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远亭随着儿子来到妻子的卧房,走上前坐到床边摇了摇假寐的秦朝朝,语气温柔宠溺。
好了,朝朝,别恼了,是我的不对。
秦朝朝听到这番话,垂泪的双眸迸发出惊喜,陡然扑进他的怀里呜呜的诉说着委屈。
好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她有委屈尚且能说,我哑巴吃黄连,憋屈了二十年。
那女人果真是自己走了吗?
燕远亭再次试探着问到。
此话一出,秦朝朝垂眸哂笑,接着啜泣垂泪连连。
侯爷,你不信我!
燕远亭皱了皱眉,把她拉到面前。
他屈膝蹲在梳妆台前为妻子描眉画钿,目光温柔,昏黄的铜镜,映出两人笑意盈盈的脸。
也是这面镜子,曾经映出我的死相,他的杀意。
十八年前,他苦于我长久的纠缠和浓烈的掌控欲,厌恶我占了他和心上人独处的时光,怕有朝一日,因我这个伶人而身败名裂,动了杀我的念头。
那是个月圆之夜,澄澈明亮的月光透过薄窗射在铜镜上,足以照的清人影。
待他睡熟,我下床拍打蚊蝇,免得扰他清梦。
站在背光处,铜镜堪堪照进我的一半脸,我清楚的看到京华轻抵在我后颈。
那是他的佩剑。
镜子里他的一只眼睛杀气腾腾,幽黑深沉,不待四目相对,我就慌张地瞥开。
正当剑要擦上我的脖子之时,从窗外翻进来三名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各出险招,奔着要人命来的。
三个人轮番上阵,燕远亭很快就应接不暇,其中一名黑衣人趁他不备,直刺他左胸而来。
那一刻来不及思索,我扑上去挡在他身前,替他受下这一剑。
剑穿透我的胸腔,抵在他的软猬甲上。
谢天谢地,他没事!
看着我瘫软在他怀里,他眼神里的情绪渐渐变浓,被一层黑雾笼罩。
晕过去前,我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我在赌,赌他不会恩将仇报,赌他有良心。
我赢了,从那之后他对我越来越好,看我的眼神变得柔和温情,每每床第之事,总是痴缠个没完。
燕亭,你弄疼我了。
情事上我求饶的脆弱之语反而成了他的催情药,更加用力的鞭挞,恨不得将我吸髓吞骨,融入他的骨头里。
给我一种爱的错觉。
晴天艳阳的春三月,是我的生辰月,我自幼被爹娘抛弃,八字不详。
我缠着他给我拟了一个生辰,三月三,上巳节,有情人相约庙会,吃荠菜煮鸡蛋,去病扼灾。
是个好日子。
那日晨起,他揉乱我的头发,用牙含住我的脸颊肉轻轻研磨,一反常态的温柔宠溺。
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看到我受宠若惊的模样,他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唇角微勾着。
我想要侯爷纳我为侧夫人,先于秦朝朝进门。
他眸光骤然缩了一下,推开我转身下床走出了门。
整整一天我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未曾想这一别竟是死别。
床上一男一女同床共枕,中间却像是横亘着一条银河。
秦朝朝朝着燕远亭的后背,面露不满,神色凄楚的咬着双唇。
我被禁足在燕远亭五米之内,只能趴在他的床边。
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让我忘了我是个鬼魂。
他不是很宠秦朝朝的吗?
今天这又是闹哪般?
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老爷,那个女人确实自己走了。
他撒谎,我明明被你们害死了。
燕远亭双唇微抿,眼神混沌,陷入沉思之中,足足一株香才醒将过来。
你下去吧。
被叫来问话的是侯府老奴,他的心腹,为何要骗他?
难不成能看到我,怕我勾他的魂,在我面前上演这宫心计。
你去打听一下前几日那个琵琶女是何方人士,还有她是否确实是自己离开的?
他起了疑心,换人来调查这事。
小夏子前脚刚走,秦朝朝就端着一碗羹汤来了。
穿着燕远亭最喜欢的明蓝色衣裙。
侯爷,累了吧,我给你炖了参鸡汤,喝点吧。
她小意温柔,旁若无人的同他说着话,只是他浑然不理,见无人理她,撸起袖子跑到床边把床幔扯掉,汤全都倒在床褥上。
不过了,大不了和离,我受够这守活寡的日子了,成亲十八年,你从未爱过我。
何出此言?
从前秦朝朝可是逢人就提燕远亭多宠她爱她。
她摔了摔袖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燕远亭上前收拾这满床狼藉,近日被我的事整的心烦意乱。
怒火中烧,急躁之下,直接扯掉整床被褥,夭娘两个字露了出来。
他双目圆睁,像是不识字似的扑上去看这刻字。
夭娘,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