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玄瑾李怀玉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恶女之名江玄瑾李怀玉全局》,由网络作家“白鹭成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等他想明白,面前就跪下来个人。“君上恕罪!”虎贲中郎将颤颤巍巍地道,“卑职疏于防范,护灵不力,还连累君上犯险……”江玄瑾回过神,看着他道:“用不着向我告罪,此事圣上自会有论断。”一听这话,中郎将冷汗直冒:“君上……”“我只是路过,还有别的事要做,这里就交给你了。”他拂袖,抹下套在手腕上的佛珠重新捏好,带着乘虚就要走。“等等。”怀玉隔着棺椁喊他,“那些人都跑了!你们不派人追吗?”江玄瑾看她一眼,没回答,继续往前走。他身后的乘虚却是收了刀走到她身边来,拱手道:“这位姑娘,我家主子请您旁边茶楼一叙。”怀玉很惊讶,看看江玄瑾的背影又看看他:“你家主子都没开口,你怎么知道他要跟我说话?”乘虚抿唇:“这是主子的意思。”什么时候传达的意思啊?她...
《重生:恶女之名江玄瑾李怀玉全局》精彩片段
不等他想明白,面前就跪下来个人。
“君上恕罪!”虎贲中郎将颤颤巍巍地道,“卑职疏于防范,护灵不力,还连累君上犯险……”
江玄瑾回过神,看着他道:“用不着向我告罪,此事圣上自会有论断。”
一听这话,中郎将冷汗直冒:“君上……”
“我只是路过,还有别的事要做,这里就交给你了。”他拂袖,抹下套在手腕上的佛珠重新捏好,带着乘虚就要走。
“等等。”怀玉隔着棺椁喊他,“那些人都跑了!你们不派人追吗?”
江玄瑾看她一眼,没回答,继续往前走。他身后的乘虚却是收了刀走到她身边来,拱手道:“这位姑娘,我家主子请您旁边茶楼一叙。”
怀玉很惊讶,看看江玄瑾的背影又看看他:“你家主子都没开口,你怎么知道他要跟我说话?”
乘虚抿唇:“这是主子的意思。”
什么时候传达的意思啊?她怎么没听见?李怀玉觉得很惊奇,想了想,还是提着裙子跟人走。
官道上一片狼藉,火渐渐被扑灭了,贼人最后还是无人去追,轻松地消失在了京都各处。
怀玉跟着乘虚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颇为雅静的厢房。
江玄瑾伸手捏着茶壶正在倒茶,听见动静,头也没抬地问:“你想干什么?”
李怀玉吓了一跳,一瞬间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
他认出她来了?
“又是在我进宫的路上堵,又是出手相助,若说你没别的企图,未免说不过去。”将倒好的茶放在她的面前,江玄瑾抬眼看她,“不妨开门见山。”
听见这话,怀玉明白过来了。他没认出她,只是觉得她居心叵测而已。
大大地松了口气,她笑出了声,一甩衣袍坐在他对面,端着茶杯毫不客气地灌了两口,抹了抹嘴道:“今日之事,其实大多是巧合。”
“巧合?”江玄瑾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鼻息间轻嗅,一双眼里墨色流转,静静地盯着她,显然不信这说辞。
李怀玉被他盯得浑身发麻,眼珠子转了转,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要骗你当真不容易,那我说实话吧。”
江玄瑾微微颔首:“你说。”
“是这样的。”双手一合,怀玉两眼泛起了柔光,直勾勾地盯着他道,“我看上你了。”
江玄瑾:“……”
“你这是什么反应?”看他脸上突然僵住,怀玉心里乐得直拍大腿,面儿上却是一派委屈,“是你非要逼我说的!”
额角跳了跳,江玄瑾垂眸,突然觉得自己请她上来说话真是没必要。这人没羞没臊的,嘴里半句真话也没有,怎么问也是白搭。
深吸一口气,他撑着桌子起身。
“哎?”怀玉跟着站起来,“你去哪儿啊?方才轻薄了你,我还没赔罪呢。”
轻薄?好个轻薄!这词儿一般是公子调戏佳人用的,谁见过女子反过来轻薄男人?
他寒声道:“不用赔了,后会无期吧!”
说完,抬步就想走。然而,步子迈出去一步,衣袖就被人拉住了。
“你傻吗?”身后的人抓住他的袖子,一扭腰一跺脚,娇声道,“姑娘家说给你赔罪,就是想勾搭你的意思,谁管到底用不用赔啊!”
“……”
江玄瑾自小受名师教导,守礼仪规矩,知端重廉耻,身边来往的人也都是知书识礼之人,就算偶遇些粗鄙之人,在他面前也都老老实实不敢妄言。
不曾想今日竟遇见个完全不要脸的!
“你。”有些不敢置信,他回头看她,皱眉道,“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怎的这般不知羞?”
眉梢一挑,怀玉道:“羞是什么?当真不太知道。我就是看你生得俊俏,方才在官道上出手,又是天下独一份的风姿英气,便看上你了,心悦你,仰慕你,想勾搭你。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江玄瑾愕然,旁边的乘虚也听傻了,两人呆呆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个怪物。
“怎么?不爱听直接的?”怀玉挑眉一笑,眉眼弯弯,“那我给你来个委婉的?”
说着,顺手抽了旁边桌上的茶叶勺,敲着漆木雕花桌便唱: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声若黄莺,每一句尾音都带着媚人的小勾子,勾得人心里发痒。她和着茶勺的拍子唱完,扭头看他,笑得眸色动人。
“我想同你,岁岁长相见呢。”
江玄瑾听得脸色铁青。
“怎么?”放了茶勺,怀玉冲他眨眼,“还是不喜欢吗?”
看她这一副轻狂模样,谁能喜欢得起来?江玄瑾冷笑:“乘虚,回府。”
“是。”乘虚应了,一边跟着他迈步,一边回头敬佩地看了怀玉一眼。
这京都向紫阳君上倾诉爱慕之意的姑娘实在不少,每天他都能看见一两个,可像这位这样能把自家主子惹怒的,倒是头一回遇见。
真是女中豪杰!
厢房里的女中豪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感觉距离差不多了,便抬步跟在他们后头下了茶楼。
江玄瑾一路疾行,察觉到后头有人跟着,脸色更是难看。挥手让乘虚去找了马车来,打算甩掉她。
然而,刚一坐进车里,他就感觉车辕上一沉。
“姑娘。”外头的乘虚无奈地道,“您不可以坐这上头的。”
挪了挪屁股在车辕上坐牢实了,怀玉很是无辜地问:“为什么不可以?”
“这是回江家的马车。”
“巧啊,我正也要去江家。”
忍了又忍,江玄瑾还是没忍住,伸手拉开车帘,冷眼看着她道:“你去江家干什么?”
怀玉回头,冲他笑得唇红齿白的:“去赔罪呀,咱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总要有个……”
“胡说什么!”黑了脸,江玄瑾打断她,“谁同你抱了亲了?”
怀玉瞪大眼:“你还想赖账?”
她那会儿跳下来的时候,原以为嘴唇是磕在石头上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知道,是磕这人的牙齿上了。江玄瑾那本来有些苍白的薄唇都被她的血给染得艳了,这还不叫亲了抱了?
微微一顿,江玄瑾皱眉垂眸,回想了一番那墙头下头发生的事情,脸色更差。
“这满街的白幡是做什么?嗬,官老爷都系白腰带?”
“你是几日没出门了,连这都不知道?护国长公主薨了啊!举国齐丧呢!”
“护国长公主?你是说丹阳公主?她死了不是好事吗?该敲锣打鼓庆贺才是啊。”
“嘘……这话被官差听见,可要抓你坐牢的。”
茶肆里的人三三两两一桌,看着外头漫天的纸钱,议论纷纷。
要说这丹阳公主,那可是北魏朝廷十二年的老蛀虫,举朝上下闻风丧胆的大祸害。分明是个女儿家,却不顾廉耻在府里养了几十个面首,勾搭朝臣、调戏权贵、玩弄权术、陷害忠良!
其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其恶行斑斑,罪状之多、罄竹难书!
如果说要给丹阳公主写个传记,那朝中定然会有很多官员跳出来加笔,斟字酌句地用最刻薄的话将这位公主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善恶有报,这位嚣张多年的长公主,终于在大兴八年,因为“谋杀重臣”被囚飞云宫,更是在新皇亲政的这一天,“病”死在了自己的府邸,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官府像模像样地发丧,百姓们却是暗自觉得痛快。
恶有恶报啊!死得好!
一片痛快叫好声中,雪白的纸钱纷纷洒洒地落下来,有的被风一卷,在空中打了个转儿,飞到了官道旁边的一所官邸门前,翻飞之间,飘过朱漆的牌匾。
白府。
府里西院的厢房里,有人翻了个身,手不经意扫落了床边放着的药碗。
“啪!”
一声脆响,李怀玉猛然惊醒,心跳如擂鼓,睁眼就出了一身冷汗。撑着身子坐起来,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喘息,睫毛也颤抖得厉害,半晌才六神归位。
这是哪儿?
简陋的厢房,各处摆设都陈旧而廉价,光从斑驳的雕花窗外透进来,照出空气里四落的灰尘,像雾一样朦胧。
皱眉盯着那些灰尘看了一会儿,怀玉有点茫然。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个端着水盆的丫鬟跨进门来,一看见她就喜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小姐?李怀玉皱眉看向她,心想这是哪儿来的不懂事的宫女啊?自己打生下来就被称“殿下”,何时被人称过“小姐”?
“您这次可吓坏奴婢了,奴婢差点以为您断气了!”丫鬟自顾自地嘀咕,满怀叹息。
断气?难不成她现在没断气?怀玉愣了愣,深吸一口气——
还真没断气!
她……没死?
一阵激颤从心尖传到四肢百骸,李怀玉激动得爬了起来,跳下床扑到了窗台,一把将那木窗给推开。
阳光璀璨,从她的指间照下来,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外头几丛野花开得正好,微风过处,摇乱玉彩。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她深吸几口新鲜的空气,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老天有眼,她竟然还活着。
她丹阳长公主李怀玉,还活着!
身后的小丫头像是被她的动作吓着了,瞪大了眼,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小……小姐?”
笑意一顿,怀玉左右看了看,莫名其妙地回头,指着自己的鼻尖问她:“你是在喊我?”
灵秀点头,不解地看着她:“奴婢当然是在喊您啊小姐,您不认得奴婢了?”
怀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印象。”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飞云宫里的那一天,三月二十七,她饮下了御赐的鹤顶红,吐着大口大口的血,狼狈地趴在软榻上。
面前有一群人跪着,红着眼哽咽着朝她磕头,齐声喊:“殿下——”
这两个字像笛子吹空的呜咽,幽幽地在大堂里回响了几声,夹杂着隐忍的哭声,听得人心里发酸。
之后她就闭上了眼,陷入了黑暗里。
照理说她应该是死了,就算没死,也应该还在飞云宫啊,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疑惑地扫了四周一圈儿,怀玉看见了一方妆台,连忙凑过去瞧了瞧。
镜子里的人很陌生,细眉软眼,皮肤白得像是从未见过阳光,衬得一头乌发如云。巴掌大的脸,耳垂小巧,脖子纤细,套一身半旧的深色布衣,整个身上都没二两肉,感觉随便来阵风就能给吹跑了。
这不是她。
世人都知道,丹阳公主刁蛮跋扈,一半仰仗自己皇室的身份,一半则是因为她那无双的武艺。她习武多年,一身的钢筋铁骨,哪里会像这个竹竿子似的?
可她动一下,镜子里的人也动一下,她做鬼脸,镜子里那张秀气的脸也跟着皱起来。
心里一沉,李怀玉扭头问了一句:“今日年月几何?”
灵秀怔愣地看着她,呆呆地道:“今儿个是大兴八年,四月初四……”
四月初四?怀玉的嘴唇倏地白了:“丹阳公主已经薨了?”
灵秀点头:“薨了,今日刚好是头七,官府正出殡呢。”
李怀玉:“……”
丹阳公主出殡了。
那她是谁?!
下意识地摇头,她觉得这事太离奇了,离奇得她嘴唇直抖。原地转了两圈,她道:“我饿了。”
“啊。”灵秀恍惚地点头,“奴婢现在就去给您拿吃的!”
怀玉点头,镇定地看着这小丫头跑出去,等看不见人影了,才深吸一口气,提起裙子就往外冲!
她的身体出殡了,她却还能说能跳的变成了另一个人,这种事……要是不亲眼看看,打死她也不信!
冲出房间,外头好像是个挺大的宅院,李怀玉什么也没心思看,一路避开人跑过月门回廊,找到最外头的院墙。左右看看无人,踩着墙边堆着的杂物就往上爬。
针线刺绣她不会,但是爬墙打鸟这些事情,她可是比谁都熟悉,尽管这院墙高了些,怀玉还是很潇洒地攀上了瓦檐,纵身一跃——
然后“呯”地一声砸落在地!
“啊!”痛呼一声,李怀玉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失算了,要是她以前,翻墙这种小事肯定是不在话下,但她现在这身子好像虚弱得很,又不太听使唤,竟然直接摔下来了,真是丢人现眼。
不过好在,她摔的地方还不错,比青石砖的地软点儿,不至于磕伤,只是嘴唇被牙齿给磕破了,舌尖探了探,一股子铁锈味儿。
“嘶——”真疼!
还不等她爬起来,旁边寒光一闪,杀气一瞬而至:“什么人!”
李怀玉吓了一跳,侧头一看,竟然是个一身玄衣的护卫,横眉看着她,刀锋凛凛。
至于吗?她就是翻个墙而已,又不是行刺谁,这么激动干什么?
身下柔软的土地动了动。
察觉到了不对劲,李怀玉眨眨眼,缓缓低头看过去。
有个穿着青珀色织锦软云服的人被她压在了身下,玉冠依旧端正,神色也从容不乱,一双染墨似的眼眸睨着她,像黑龙破浪。有些泛白的唇上染了一抹艳丽的红,如雪上绽花。
看第一眼,怀玉有点惊叹,这人真是世间难得的好颜色啊,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然而看第二眼,怀玉认出了这张脸是谁。
这……这人……
“还不起来?”他冷冷地道。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怀玉的脸色从震惊到铁青,跨坐在他身上,不但没起,反而有想用力压死他的想法。
真是冤家路窄啊,江玄瑾!
漫天的纸钱飘落下来,李怀玉随手捏住一张,低头看着身下这人,心里恨意滔天。
世人都说,丹阳公主是因为“谋杀重臣”被新帝怪罪,进而丧命的。然而李怀玉自己清楚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这紫阳君江玄瑾害死的!
大兴八年三月二十七,宜丧葬的好日子,江玄瑾目光平静地奉上鹤顶红,声音里佛音缭绕。
“恭送殿下。”他说。
怀玉穿着她最爱的瑶池牡丹宫装,端坐在如意合欢榻上,大方地接过了毒药,一饮而尽。
“君上一定要长命百岁啊。”她笑。
这是她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不是柔情缱绻,而是带着要化为厉鬼报仇的不甘,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去的。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发誓,只要还有机会,她一定要让江玄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竟然当真又遇见了。
眼下紫阳君有恙,白德重也不敢疏忽,看了看前头的白珠玑,皱眉想,还是等君上走了再问她是怎么回事吧。
“君上若是信得过珠玑,老夫自然不会反对。”他道。
乘虚笑着拱手:“谢过白大人。”
江玄瑾被怀玉和一众家奴拥着走出去了几步,像是听不见这话了,但白德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侧着头,轻轻点了点。
这是在应他吗?白德重有点茫然,再仔细一看,江玄瑾又已经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
“老爷。”白孟氏站在他身侧,皱眉小声道,“这像个什么话?珠玑胡作非为,按照家规是要挨罚的。”
白德重看她一眼:“罚?君上要珠玑煎药,你现在去罚她?”
白孟氏一时语塞,捏着帕子看向远处紫阳君的背影,还是有些不忿:“该让君上见见咱们璇玑的,璇玑可懂规矩多了。”
摆摆手,白德重不想与她讨论这些,转身先回屋更衣。
怀玉跟在江玄瑾身边走着,笑得眉眼弯弯。
江玄瑾咳嗽两声,低声问:“乐个什么?”
“我乐你在意我呀,为了救我,竟不惜用苦肉计。”侧头看他,李怀玉眼里满是戏谑:“这么舍不得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江玄瑾抬袖掩唇,眼神冷漠:“报你救命之恩,两不相欠。”
“哈哈哈!”怀玉笑得欢,捂着嘴一双杏眼滴溜溜地在他脸上打转,“我就喜欢你这副嘴硬心软的样子!”
江玄瑾步子一停,眼含威胁地瞪她一眼,大有要立马撒手离开白府的意思。
“哎,别,我错了!”怀玉立马认怂,连连朝他作揖,“你现在是我的恩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不相欠就两不相欠!”
轻哼一声,江玄瑾扭头,拢着袍子继续往前走。
这脾气,活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似的。李怀玉看着他的背影闷笑了好一会儿,笑着笑着,眼里就蒙上一层茫然。
前头那个人,还是朝堂上那个唇舌如剑,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把她往死路上逼的紫阳君江玄瑾吗?
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怀玉摇摇头,迈步跟了上去。
东院的厢房收拾妥当,江玄瑾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李怀玉搬了凳子来坐在他床边,撑着下巴看着他。
“白小姐。”旁边的乘虚轻声道,“您可以先去休息一番,这里有属下看着。”
“没事儿,我不累。”她眨眨眼,“难得现在你家主子没瞪我,我得多看他两眼。”
乘虚一愣,看她一眼,有些犹豫地道:“四小姐还有婚事在身,总要避嫌一二。”
提起这个,床上的江玄瑾睁开了眼,目光幽深地看着李怀玉:“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神智的?”
怀玉老实回答:“就在撞见你的那天。”
能这么巧?江玄瑾审视她,发现面前这人一双眼水灵归水灵,却看不见底。
眼神微沉,他道:“既然已经恢复神智,又知道自己身上有婚约,就该收敛些。往后莫要再说些不着调的话。”
“不着调?”怀玉很困惑,“我说什么话不着调了?”
江玄瑾启唇,刚要重复她的话,又黑着脸闭上。
李怀玉满脸揶揄,伸着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你倒是说啊?”
别开头,江玄瑾沉声道:“我休息两个时辰就走,你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话,不如想想等我走后你要如何逃得过家法。”
提起这茬,怀玉垮了脸。
白德重那老头子可不好对付啊,更何况那白家主母看起来对她也不算慈祥,等江玄瑾一走,她多半还是要遭殃。
叹了口气,怀玉老实了,朝乘虚伸手道:“药给我,我去煎。”
先前给白大人禀告的时候,乘虚就让人去马车上把备着的几副药拿了下来,此时见她提起,暗叹一声自己忘性大,连忙把药给了她。
怀玉抱着药包,一蹦一跳地就出去了。
江玄瑾看着她的背影,眸色阴暗。
“主子不高兴吗?”乘虚担忧地看着他。
“没有。”江玄瑾道,“我只是有些烦躁。”
这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人,竟然是他未来的侄媳妇,虽说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也难免觉得愧对江家家训。将来进一家门,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若还这般口无遮拦,那可真是一团糟。
乘虚很聪明,想想也就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这位白四小姐,也未必能嫁给小少爷。”
“为何?”江玄瑾愣了愣。
“主子没看方才白家人的态度吗?”乘虚道,“白大人且先不说,但白家主母以及白家下人,都未曾用正眼看过四小姐,想来她在这府里也不得宠爱。加上这位白四小姐声名在外,小少爷对她也不曾有半点好感。这里应外合的,说不定新娘当真会换个人。”
江玄瑾皱眉:“那婚事是江齐氏临终前给焱儿定下的,焉有随意更替之理?”
顿了顿,又道:“我会与白御史好生商议的。”
乘虚有点惊讶:“主子想让那四小姐嫁给小少爷?”
“我为什么要不想?”
“……”摸摸鼻尖,乘虚觉得还是不要同自家主子争辩这些,反正也争不赢,他说想就想吧。
怀玉抱着药材去了厨房,顶着众人炙热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开始煎药。白府的药罐子差,这药煎出来也就勉强应付一下,所以她没太走心,倒是支着耳朵听四周的碎嘴。
“她不傻了?”
“看样子好像是,还会煎药呢,动作倒也麻利。”
“一病傻了三年,这说好竟然就好了……哎,要去搭把手吗?”
“现在才想起来奉承?晚了点吧,再说了,她就算不傻又如何?这府里还是夫人最大,她飞不飞得上江家的枝头还另说呢。”
叽叽喳喳,议论不休。
怀玉捏着扇子蹲在小炉子前头叹气,这白四小姐好像挺可怜的,府里下人竟然有胆子当面挤兑她,可见有多没地位。换做她以前当长公主的时候,别说碎嘴了,宫人在她面前呼吸都不敢大声。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这是!
药熬好了,怀玉滤了药渣倒进碗里,正准备端去东院,旁边却横过来一只手,将碗拿过去放进了托盘。
乘虚一时之间差点没能认出他。
世人都知,陆景行此人虽然因与丹阳长公主同流合污而被天下唾骂,但实在生得一副好皮囊。说俗一点,是“风流俊俏”,说雅一点,就是“鸾篦夺得不还人,醉睡氍毹满堂月”。总之就是南阳玉骨扇那么一展,千般风姿、万般情意,都堆在他的眼角。
可眼前这个陆景行,别说什么风姿了,基本的人样都没了。
“回答我!”见他不吭声,陆景行急了,眉头都皱了起来。
乘虚回神,连忙拱手道:“白四小姐现在与我家君上一起在白府。”
……与江玄瑾,在一处?陆景行瞳孔一缩,嘴唇都白了,盯着他看了两眼,踉跄两步跨出门就要走。
“陆掌柜!”乘虚连忙喊了他一声,“我家主子病重,陆掌柜若是能让出一颗灵药……”
手掌一翻,陆景行将个小小的红木盒子放在他眼前:“带我去见她,这个给你家主子也无妨。”
乘虚大喜,谢过之后道:“请随我来。”
白府厢房。
李怀玉坐在床边盯着江玄瑾发呆,身后两个护卫盯着她发呆。
唉,身份贵重的人戒心就是重,好不容易把乘虚支开,结果还留两个护卫在房里,她别说拿刀去抹江玄瑾的脖子了,就是靠近他一点,背后两个人的长剑也会出鞘。
真没意思。
床上的人咳嗽了两声,睁开了眼。
“嗯?醒了?”怀玉连忙换上一副笑脸,上前去将他扶起来,还体贴地往他腰后垫了个枕头。
江玄瑾又发高热了,脸上泛着潮红,一双墨染的眸子里也雾蒙蒙的。看看她,又看看四周,沙哑着嗓子问:“乘虚呢?”
怀玉老实回答:“去给你求灵药去了。”
灵药?江玄瑾皱眉,像是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又闭眼:“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怀玉嬉笑,“你又发高热了,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
微微有些恼,江玄瑾道:“别人照顾我也是一样,你该避嫌。”
避嫌避嫌又是避嫌,李怀玉摇着脑袋直叹气:“你就当我这侄儿媳妇提前给小叔尽孝好了。”
江玄瑾脸一黑,目光阴沉地看她一眼。
“哎,你这个人脾气就是古怪,我说不正经的,你不高兴。我说正经的,你怎么还是不高兴?”怀玉摊手,“到底要我如何是好?”
“离我远点。”江玄瑾道。
李怀玉委屈了:“你就这么讨厌我啊?”
他冷哼一声,没答话。
怀玉叹了口气,正打算装装委屈说两句软话,门却“嘭”地一声被人推开了。
她一惊,回头看过去,还不待看清是什么人,就感觉迎面扑来一阵风,一抹宝银色的影子“刷”地就卷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就将她腰一揽,带着退出去好几步。
“啊!”李怀玉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一个手肘就猛击来者腰腹。
哪知,来人对她的路数清楚得很,在她出手之前,一只手就已经挡住了她要攻击的位置。手肘击上去,倒是直接被他抓在了手里。
这熟悉的感觉……
李怀玉心神微动,抬头一看。
陆景行一双凤眼里泛着耀眼的光,直直地看进她的眼里,目光一对上,他脸上神色一松,竟然低低地笑了出来。
“你这祸害,当真是有遗千年的本事。”凑在她耳侧,他声音极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听着倒是一如往常的挤兑语气,只是,这人放在她腰间的手抖得厉害,揶揄的尾音也有些发颤。
李怀玉笑了出来:“认都认出来了,又怕什么?”
捏着她腰的手收紧了些,陆景行双眸微微泛红:“我还能怕什么?”
当然是怕……这是他的一个梦。
丹阳薨了,他拼尽全力也没能为她找到一条生路。本以为睡的时间长了,总能得她魂魄入梦,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一次也没有梦见她。
陆景行觉得,自己不是个重感情的人,与丹阳也不过算是狐朋狗友。可她当真没了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这繁华的京都,活像是个沉闷的牢笼。
乘虚来求药,他是不打算给的,但一看那信笺……草书的“来见我”三个字,一笔一划,只有李怀玉写得出来,也只有他陆景行认得出来。
已经死了的人,竟然给他写了这样三个字,他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高兴。可高兴之余,他又怕,万一有人突然叫醒他,发现这是一个梦怎么办?万一丹阳,当真已经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喉咙微紧,陆景行正想再说点什么,背后却突然冲上来一道杀气。
“小心!”李怀玉一把就将他给推开了去。
乘虚剑没出鞘,但横过来还是有两分力道,带起一阵破空之声,将两人隔开了。
“你做什么?”陆景行微怒。
乘虚没答,只小心翼翼地看了床榻的方向一眼。
李怀玉一愣,这才想起屋里还有其他人呢,心里暗道一声糟,连忙看向江玄瑾的方向。
江玄瑾面无表情地靠在床头看着他们,一双眼里无波无澜。
“……哈哈,陆掌柜来得突然,忘记给君上请安了。”怀玉干笑着推了陆景行一把。
陆景行白她一眼,再看向江玄瑾,眼神就不太友善了:“倒的确是我没注意,一向八面威风的紫阳君,怎的会在这白府客房里,还弄成了这副模样?”
江玄瑾没回答,反问:“你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呢,当然是给君上送药,好让咱们精忠报国的紫阳君早日康复,继续惩奸除恶。”陆景行皮笑肉不笑地把装着灵药的小盒子递给乘虚。
乘虚接过,有点为难。
按规矩来说君上要入口的东西,他是要检查的,但这药丸就拇指那么大一颗,总不能掰一半他先尝尝吧?
“你想什么呢?好不容易药来了,还不给你家主子吃?”怀玉挑眉,一把将他手里的盒子夺过来,走向床边。
江玄瑾冷声道:“我不用。”
“怎么不用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色?”怀玉咋舌,“死鸭子都没你嘴硬,赶紧吃吧,喏,这里有茶水。”
盒子打开,药丸捏在她指尖,递到了他唇边。
白孟氏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是知道白珠玑疯傻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才想着先把人弄走,免得惹紫阳君不高兴。结果怎么的,这人竟然恢复神智了?
而且,不仅恢复了神智,怎么连性子也变了?
瞪眼看了她半晌,白孟氏堪堪找回些神思,端着主母的架子道:“就算你不傻了,君上面前也没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退下!”
李怀玉挑眉:“君上是为我来的白府,我为什么要退下?”
不仅不退,还要抱着江玄瑾的胳膊不撒手!
白孟氏惊了惊,扫一眼她这不要命的动作,有些惶恐地看向江玄瑾。传闻中紫阳君的脾气可不太好啊,被这般冒犯的话,怕是会大发雷霆。
然而,江玄瑾站着没动,表情很平静。感觉到胳膊上的重量,也只是侧头白了她一眼。
“站好。”
“我不!”怀玉耍赖似的道,“你看她那么凶,我一松开她肯定把我关去柴房!”
“你这性子,的确是该关一关。”
“呸,关坏了我,心疼的不还是你?”
“又胡扯!”江玄瑾黑了脸。
李怀玉笑嘻嘻地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你快省省力气吧,脸白得跟纸一样了。走,去茶厅里坐。”说着,半拖半扶地就带着他往前走。
江玄瑾身子很僵硬:“你放开。”
“都说了不会放的,别说这些没用的话。”
“……”
白孟氏愣在了原地,一众奴仆也个个看傻了眼。等那两人都进了茶厅了,她才想起来朝身后的人道:“快去知会老爷一声,就说家里出大事了,请他速回!”
“是!”家奴应声而去。
茶厅里。
怀玉一爪子把江玄瑾按进了太师椅,然后给他倒了杯茶,笑眯眯地送到他唇边:“嘴唇都干裂了,快润一润。”
江玄瑾不领情:“我自己有手。”
“别闹,好好喝。”嗔怪地看他一眼,怀玉一脸娇羞状,“外头那么多人看着呢!”
江玄瑾有点不可置信:“你还知道有人看着?”
有人看着还喂他喝茶,像话吗?
怀玉叹息,把茶杯往他手里一塞,笑得一脸宠溺:“你这人,真是太容易害羞了。”
江玄瑾:“……”要是杀人不犯法就好了,他一定立马送她下黄泉!
白孟氏跟着跨进茶厅,犹豫着道:“怠慢君上了……不知君上怎的会与珠玑在一起?”
江玄瑾道:“机缘巧合,在街上撞见了。”
骗鬼呢?瞧这两人熟稔的模样,活像是认识好几年了。
白孟氏满心怀疑,可面儿上不敢说,反而还得笑道:“这可真巧啊,府里正因为珠玑不见了而着急呢。君上能将她送来,就是对咱们白府有恩了。”
说着,又屈膝行礼,“还请君上多坐会儿,等老爷回来当面谢过。”
“白夫人言重。”端着茶盏,江玄瑾半垂了眼道,“四小姐毕竟是江家未来的孙媳妇,本君送她回来,也算是分内之事。”
此话一出,李怀玉吓得原地一跳:“什么?”
江家未来的孙媳妇是什么东西?
看她一眼,江玄瑾似笑非笑:“四小姐不记得了?江白两家在十几年前就订下了姻亲,待你满十八岁,就要嫁与江家孙子辈的长子江焱为妻。”
哈?还有这回事?怀玉有点傻眼。
江焱这人她倒是有耳闻,江家大哥的独子,江玄瑾的大侄儿。听闻天资不凡,颇为傲气,一直被江老太爷视为宝贝,年仅十七,已经在朝中挂了职。
就白珠玑的身份而言,这倒是一桩了不得的好婚事。可问题是,李怀玉好不容易能再活一次,难不成就要走上相夫教子的不归路?
眼珠子转了一圈儿,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玄瑾道:“我当真不记得了。”
“是吗。”江玄瑾放下茶杯,下颔线条微微收紧,瞧着有两分薄怒。
“哎,你别生气呀。”怀玉连忙哄他,“没听这位夫人说么?我之前神志不清,如今一朝恢复,什么都不记得。我眼里心里分明都只有你,谁知道还有与别人的婚事啊?”
江玄瑾冷笑,正待说话,外头就有人大步跨了进来。
“放肆!”
一声怒喝,震耳欲聋。
李怀玉吓得脚一软,差点没站稳。疑惑地回头,就见一穿着绛色官服的白胡子老头儿立在她面前,劈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动作之快,声音之响,怀玉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整个脸一片麻木,嘴里霎时泛起腥味儿。
“白大人。”江玄瑾脸色微变,站起了身。
“见过君上。”白德重脸色铁青,看也不看就朝他拱手行礼,一双眼依旧盯着怀玉,眼里怒意滔天。
“我白家什么时候出了你这般轻狂无耻的女儿!”
怀玉恍惚了一会儿,等耳朵里听见声音了,便呸了一口血沫子,皱眉看向面前这人:“说打就打,半点道理也不讲?”
“道理?”白德重气得胡子直颤,“你见着君上,该守的礼数不守,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白家书香门第,几辈子攒下来的脸面,今儿都要被你丢尽了!”
按照两家的姻亲关系,白珠玑以后是要叫江玄瑾一声小叔的,可她说什么?眼里心里分明只有什么?想起那话,白德重心火又起,劈手又是一巴掌打下去。
“老爷!”白孟氏和四周的家奴一阵惊呼。
怀玉皱眉看着白德重,拳头捏了捏,又松开了。
罢了,借着人家女儿的身子活着,总不能伸手去揍人家的爹。白德重就是这老古板的脾气,她就当替白珠玑尽孝吧。
闭上眼,她准备好了迎接这一巴掌。
然而,掌风快要到面前的时候,她胳膊上突然一紧。有人伸手,猛地将她拉退两步,巴掌从她面前堪堪划过,带起一阵风响。
“……君上?”白德重愕然。
怀玉皱着脸睁开一只眼,就见江玄瑾已经站在了她侧前方,抓着她胳膊的手飞快松开,背在了身后。
“今日造访,玄瑾有一事要问。”他背挺得笔直,从后头看过去,也是姿态萧然,风华端雅。
“在问清楚之前,还请白大人冷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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