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归来，我决定在结婚申请上填妹妹的名字。
这一次我成全陆昊轩。
这一世我先他一步把新娘衣服给妹妹穿，把订婚戒指给妺妹戴。
我亲手促成他和妹妹的每一次相遇。
他带妹妹去京市，我二话不说南下去深大上学。
只因我前世年过半百，他和儿子仍跪求我离婚。
成全他和妹妹的最后的情缘。
重活一世，我只想展翅高飞不理情爱。
.
「你填好名字就给我吧。」
陆昊轩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我盯着结婚申请，指尖轻轻摩挲着纸张粗糙的边缘，思绪飘忽不定。
上辈子我像捧着圣旨一样郑重地填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兴高采烈地拽着陆昊轩去买喜糖。
结果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就因为他急着回去给生理期的许慧煮红糖水。
我敷衍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抬眼瞥了瞥他焦躁的神情，还有那只频频看向手表的手。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我记得，许慧最喜欢他这副打扮，说他这样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你有事忙先去忙吧，」
我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苦涩，故作轻松，「我填完自己会交的。」
他果然如释重负，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你放心，我们既然要结婚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但是你以后不要再吃慧慧的醋了，让别人知道了，对慧慧名声不好。」
我沉默不语。上辈子我解释了无数次，
可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善妒又小心眼的姐姐，
容不下自己柔弱善良的妹妹。
他没再说什么，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心跳，脑海里却止不住地回放着上辈子的种种。
新婚之夜他借口照顾生病的妹妹彻夜未归，随军他也只带着许慧，说是许慧还没去过京市。
就连我们的儿子出生那天，陆昊轩也没空来，一心安慰离婚的许慧。
再到临死前，儿子还在为耳边苦苦劝导：
「妈，你就和爸离婚吧，你哪里都不如小姨。」
「爸委屈的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放手吧。」
我在病床上看一旁冷漠的丈夫，他一言不发。
就是这样死一般的寂静默认了他的想法。
我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缓缓松口。
不，这一世，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拿起笔，在申请人那一栏，缓缓写下两个字：
许慧。
陆昊轩，既然你这么爱她，那就如你所愿吧。
我将填好的申请表交给办事人员，拿过结婚证转身离开民政局。
我没有难过，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2.
上辈子我和许慧在父母因公去世后被陆家收养。
许慧嘴甜会来事，哄得陆家二老对她比对亲女儿还好。
陆母更是早早动了心思，想让许慧嫁给陆昊轩。
但许慧一句「我不想和姐姐争」，就让陆昊轩心甘情愿地娶了我。
实际上不过是想吊着陆昊轩，毕竟当时的陆昊轩不过是个连长，她想等更好的。
我去了一趟学校，问清楚上大学要准备的各项事宜，还有需要花费的生活费等问题，才放心地往回走。
回到陆昊轩的家属房，刚进门就听到许慧娇嗔：
「轩哥，你跑回来陪我不陪姐姐，她会不会生气啊。」
「什么时候陪她都行，」
「但是你每次来事都会疼，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许慧开心地笑了，随即又故作落寞地说，
「轩哥和姐姐结婚后还会对我好吗？」
「当然，」陆昊轩语气坚定，「不对你好对谁好？」
「如果你姐姐对你不好，我就和她离婚！」
我死死地攥紧拳头，才忍住满心的心酸。
原来重来一世，听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如此薄凉，我还是会难过。
我调整好情绪，若无其事地走进屋。
3.
陆昊轩从许慧的房间里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我、我只是看慧慧不舒服，进去看看。」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打算回房间。
上辈子为了她们过分暧昧和他吵过无数次。
这辈子，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叫住我，「许冉，」
「要不我们买点喜糖给家属院的嫂子们发点吧？」
我诧异地看他一眼，随即我想了想应该是看我不吵不闹的补偿。
「不用了，没必要搞这些形式主义。」
他愣了一下，大概很难想象，我居然会拒绝这个提议。
「姐姐是不是因为生气轩哥照顾我啊？」
许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脸的委屈和无辜。
而她身上穿的，正是我特意为了拍结婚照买的列宁装。
那是我前世省吃俭用半年才买下的，一次也没舍得穿。
看到我的目光，许慧慌乱地解释：
「我今天看姐姐床头这套衣服好看，我想试试，忘记脱了。」
她低着头，绞着手指，一副做错事的小孩模样。
陆昊轩下意识地开口：「许冉，你别……」
我打断他，语气平静：「你穿挺好看的，那就送给你吧，反正我也没穿过。」
我闻到那套列宁装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汗味，半夜哭着跑回家。
现在想想都觉得膈应。
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我回到房间，反锁上门。
4.
掏出我的文件袋，里面装着我的录取通知书——深市大学。
前世我就很喜欢南方，尤其那还是我很喜欢的财经专业。
上辈子为了陆昊轩，我放弃了学业，甘心在家伺候公婆，
这一世还好来得及，我只想为自己而活了。
我翻出日历，还有0天，我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时间紧迫，但我必须争分夺秒地做好准备。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我不耐烦地打开门。
陆昊轩端着一碗面，语气温和，
「饿了吧？我给你煮了一碗面。」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上辈子，他对我不是冷若冰霜，就是恶语相向。
像这样温情脉脉的陆昊轩，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怎么可能？」
「你一向不是舍不得花钱的吗？」
他的话刺痛了我。
我以前是舍不得花钱，省吃俭用，把大部分打工赚的钱都花在了他身上，给他买东西。
如今我要去上大学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
我抬眸看着他，语气平静：
「我记得前几天，我给你50块钱让你买结婚用品。」
「你好像也没买，你还给我吧。」
他动作一怔，随即尴尬地解释：
「那钱…我给慧慧买小皮鞋了。」
我忍不住撇嘴，真没意思，又是这样。
「那没什么事，我就关门睡觉了。」
「我明天把钱给你，」
他语气里带了些恼怒，「我们是夫妻，你至于这么计较吗？」
我忍不住冷哼，「所以用我辛苦存的钱给别人买东西，我连计较都不行吗？」
他自知理亏，却依然嘴硬地嘟囔了一句：「不可理喻。」
我懒得再和他纠缠，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5.
接下来几天，我变卖一些不值钱的家当，前世那些充满回忆的信物。
如今看来，不过是些廉价的垃圾。
我把它们统统打包，低价卖给了收废品的，换来了一些微薄的钱。
下午继续整理行李，陆昊轩现在我面前，
手里拿着50块钱，语气生硬地说：「这是你的钱。」
我接过钱，点了点头。
「谢谢。」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眼神又落在我收拾的行李上。
「我打算让慧慧先和我去京市随军。你不用收拾了。」
我收拾的手没停，点点头。
他似乎有些不习惯我这样的态度，有些不安。
「你最近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不耐烦地转头，我不想节外生枝。
虽然陆昊轩不爱我，但是他要是知道结婚申请上写的是许慧。
保不齐会为了许慧，重新和我领证。
我可不想再跟这对狗男女有任何牵扯。
「没什么，只是想收拾东西，」
「等你去京市，我好搬回乡下。」
他松了一口气，又解释道：「我不是不让你随军，」
「就是慧慧还没见过京市，想去看看，等过几个月，我就接你去。」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
上一世，整整八年，他都没有来接我随军。
直到许慧嫁给一个军长，他才心灰意冷地把我接到京市。
他不习惯地看我。
平时只要我们独处，我都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现在我惜字如金，他反倒坐立不安起来。
「你不是一直很想拍结婚照吗？我们明天去照相馆吧？」
那可不行，我明天打算要去买一些上大学的生活用品。
我刚想找借口，许慧就进来了，她亲昵地搂住陆昊轩的手臂，
「轩哥，什么照相馆？慧慧也想拍照。」
陆昊轩笑着摸了摸许慧的头：「好啊，明天我们一起去。」
「你们去吧，我明天有事。」
陆昊轩皱了皱眉，「什么事比拍结婚照还重要？」
「先去拍，买什么我陪你。」
他语气强硬，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许慧撒娇，「就是啊，姐姐不会是因为我才不想去吧？」
我不想争论太多，点头答应去。
6.
一大早，就听到陆昊轩在许慧房间里低声下气地哄她起床。
日历上鲜红的数字提醒我，还剩四天。
四天后我就可以彻底摆脱这样的生活。
等得我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们才磨磨蹭蹭地从房间里出来。
陆昊轩殷勤地打了热水，亲自给许慧洗脸。
以前的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天真地以为，
只要嫁给他，他也会这样对我。
我正出神，陆昊轩扭捏地走到我面前，手里捏着个戒指，
「周嫂子说，现在结婚都流行戴婚戒，我给你买了一个。」
我没接，上一世根本没有这个戒指。
许慧一见，立马撅起嘴，「好好看！我也想要！」
我大方相让，「那就给你吧。」
陆昊轩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别闹，这是我们的婚戒！」
许慧抢过戒指，套在自己手上，对着陆昊轩晃了晃，
「轩哥，我戴好不好看？」
陆昊轩看着许慧，眼神里满是宠溺，傻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又心虚地转向我，小声说：
「我下次…下次再给你买。」
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他的承诺我听得多了，哪个兑现过。
7.
去了照相馆，许慧先拍，甚至拍了不少合照。
轮到我和陆昊轩，摄影师刚举起相机，却尴尬地放下，
「哎哟，不好意思，胶卷用完了。」
我心里暗自叫好，面上却不动声色，
「哦，那就算了吧。」
走出照相馆，陆昊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的火车票递给我，
是四天后去京市站票。
「我没有想丢下你的意思，」
「我先去安顿好，在京市等着你。」
这里去京市三天三夜，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觉得我站得住，
而且随军名额就一个。
他让我去了住哪里？
但是这时候问，现在也得不到好的答案。
见我收下车票，陆昊轩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就算不住军属大院，你也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只是把慧慧当妹妹。」
我神情松动了一分，他何曾说过这些软话。
一辆桥车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直直地朝我们撞过来。
陆昊轩将许慧搂进怀里，闪身躲避。
慌乱中不知道谁推了我一把。
视线里轿车居然向我开来，我身体却吓得僵硬不敢动。
车头急转弯，把我撞飞拖行。
我疼得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
司机慌慌张张地从车上跳下来，语无伦次地问我：
「大妹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人群渐渐围拢过来，指指点点。
我目光穿过围观的人群，定定地落在陆昊轩身上。
他正抱着许慧安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
或许是注意到了，也或许是根本不在乎。
我惨然一笑，心头的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了。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以后会对你好」。
8.
司机把我送到医院，一通检查下来，还好皮外伤加内脏轻微移位，
我躺在病床上，浑身都疼，心里却奇异地平静。
夜深了，昊轩顶着一张疲惫的脸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醒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冉冉，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搓着手，局促不安地解释：
「慧慧她有点受惊过度，我一直在陪着她，所以……」
在我的眼神下，他讪讪地闭了嘴。
「冉冉，你听我说，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慧慧离我近，我下意识就……」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措辞，「我不知道你会被撞到。」
我打断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市？」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明天就走。」
「知道了。我想休息了，你走吧。」
我闭上眼睛，下了逐客令。
陆昊轩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识趣地离开了。
9.
第二天，陆母来了。
她拎着保温桶，满脸堆笑,「冉冉啊，昊轩让我来照顾你。」
「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妈。」
她一边给我盛汤，一边絮絮叨叨：
「昊轩这孩子，毛手毛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慧慧……」
说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尴尬地闭上了嘴。
「妈，其实和陆昊轩结婚的，是许慧。」
陆母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我提交的结婚申请是许慧的。」
陆母先是一脸震惊，随即转为狂喜。
「冉冉，你真是个好孩子！妈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她兴奋地握住我的手，「冉冉，谢谢你！谢谢你成全他们！」
我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成全？不过是成全我自己罢了。
她本来就意属许慧，前世即使我尽心尽力伺候她。
在老年她依然把所有的遗产都给许慧。
「妈，这件事，先别告诉昊轩和慧慧。」
陆母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妈明白！」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过几天，我也要走了。」我没有透露我的具体去向。
陆母还想再问，她满脑子都是他们的婚事。
我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出院那天，我没有通知任何人，
临行前，我给陆昊轩写了一封信：
「昊轩，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南方的火车上了。」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慧慧，我成全你们。」
「我们之间，缘分已尽。祝你们幸福。」
我把信和那张去京市的火车票，
还有结婚证一起装进信封，寄往了京市的地址。
拖着行李箱，就往火车站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