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不算平静,那是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
就好像随时会离我而去。
我捧起他的手,说不出任何话来。
“妈,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也没保护好梨梨,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我露出一个笑容,眼泪被挤得掉出眼眶。
“盛盛最厉害了,能克服好多痛苦,还能有勇气保护别人,你很珍贵。”
他又疲惫地闭上眼睛。
我们一家四口过去明明很好,徐盛他很爱画画,记录幸福日常。
一切从徐光泽白月光回国时变了。
他开始游离,一次次地翘掉公司会议和纪念日。
我很忙,于是我推了所有撞档期的出差,尽可能弥补儿子。
儿子会晃着我的手臂撒娇。
“妈妈辛苦啦。”
直到那次,我千叮咛万嘱咐徐光泽不要忘记接住宿儿子回家。
他依旧去了白月光那里。
等我匆匆赶回家,面对的是浑身淤青、衣衫破烂的儿子。
他发着抖,声音带着哭腔说。
“妈妈,我们去报警吧。”
那一刻,巨大的痛苦使我差点崩溃了。
可我的儿子那么坚强,敢去警察局报警。
现在也是。
儿子又平静地和我说。
“妈妈,我好像要疯了。”
我张了张嘴,只能发出漏风一样艰难的呼吸声。
眼泪蓄在鼻腔里,引得发酸。
“妈妈,我爱你。”
他一直重复着,像是某种誓言。
艰难地抬起脱力的手指,用全部的色彩涂抹我的形象。
而藏在底下的画纸,全是漆黑扭曲的。
我知道他在找一个活着的理由,在努力走出来。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儿子好不容易出院了。
马上又要走进那黑色的漩涡。
“我不想你再受伤害了,妈妈,离婚吧。”
儿子的手蹭到我的手掌心下。
我终于受不住了,心头绞痛,大哭起来。
儿子夜夜惊醒,开始吃不下饭,一吃就吐,只能挂点滴。
徐光泽从未来过。
我看着他枯瘦昏睡的模样,心疼到眼眶烧红。
他有时候会挂上一点淡淡的微笑。
“妈妈,我梦见梨梨了,它用爪子摸我的头亲我的鼻尖,让我好好吃饭。”
我笑得揩了揩眼泪:“妈妈也梦到了啊,它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儿子缩在被子里,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给他轻柔地讲着故事,用录音机录下,准备给护工用。
我手指顿了顿,接起电话往外走。
“离婚协议什么时候签?”
“签什么签,又没什么大事,你闹这个脾气干嘛?
你难道真的想给盛盛一个破碎的家庭啊?”
徐光泽语气很失望。
“是盛盛不想要你了。”
我顿了顿,语速加快:“他在医院挂了这么多天水,进食障碍严重,你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还在这贬低刺激!
你算个屁的父亲,看上你是我眼瞎!!”
一阵沉默。
久到我以为徐光泽意识到错误了。
“进食障碍?
他这个年纪能有什么病?
就是个猫而已,还能大过父母?
不过是矫情不想上学装的而已。”
我遍体生寒。
那明明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留下的孩子,家里的守护神小猫。
花花救了我们,梨梨救了崩溃的儿子。
他怎么能这么说?
“这点事情就破防,以后也做不了什么大事,这辈子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他嗤笑道。
“你还真信他抑郁症的事啊?
我看还是你太惯他了,饿两顿就好了,看他还敢不敢养这么危险的东西!”
电话猛地挂断,我在陪床上崩溃地翻来覆去一夜。
第二天听到敲门声时,我气压很低。
看到徐光泽,我不自觉地狠狠压下眉毛。
“我和你除了离婚没什么好谈的!”
他皱皱眉,把我拉了出去。
“能不能别在孩子面前提这种事,真是不懂事!
你让孩子怎么想?”
我反手甩了他一巴掌,没有精力再废话了:“给老娘签上。”
徐光泽顶了顶腮帮,眼神微暗。
“你是不是出轨了啊?
急得和我离婚?”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没想到他会恶人先告状地造我谣!
他拿出所谓的证据。
我定睛一看,是收集证据的律师。
我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有这么一层证据,我还可以告他诽谤。
屋内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直觉响起了尖锐的预警,连滚带爬地往屋内扑去。
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的江月挡着光。
于是地上一层灰色的粉吸引了我的注意,上面溅了水。
旁边是梨梨的小小骨灰盒。
我脑子嗡嗡作响,下意识抬头看去。
儿子如同行尸走肉般,正僵硬地爬上窗户。
他跟我说过,犯病的时候很可怕,死亡对他们这种人有着一种特殊吸引力。
轻声蛊惑着,跳下来吧,就不会再痛苦了。
“盛盛!”
我凄惨地喊着扑过去。
徐光泽气笑了:“装成这样?
你要跳就赶紧的,真敢拿跳楼威胁你爸了是吧?
在那博谁的同情呢——!”
他的话没说完,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发出怪异的腔调。
因为儿子没等他说完,便毅然决然地往下跳。
身影迅速消失在了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