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楼季闲是整个南谯郡首屈一指的君子。
为人端方又洁身自好,是无数闺阁女儿的梦中情人。
我拖着病体上门托孤时,他正在房里为未婚妻作画。
我掏出一张与妻书,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顾好我的孩子。
向来清正的君子眉眼间都是嘲讽。
“楚青棠,从前背着我与他人苟且时,你可有想过今天?”
1.
我忍着胸腔里翻涌的血腥味,没有回应他的话,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不需要你对她有多好,每日给她两口饭吃,哪怕养来看门都行,只要别将她发卖了。等她及笄,就放她出去自寻活路。如果你答应我,我明日就将孩子送过来。”
他的爱妻陆宛情走上前来,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我。
“为什么突然要把你的孩子扔给我?楚青棠,我如今,已经有了未婚妻。”
他皱着眉头,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眼见着楼季闲不松口,我搬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楼季闲,你从前欠我一条命,如今,到了你报恩的时候了。”
最爱他的时刻,我也为他挡过刀子。
那个时候,他双手颤抖,将我搂在怀里,一遍遍的叫着我的名字,求我不要死。
场面一时间寂静了下来,我捏了一把汗,等着楼季闲的回答。
“好,你救我一命,我抚养你的孩子成人。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而不是旁人?”
他神色里有些试探,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希冀,我却浑然没注意到。
听见这话,我心中只有欣喜。
“明日这个时刻,我会把孩子送过来。”
至于原因,跟着我一起入土就好。
我相信楼季闲的人品,他绝不会故意虐待一个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在他眼里,跟他非亲非故,血脉来自他的死生仇敌。
他这个人,不屑做这种事。
回到家时,郭云撸着袖子堵在门口,难闻的宿醉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将我熏吐。
“贱女人,又去找你那个高高在上的郡守大人了?跟了老子就一辈子是老子的人,还在做你那个郡守夫人的梦呢?我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出去找他,老子才是你的丈夫!”
没等我反应过来,雨点般的拳头便向我砸下来。
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险些晕过去。
身上处处传来剧痛,我甚至有些开心。
明天,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声娇喝打断了郭云的行为,停在门前的马车富丽堂皇,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
“郭云,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看好你的女人,你怎么今日又将她放出来了!”
这道声音,我化成灰都记得。
我一切的苦难,都拜她所赐。
只可惜,每次她来找郭云,都不会露面,我从未见过她的真容。
我放下护着头的双手,恨恨的盯着马车,只希望有一阵风吹过,让我看到她的脸。
很可惜,我的运气一向不好。
“我的大小姐,您别生气,我马上就找个绳子将这个娘们儿拴起来,看她还敢不敢跑。”
“还有,她今日说,要把你的孩子送到楼季闲那里养活,你自己看着办吧。”
马车里又扔出了一袋子钱,郭云乐呵呵的捡了起来,连声道着谢。
等人走后,他喘着粗气,如同疯了一样对我拳打脚踢,力道比任何一次都重。
“臭娘们儿,敢把老子未来的摇钱树送走,我打断你的腿!”
感受着冲入鼻腔的血,我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今日的情形。
那个房里,一共就只有三个人。
陆宛情,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