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当晚，奶奶一通电话就把我叫回家中。
我提出要在家里过完暑假，奶奶和叔叔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还是我出生后，第一次在家里大受欢迎。
叔叔拼命给我灌酒，我照单全收。
眼看着我就要醉倒，叔叔见状趁机挑起他儿子的事来和我吵架。
我如他所愿摔门而出。
却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清醒地晃了晃脑袋。
我越走越远，脚步也越来越快。
像是要逃离身后紧追不舍的洪水猛兽。
十分钟后，当我彻底离开那片平房区时，身后骤然传来一声爆炸。
我哭着拨通急救电话，心跳加速到手机都无法拿稳。
大火伸出长舌点亮漆黑的夜空，这一夜注定让许多人都无法安眠，可我却破天荒地在救护车上睡了个好觉。
梦里，我见到了从前只存在于照片上的女人。
她靠近我，小心翼翼地把我抱在怀里。
我感到一阵安心，眼泪滑下眼眶的瞬间，我听到自己沙哑着嗓音，叫了她一声妈妈。
随后，我就被医护人员摇醒。
他们通知我，叔叔当场死亡，而奶奶生命垂危，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而作为她的直系亲属，目前只有我拥有这个资格。
我麻木地看着头顶红亮的手术灯，面色一片冰冷，放弃治疗，不用辛苦了。
一条烂命而已，让她白活了几十年，已经是她赚了。
现在是到了她该还债的时候了。
我压根没给他们举办葬礼，只拿着超市里的破口袋，随便捡了点骨灰就丢进了垃圾桶。
这次大火最终被定性为意外。
由于煤气泄露，室内早就已经形成可燃的封闭空间，叔叔又在这时候抽烟，必定会引爆煤气。
这都在我意料之内。
而我从进门开始就打开了手机录音，叔叔那晚对我的咄咄逼人都变成了对我最有利的证据。
唯有一点出乎我的意料，那就是奶奶竟然还在银行留下几万块钱存款。
我把钱都取出来，一张张鲜红的票子捏在手里，比血还要美丽。
我想到多年前，奶奶第一次交给我厚厚的一沓钱，让我去交学费。
我小小的手心里漾满了汗水，捏着钱不停发抖。
奶奶说：家里的钱都给你了，将来你可一定要养我和你哥，这是你应该孝敬我们的。
那时的我满心感激，根本不知道我所得到的一切善意都在暗处被明码标价。
而现在，奶奶机关算尽，可她最在乎的钱财和孙子都落在我的手里。
这次我终于能毫无负担地继续前行。
走出银行。
我见到一位老奶奶哆嗦着手，把整齐的钱放进小男孩手里：乖孙，你可一定要好好读书，我和你姐就在家里给你挣钱。
知道了，老太婆，你真啰嗦，就这点儿钱根本不够我花的，你让我姐多去卖几次，我同学都有球鞋，就我没有。
小男孩不耐烦地揣着钱就跑。
老奶奶紧追几步，大声哄他：乖孙，今天记得早点回家吃饭！
天杀的，这世上仍旧有太多的不公平。
但我相信，属于她的报应也不会太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