我,你看上沈元朗哪儿了?”杜紫英至今仍想不通,自己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外甥女,文工团的台柱子,怎么会看上沈元朗。
“小姨。”杜知知抬起头,眼中满是楚楚可怜,“当初我下连队演出,遇到危险的时候是沈元朗救了我。我对他,永远都有英雄的光环。当我知道他一个人的津贴,每个月要寄回老家一半,心甘情愿地养活一大家子的时候,我觉得他有责任有担当,跟我爸不一样,他是可以依靠的人。”
这是杜知知十几年来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亲生父亲。
杜紫英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说:“你爸是这世上最差劲的男人,谁跟他比,都是有担当的英雄好汉。”
“罢了,那宋佳茵确实有些小心思。可你已经跟沈元朗领了结婚证,她再怎么蹦跶,也影响不了你们的婚姻。”
杜紫英心里虽不喜欢沈元朗,但既然他是知知喜欢的人,她也愿意接受。只要知知过得开心,她这个当小姨的也就放心了。
然而,杜知知的一句话,差点把杜紫英吓出心脏病来。
“小姨,我现在后悔了。我不想跟沈元朗过了,我要跟他离婚。”
杜紫英震惊地看着杜知知,半天说不出话来:“知知,你说什么?离婚?你怎么能……”
杜知知抬起头,眼神坚定:“小姨,我知道这很突然,可我真的受不了了。沈元朗根本不爱我,他心里只有宋佳茵。我每天活在他们的影子里,连饭都吃不下。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杜紫英愣住了,她从未想过杜知知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缓过神来,急切地说:“知知,婚姻不是儿戏,不能说离就离。沈元朗那孩子本质不坏,只是被宋佳茵迷住了。你多给他点时间,他会明白的。”
杜知知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决绝:“订婚宴上他妈对我、对你们极尽羞辱羞辱。当时沈元朗跟我保证说,以后再也不会让我受委屈。可是宋佳茵轻飘飘一句话,我就被他当成人贩子关进了看守所。”
“小姨,我给过他机会的。可是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被他伤害,也不想再让您为我操心。”
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了,但是北方一些国企大厂姿态依旧高高在上,轻易不会跟普通老百姓做生意。
造纸厂跟印刷厂业务往来多,有杜晏春出面定制宣传画,会比杜知知自己顺利很多。
三个人从造纸厂出来,拦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赶往印刷厂。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家养一只兔,不缺盐和醋。”
“学好数理化,走到哪里都不怕。”
一路走街串巷,墙体上随处可见的红色宣传标语。悦耳的广播声,不时的传进耳朵里。
三轮车颠了二十分钟,一行人到了印刷厂门前。
保卫人员拦住了三轮车,“外来人员不许入内,下车在门口登记之后,走进去。”
这时杜晏春身上的工装起到了作用,“同志,我是造纸厂保卫处的,过来谈业务。”
杜晏春人都没下车,保卫人员看了一眼他胸前绣着的小字。放松了警惕,大手一挥主动给三轮车师傅指路。
“销售科在办公楼左边,三轮车停在大门口边上,不能乱走啊。”
“好嘞。”
三轮车师傅声音洪亮,双脚用力一蹬驶进了印刷厂。
“还得是你们造纸厂的工人啊,除了你们,我就没见别人能把三轮车蹬进来的。印刷厂的保卫,一个个牛的不行。”
三轮车师傅一脸唏嘘,作为底层的小人物,十次有八次被挡在大门外。不让进就不让进,可恨的是很多时候那群保卫还要砸车打人。
这一次,仅凭着一身衣服就能进印刷厂大门,还受到了礼待。
这种落差感,让三轮车师傅很不舒服。
杜知知神色复杂看了一眼保卫处,“人性最大的恶,在自己权利范围内最大程度的为难他人。他们这种人,过几年就牛不起来了。”
几年后私人印刷厂遍地开花,高高在上的国有印刷厂很快就会破产关门。
三轮车师傅咧嘴一笑,以为杜知知是在安慰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杜晏春低头沉思,反复咂摸着杜知知那句‘在自己权利范围男最大程度的为难他人’。
杜紫英则是深深地看了杜知知一眼,思绪飘向了远方。
销售科的房门敞开着,杜晏春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门板。
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脸盘十分富态的妇女,端着搪瓷茶杯笑着站了起来。
“杜科长,什么样的大单子,还要您亲自跑一趟?”
“曲大姐,这是我家的亲戚。她们想要定制一批图册,本来想在市里做的,让我拦住了。市里印刷厂的水平也就那样,不如找自己人定做更踏实。”
“这是我亲表妹,后面这位是我姑姑。”
曲大姐一听“亲表妹”,笑容绽放的更大,使劲的夸赞:“哎呀,原来是表妹啊。怪不得我觉得你们俩长得有点连相呢。啧啧啧,你们老杜家的底子真是好啊。你们三口人站一起,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像是电影明星似的。”
曲大姐拿出一个票据本,笑盈盈的看着杜知知:“小妹啊,你有没有样版啊?就是想要印刷什么样的图案,具体是什么规格的?”
杜知知从包里掏出一张图纸,递到了曲大姐手里。
“样版我没有,这是我自己画的设计图。画的也不是太好,麻烦咱们得设计师帮忙修改修改。”
曲大姐接过图纸,笑着朝身后吆喝了一声:“婉婷啊,来活了。”
“呦,宣传卫生巾啊?杜科长,你们造纸厂咋还卖这玩意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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