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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时间: 2024-11-06



结婚二十年,我倾尽所有陪丈夫白手起家。

公司上市后,他却绯闻不断。

今天和当红小花暧昧,明天和合作方开泳池趴。

而我一边笑容得体做好危机公关,一边掏空所有家产。

随后我扔下离婚协议书,潇洒离去。

死渣男净身出户悔恨不已,求我再爱他一次。

沈顷风的名字又出现在娱乐八卦里。

慈善晚宴上政商界与时尚界名人云集,当下风头正劲的乐坛小花颜灵灵,当众坐他大腿上合照。

之后还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公然以女主人的姿势,随他一起与各界大佬客套寒暄。

得知此事的时候,我正忙得脚不沾地,筹备公司的新品发布会。

结果一腔心血付之东流,媒体记者公开在现场质问。

“请问沈董与颜小姐的关系您是否知情?慈善夜的行为能否给出合理解释?”

“请问您和沈董是否已感情破裂?今后或将涉及股权分割?”

助理偷偷将八卦上的照片拿给我看,我闭了闭眼,硬压下心底的厌恶。

我微笑着面对镜头:“颜小姐与我女儿年龄相仿,性格活泼。”

“只是女儿如今远在国外求学,无法承欢膝下,想必沈董也是思女心切,见到同龄的姑娘难免多照顾些。”

“至于股权问题,晚棠集团是我与沈董一手创办,倾注半生心血,我们夫妻二人无论遇到何种境况,都不可能置公司利益于不顾,敬请诸位放心。”

受邀出席发布会的皆是重要客户,我暂时安抚住他们的情绪,出门立刻给沈顷风打电话。

接听的是道矫揉造作的女声,我没空跟她废话。

“把沈顷风叫过来,耽误了正事没你好果子吃!”

“老女人你嚣张什么!”颜灵灵嗓音尖利,身后传来窸窣声响,她忽然变得娇软,“沈董,她恐吓我……”

有人将手机从她手中拿走,沈顷风仿佛宿醉刚醒,声音低哑:“晚棠,什么事?”

“受舆论影响,公司股价下跌。你现在立刻滚回来,跟我合体做危机公关!”

放下电话,伪装的怒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

发生太多次了,心情很难再起波澜。

不过沈顷风吃这一套,我发火,就证明我还在意他。

女儿的国际长途打进来,很不高兴:“妈,你怎么拿那种货色跟我比?太侮辱人了!”

我笑道:“对不起,权宜之计,下次不会了。”

初晴仍旧没好气:“你怎么还不离婚?还想留着这个男的过几次年?”

我停顿片刻,轻声问:“他不是你最依赖的、无所不能的爸爸吗?”

女儿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他早就变了。”

“妈,我已经成年,不涉及抚养权问题,而且我有独立的能力,你不用再为了我委曲求全。”

“如果你累了,就离婚吧。”

2

离开的念头早在心里盘旋过无数次。

孩子都能轻易看穿的事情,我的枕边人却看不到。

不过无所谓了,我不再向他奢求情感的支撑,之所以不走,是因为时机不到。

沈顷风赶回来后及时澄清,与我多次合体出席活动,以示夫妻同心,舆论风向扭转。

无人在意这场恩爱是否作秀,只要我们两个重要股东不会撕破脸就行。

风波短暂平息,沈顷风年轻时应酬过多喝伤了胃,连日来的酒会商宴令他苦不堪言。

他没去公司,在书房里看文件,眉头皱得很紧,脸色苍白。

我敲了敲门,将一盅炖好的药膳放在桌上。

沈顷风抬眼看向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半晌低声道:“谢谢。”

这药膳我炖过十余年,他还是头一次这样客气。

“不必。”我转身往外走。

“晚棠!”到门口时他忽然将我叫住,讷讷道:“我跟颜灵灵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是品牌策划公司推荐的新品代言人,晚宴时刚好碰见,就聊了两句。”

“坐在腿上聊?”我面无表情问,“这么大型的活动,难道凳子不够吗?”

“不是。”沈顷风着急道,“当时现场的人很多,颜灵灵被挤了一下,摄像机又忽然朝向这边。这种时候硬把她推开,倒显得她在投怀送抱一样,让小姑娘太没面子了。”

“呵。”我冷笑一声,真是无话可说。

他倒是会怜香惜玉,反正被媒体冷嘲热讽的是我。

看我依旧神情不爽,沈顷风蹙起眉。

“既然你不喜欢她,那让品牌策划换个代言人。”

“随便。”我推门而出,“你是董事长,你自己决定。”

我太了解沈顷风了。

颜灵灵最终没有换掉。

这个女孩让团队提前将新代言的消息透露出去,然后再跑到沈顷风面前哭哭啼啼。

如果突然换代言人,她会公开打脸,被对家群嘲,颜面扫地,艺人的商业价值也受影响。

沈顷风心软,一松口这件事便敲定了。

他也同样很了解我。

沈顷风知道,在他妻子林晚棠这里,只要不给公司造成实质危害,我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糊弄过去了。

他有恃无恐。

当我在医院里给他打电话时,沈顷风仍旧被颜灵灵缠着,半推半就地在酒吧里“谈工作”。

“晚棠,你生病了吗?”

他语调有些慢,我问道:“又喝酒了?”

颜灵灵凑到手机边上,故意嗲着嗓子说给我听:“林总你不要生气哦,是我非要他喝的。”

我生什么气?有胃病的又不是我。

我低声对沈顷风道:“来一趟吧,妈快不行了。”

3

沈顷风的母亲患有肺癌,先前病情控制得还算稳定,近期突然恶化。

医院通知我时,已经转入重症监护室,询问家属是否做气管切开手术。

我被允许探视过一次,老太太形容枯槁,浑身插满管子。

她多数时间意识昏迷,我等了很久她才苏醒一次,目光浑浊且和善,朝我艰难地摇了摇头。

沈顷风赶到医院时,我垂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呆。

“我没同意做切开手术。”我闷声道,“让妈少受点罪吧。”

病情到这种程度,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多吊一天命不过是多痛苦一天罢了。

沈顷风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还没说话,就有人冲上来替他抱不平了。

“林晚棠,你就是这样对待沈董的母亲的?”

我抬起头,这才发现颜灵灵也跟了来,尖头高跟鞋在医院的瓷砖上踩出刺耳的噪声。

“明明还有治疗方案,明明还能多维持一段时间,你却直接放弃,因为这不是你亲妈吧?”

“你是不是巴不得你的婆婆早点死?”

“闭嘴!”沈顷风赤红着眼眶喝止她。

这些年,我对待她母亲好不好,他再清楚不过。

“颜小姐,多谢你送我过来,但这是我的家务事,还请不要多言。”

沈顷风情绪濒临崩溃,仍维持着最后一丝绅士风度,“我让司机送你离开。”

颜灵灵好不容易抓住表现的机会,不依不饶。

“逸青,你不要犯糊涂啊!这个老女人她就是想害死你妈!”

“颜灵灵。”我冷眼看着她,“这是医院,不要大声喧哗是基本教养,你如果连这些都不懂的话,我不介意发到网上,请你的粉丝们亲自教你。”

“你!”

颜灵灵狠狠瞪我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安静冰冷的深夜病房外,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沈顷风脱力地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疲惫道:“别跟她一般计较,她就是个小孩子。”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难看的笑。

“小孩子?”

“我只有一个孩子,初晴远在国外,怕是来不及回来见奶奶最后一面了。”

二十年前,一场天灾突然带走了我父母的生命。

最无助崩溃的时候,沈顷风和我结婚,他的母亲待我如亲母女,不曾给过我一点委屈。

后来女儿出生,沈顷风忙于工作顾不上家,也是婆婆一手帮我把孩子带大。

如果说我忍气吞声不肯离婚,是念在和沈顷风的旧时情分上。

倒不如说是,他的母亲用善良和真心,一次又一次挽留下了我。

事到如今,这份情,也要结束了。

不久之后,为婆婆办完葬礼,我向沈顷风提出离婚。

他目露震惊,完全不敢相信。

“晚棠,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已经结婚二十年了!”

“是啊。”我轻声叹息,“从二十三岁到四十三岁,我一半的人生都给你了。”

“可是往后的五十岁、六十岁,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4

我与沈顷风的缘分,远不止二十年。

十八岁那年的大学运动会上,我跑完三千米,生理期忽然提前到来。

运动服是白色的,为跑步方便我没穿外套,一时尴尬得无所适从。

慌乱间一个负责维持纪律的同学跑过来,脱下外套牢牢裹在我腰间,并挤开人群,一路护送我回到宿舍。

我羞臊得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事后才打听到,他是同届计算机系的学生。

鼓足勇气问来他的联系方式,我约他出来归还衣服。

九月的桂花开得正浓,沈顷风笔直地站在金黄细碎的花树下,清风卷着淡雅的香气吹过他的头发,阳光灿烂而热烈。

隔着校园内熙来攘往的一条公路,我双手托着外套呆愣原地。

沈顷风似乎感受到什么,抬眼看过来,笑着朝我招招手,目光温柔,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幕。

是我追的他。

十八岁的女孩有使不完的热情,我追在沈顷风身后半年,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对他的喜好了解得比他自己都更清楚。

他终于败下阵来,缴械投降。

付出的情感得到了翻倍的回应,沈顷风是个很体贴的恋人,永远耐心,永远温和。

四年浓情蜜意,毕业后我拒绝父母的安排,直接追随他而去,远离家乡千里之外。

父母一直不看好我们的感情,原因无他,沈顷风家境贫困,还是单亲。

而我家早就在省会买下几套房子,只需找个清闲的工作,靠收租都能安稳过一生,何必跟着他受苦?

我明白父母的苦心,可我更想告诉他们,沈顷风真的很优秀。

在校期间他开发的软件已经报价不菲,刚毕业就被几家顶尖的公司抢着要。

即使起点低微,依靠个人的力量也照样能活出样子来,而我还年轻,并不介意陪着他在打怪升级的路上,一路披荆斩棘。

可惜,我计划得很好,这些话却再也来不及说了。

就在我带沈顷风一起回老家的那天晚上,突发大地震,热闹的城市一夜之间粉碎成废墟。

因为父母的排斥,我没敢直接带沈顷风上门,而是选择住在酒店,因楼层高幸运地被救援出来。

可是我的爸妈,却永远被埋在了碎石钢筋之下。

地震之后是暴雨,我浑身湿透跪在废墟前,疯了一样用手扒着坍塌的烂泥。

指甲脱落了,满手都是血。

沈顷风一条腿被砸断,他不顾护士阻拦,拄着拐杖冲进雨里拉起我。

“晚棠,余震快来了,跟我回去。”

我呆呆傻傻的,嘴里只会反复念叨一句话:“我爸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呢,我要回家。”

说完推开他的手,我重新跪在泥水里,一块一块掀开那些粉碎的墙皮。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扑通一声,拐杖砸进泥坑里。沈顷风拖着断腿跪在我身边,将我死死抱进怀中。

“你别这样,晚棠,你还有我。”

他的声音比我还痛苦,眼泪混着雨水流进我的衣领里。

“对,我还有你。”我终于找回一丝神智,眼中漫起磅礴的雨雾来。

我紧紧地回抱住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沈顷风,我只有你了……”

5

后来沈顷风的腿伤养好,我们便领证结婚了。

婚姻就是一场赌局,我没想过自己会输。

他的家人品行都不错,我失去了双亲撑腰,他的母亲并没有因此慢待,反而对我格外照顾。

我不曾遭遇婆媳矛盾的困扰,即便是生完女儿之后,家庭依旧是和谐的。

很多年里我都感激上苍,它对我不公,却也给了些许补偿。

几年之后,沈顷风第一次创业,以失败告终,欠下巨额债务。

我将父母在省会留下的几处房产卖掉,帮他填补窟窿。

那段时间沈顷风很颓唐,红着眼圈问我:“你爸妈说得没错,跟着我只会受苦,你后悔吗?”

我摇摇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没有。”

地震的那天,屋顶塌落,我尚未反应过来,沈顷风已经牢牢把我挡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躯帮我撑出一片空间。

坍塌的钢筋水泥砸在他身上,他咬紧牙不肯吭声。

被困住等待救援的24小时里,他已经虚弱得毫无力气,还强撑着分神与我说话,让我不要怕,不要睡过去。

狭小的空间里,气息越来越微弱,心跳也越来越微弱。

那时我就在想,假如我们能活下来,我一定要跟这个男人过一辈子。

创业失败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他还在,只要我还在,大不了重新来过。

可惜啊,有时候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共苦,反而是同甘。

熬过最难的几年,我们夫妻协力二次创业,正赶上时代的风口,很容易便火速崛起,步入正轨。

女儿十岁时,沈顷风去合作的工厂检查进度,本来定好的返回日期,却意外延期一天。

我无暇细问,因为初晴高烧不退,半夜送医院时已转成肺炎。恰好老家有事,婆婆也不在。

我又急又害怕,手足无措地给沈顷风打电话。

结果接听的是随他一起出差的女员工,小姑娘声音很甜:“晚棠姐,逸青哥已经睡了,你有要紧事吗?”

我一懵,脑子忽然炸了。

“你怎么会有他的手机?你们在哪儿?”

小姑娘无辜道:“逸青哥喝多了,我送他回酒店啊,他胃不舒服,没人照顾我担心晚上会出事。”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又气又懵,彻底昏了头,站在病房门口就吼叫出来。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们还要不要脸?”

“你只是个员工,认清自己的身份!难道你还要在他房间里守一整夜吗?难道你们同行的员工里没有一个男人吗?”

“再不济,你让他自己自生自灭好了!胃不好还喝那么多,难受也是活该!”

小姑娘被骂得直哭。

“我也是好心,逸青哥是替我挡酒才喝成这样的……”

“胡说八道!这次出差的名单里明明还有两个男员工,你要真是好心,买盒胃药拜托男同事拿给他吃,或者直接送医院都行,用得着你亲自留下吗?你又不是医生!”

“这么年轻个小姑娘,怎么一点廉耻心都没有?”

我还没发泄够,却见病房外站满了听热闹的人。

值班护士紧皱着眉朝我走过来,“这位女士,医院禁止喧哗,您要想吵架请换个地方。”

“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连道歉,脸上羞耻爆红。

回到病床边守着女儿输液,我双手将脸捂住,眼泪流了满面,哽咽得无声无息。

多么重要的下属,需要老板亲自替她挡酒?

沈顷风那么高的个子,一个小女生怎么可能搬得动他?

回房间时他一定还有意识,谁留下照顾都是他默许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6

我想不通,于是我不再想。

挑了一个错处,我直接通知人事部辞退那名女员工,日后永不录用。

小姑娘跑到沈顷风的办公室里哭,于是沈顷风又过来质问我。

“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她是这次项目组的技术人员,无缘无故辞退,工作谁来做?别的员工寒不寒心?”

“那我寒不寒心!”我将手里的文件摔在桌子上。

“沈顷风,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自己清楚!不就是舍不得她吗?”

“年轻漂亮,温声软语,一口一个哥哥的喊着,你还替她挡酒,这是领导和员工该有的关系吗?”

“我看你就是享受小姑娘对你投怀送抱!”

“你……”沈顷风指着我,气得手都在抖,“你当初不也是投怀送抱?”

话音落下。

我愣住。

他也愣住了。

沈顷风连忙改口:“不,晚棠,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地笑了一声。

“你说的没错。”我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冷声道,“我就是个倒贴货。”

拎起手包,我狠狠地推开他。

“离婚吧,我贴够了!”

强撑了一路,汽车引擎熄灭的那一刻,我终于绷不住地伏在了方向盘上。

这么多年的感情,付出了这么多。

原来他一开始竟是这样想我的?

心脏沉重得仿佛要塌陷了,地震之后,隔了十年,余震终究带走了我最后一根稻草。

进家门前,我擦干脸上的泪痕。

眼睛的红肿还是被婆婆看了出来,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新熬的鸡汤。

我坐在餐桌前,把女儿叫过来一起喝。

初晴的眼睛一直往门口瞟:“爸爸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在忙工作。”

女儿还有些低烧,神色恹恹的,“爸爸好几天没和我一起玩了,我有点想他。”

“妈妈陪你玩不行吗?”

女儿撅起嘴:“妈妈只会让我写作业!”

我失笑。

家门再次响了,沈顷风也跟了回来,没有加班到深夜。

初晴顿时高兴了,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进爸爸怀里,沈顷风顺势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逗着女儿嘎嘎乐。

父慈子孝。

鸡汤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沈顷风放下孩子,朝我走过来,低着头用手勾我的衣角,“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我冷着脸跟他进卧室,门关紧。

“晚棠,那句话我真的是无心的,我当时气蒙了,才口不择言顺着你的话往下说的。”

无心?

从未想过的话,怎么会说的那么顺溜?

我没出声,沈顷风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和那个女员工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只是送我回去而已,你相信我!”

“为什么要替她挡酒?”

“合作方请吃饭,局上就她一个女生,另外两位男同事都好酒,总撺掇着让她喝。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刚毕业没多久,不懂该怎样应付,害怕得眼眶都红了,我看不下去就挡了几杯。”

“你倒是好心!”我讽刺道,“明明能自己走回去,还让小姑娘留下照顾你,装醉是吧?”

“没装,我是真醉得神志不清了,两个男同事把我扛回去的。”

“那为什么不是他们留下?”

沈顷风顿住。

他的眼神闪了闪,避开我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踢了他一脚,“说话。”

沈顷风犹豫半晌,艰涩道:“那两个人,看出女生对我有点意思,才故意开玩笑让她留下的……”

“开这种玩笑?”我冷笑几声,猛然抬高了嗓门,“他们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他们都当我是死的吗?”

“自己作风有问题也就算了,还要拖你下水,什么东西!”

“把这两个人也开了,有这种人在公司里真是恶心!”

“不行。”沈顷风板起脸,严肃道:“他们是这次项目的主要人员,手里掌握着核心技术,绝对不能轻易辞退。”

“晚棠,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不要意气用事。”

我看着眼前这张脸,真是越看越陌生。

“好,他们不走,我走!”

7

摔门而出,我立刻拉出行李箱收拾东西。

沈顷风追出来,被他母亲一把拉住,“初晴正找你呢,陪孩子玩一会儿去。”

支开沈顷风,婆婆走进来,帮我将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

“真不想跟他过啦?”

“他太没分寸了,一点边界感都没有,也不懂拒绝,以后麻烦事多着呢,我不想受这个气。”我闷头道,“您不用劝和了,这件事错不在我。”

婆婆叹口气:“是,他从小就这样,善良体贴,对谁都好,但是成也心软,败也心软。”

“我不是来劝和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离婚财产分割,沈顷风不会亏待我,但女儿的抚养权才是最麻烦的。

我们都不愿放弃事业,孩子跟着奶奶最好,那就只能判给爸爸。

沈顷风那么年轻,身边狂蜂浪蝶不断,再娶是很正常的事。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我舍不得初晴生活在这种家庭里。

假如我将孩子带走,可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没有亲人能搭把手,单独把孩子交给保姆带,我不可能放心。

两难,无解。

眼泪又想流出来,我抬手胡乱抹掉:“怎么就非要这样逼我?”

婆婆拍拍我的手,声音温和:“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逸青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他带大,知道这有多难,我不希望你也受这种苦。”

“说到底,经营婚姻与经营事业没多大区别,都要权衡利弊。”

我沉默良久,擦了擦脸上的泪。

“算了,我不走了。”

“不。”婆婆将行李箱合上,“你要走。”

“敲山震虎,不给他点教训,他意识不到严重性。”

8

没有离婚,我搬去酒店,开启长达半年的冷战。

在公司我与他除工作沟通外一句话不说,每天婆婆会带女儿来找我玩一会儿,但一同跟来的沈顷风从来没有进门的权利。

他硬卡在门口,递过一兜中药来。

“身体要紧,别忘了吃药。”

生孩子的时候失血过多,留下了贫血的毛病,这些年一直靠中药调理。

我自己经常忘,沈顷风会定闹钟替我记着。

接过药来,我没说话,狠心关上了门。

很多个晚上,夜深人静时,从酒店的窗户望出去,街边的路灯下,有道人影静静站在那里,指尖的香烟明明灭灭。

拉上厚重的窗帘,房间里陷进浓稠的漆黑。我抱膝坐在地毯上,后脑倚着冷硬的窗台。

他在深秋的夜里站一晚,我背靠冰凉的墙壁陪他到天亮。

元旦时,大学同学组织聚会,班长与我关系很好,我答应了他会去。

没想到,沈顷风也接到邀请,同届校友且是家属,叫他也很正常。

不过我看着班长在席间拼命撮合的样子,大概猜到了真相。

“沈顷风找你劝和的?”

班长搓搓手,干巴巴笑:“嗐!助人为乐,促进社会和谐发展,举手之劳嘛哈哈!”

我笑了笑,与班长告别后,独自在校园里沿着熟悉的小路慢慢走。

下过两天雪,树梢与路面都盖着苍茫一层。

这些路太熟悉了,每一处都有无数热恋时的影子。

我在一棵榉树前站定,仰起头看,很多年前的冬天,也下过一场这样的大雪。

我故作神秘地将沈顷风叫到树下,然后趁他不备,抬脚重重踩上树干又大笑着快速跑开。

结果就是,他被砸了一头一脸的雪,而我乐极生悲,逃开的瞬间脚下打滑,趴在雪地里摔成狗啃泥。

这些陈旧的小事许久不曾想起了,我露出微笑,抬脚在树干踹了一下。

身后有人惊呼,我转头看去,沈顷风正裹着大衣傻站着,头上顶了一层雪。

我没忍住,扑哧笑出来。

沈顷风愣了愣,仿佛获得赦免的罪犯,一步跨上前来,帮我拂掉肩头的雪,又从裹紧的大衣里掏出一个袋子塞进我手里。

“刚见你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饿了吧?”

掌心里热乎乎的,是一块烤红薯。

刚在一起时沈顷风没什么钱,像每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女生那样,我不愿他破费,出去玩买块烤红薯就够了。

结果他以为我真的爱吃,后来每次从校外兼职回来,都要给我带一块。

其实我不喜欢红薯,我只是喜欢,他时刻惦记着我。

这在年少时轻而易举。

可惜,人不可能永远是少年。

我掰开一块烤红薯放进嘴里,朝他笑了笑。

“走吧,回家。”

9

既然决定继续过下去,有些事早晚要翻篇。

可有些裂缝,出现过就不可能恢复如新。

后来公司业务扩张,我将那两个不怀好意的男同事,全部调去外地的分公司,给了他们副总的名头。

升职加薪,沈顷风没什么可说。

他想保住核心技术,可以,但这样的人也休想继续在我跟前碍眼。

我的心思更多放在了女儿身上,她现在还小,对父母的陪伴需求很高。

沈顷风做不到,我不能再缺席。

这个选择风险是很高的,但凡需要出差的项目我都没参与,公司往海外拓展业务,沈顷风大部分时间都在往外跑。

这几年业绩好,公司市值翻倍,沈顷风本身形象气质出挑,又成熟多金,身边的狂蜂浪蝶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闹过一次离婚,沈顷风还算老实,不敢再挑衅我的底线。

但架不住有人野心勃勃。

女儿中考前夕,我手机上弹出一条新消息。

照片上的女人长发飞扬,坐在摩托车后座紧搂着沈顷风的腰。

配字:“你老公技术不错哦。”

是这次合作方的商务经理方菲。

点开她的朋友圈,果然看到九宫格,在一栋海边别墅里,她穿着清凉在泳池中游泳,而沈顷风在厨房里,轻车熟路地做饭。

文案是:“温柔贤惠又能干的好男人可不多喽,欲抢从速!”

我敢保证,这条动态仅我可见,她才舍不得分享给其他姐妹一起抢。

她只是想激怒我,等夫妻大战时好趁虚而入。

不过,这姑娘怕是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