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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奉阴为阳子龙哥完结文

升子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念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生病。这对总是病怏怏的我来说,绝对是利好消息。既然无人生病,自然就用不到医生了。住在念间的,非人非鬼,同样吃五谷杂粮,为什么不会生病?这和喝的水有关系,念间的饮用水全部来自心湖,心湖来自地心之底,经过了十九层地狱的过滤,净化了一切的邪恶,是四海八荒里最纯净的水,也是流入人间的最后一道过滤层,还没有被地面上的任何物质污染。早先给奶奶净身的无根水,就是源自这心湖,不过冲出了地面,多少被污浊之气沾染了灵气,所以只能洗涤生前的一身浊气。原来念间的人不生病,全归功于这心湖的神奇。若说我此生最怕的,就是生病这件事。躺在医院里,任由那些注满了药物的水,通过自己的毛细血管注入体内,感受药物在体内和病菌厮杀的过程中,觉得身...

主角:阳子龙哥   更新:2024-11-25 19: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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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阳子龙哥的其他类型小说《阳奉阴为阳子龙哥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升子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念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生病。这对总是病怏怏的我来说,绝对是利好消息。既然无人生病,自然就用不到医生了。住在念间的,非人非鬼,同样吃五谷杂粮,为什么不会生病?这和喝的水有关系,念间的饮用水全部来自心湖,心湖来自地心之底,经过了十九层地狱的过滤,净化了一切的邪恶,是四海八荒里最纯净的水,也是流入人间的最后一道过滤层,还没有被地面上的任何物质污染。早先给奶奶净身的无根水,就是源自这心湖,不过冲出了地面,多少被污浊之气沾染了灵气,所以只能洗涤生前的一身浊气。原来念间的人不生病,全归功于这心湖的神奇。若说我此生最怕的,就是生病这件事。躺在医院里,任由那些注满了药物的水,通过自己的毛细血管注入体内,感受药物在体内和病菌厮杀的过程中,觉得身...

《阳奉阴为阳子龙哥完结文》精彩片段


念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生病。这对总是病怏怏的我来说,绝对是利好消息。既然无人生病,自然就用不到医生了。

住在念间的,非人非鬼,同样吃五谷杂粮,为什么不会生病?这和喝的水有关系,念间的饮用水全部来自心湖,心湖来自地心之底,经过了十九层地狱的过滤,净化了一切的邪恶,是四海八荒里最纯净的水,也是流入人间的最后一道过滤层,还没有被地面上的任何物质污染。

早先给奶奶净身的无根水,就是源自这心湖,不过冲出了地面,多少被污浊之气沾染了灵气,所以只能洗涤生前的一身浊气。

原来念间的人不生病,全归功于这心湖的神奇。若说我此生最怕的,就是生病这件事。躺在医院里,任由那些注满了药物的水,通过自己的毛细血管注入体内,感受药物在体内和病菌厮杀的过程中,觉得身体被彻底掏空了,元神出窍了,只剩下出气的份。这样的感觉也是够够了。

如今听说居然有可以不生病的心湖存在,比子母河水还神奇,我的好奇心被彻底调动了。如果龙哥有这样的湖水,那么就可以医治好更多的人了。龙哥——,龙哥——

我突然想起了龙哥,不知道他在悬崖上找不到我,会如何?

算了,我也懒得想那么多,直接向心湖走去,如果可以,到时候出去的时候,可以带点出去,兴许还能帮助乡亲们呢。

心湖不大,却很清澈。一眼看上去,和普通的湖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水可以随着人的心情,变幻出不同的味道,酸甜苦辣咸。湖边的人不少,有人喝了一口水,顿时泪如泉涌,嚎啕大哭起来,心里的那股委屈全部都倾泻出来了;有人喝了,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内心的狂喜全部暴露无遗;有人喝了,龇牙咧嘴,表情痛苦,那时苦涩的内心得到了释放。

不管是什么心情和表情,大家各自演绎自己的情绪,不会去干扰别人。然后,等到自己的情绪达到高潮后,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也泯了一小口,无味,难道说,现在我的状态是无忧无虑,波澜不惊?正在环顾四周的时候,我发现人群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不是秋爷吗?他难道还有心事?

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就是害人精,应该是心比石头还硬吧,没有人能够从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的内心。也不知道在念间赎罪的时候,他是否真有忏悔之意。

正在迟疑间,突然有两个鬼差出现了,锁起秋爷就走,那家伙看上去就像条打断了脊背的癞皮狗一样,被拖着离开了。大家跟着看热闹,我也跟着过去了。

在衙门口,秋爷被五花大绑在一个十字架的木头上,两条大锁链穿在他的锁骨间,看上去画面有点瘆人。鬼差拿出告示大声训斥,这个人活着的时候,草菅人命,诱骗妇女,破坏了不少家庭的团结,本该千刀万剐。因为也救治过病人,所以判定在这念间饱受穿骨之痛,心湖之水的五味杂陈之苦,以警戒。

奈何,在这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脸上,还是看不到任何表情,好像人的七情六欲,在他身上都没有起作用,难道这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傀儡?

想到这里,我全身有点发冷,如果这只是秋爷的傀儡,那么真的秋爷又去了何方继续祸害人家了?念及此,嘴巴里突然生出一种苦涩来,看来心湖的水还是起作用了,我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念间是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的,这是一个混沌的世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当然也没有时间观念。人们全凭借感觉来安排自己的作息,困了就睡觉,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饭。我倒也很适应这里的生活,本来也是个阴阳颠倒的人。

只是没有黑夜的掩饰,我要探明真相,谈何容易。远远看着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秋爷,我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来查。正在为难的时候,龙哥突然出现了,我惊喜交加。

龙哥示意我和他一起走到心湖,这时候的心湖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你怎么来了?”我急切问道。

“我找不到你,就回家找爷爷问了,爷爷用梅山术一照,发现你在这里。”龙哥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我。

是哦,我忘记了,我知道背山爷的梅山术有找人的功能,却不知道还可以找到念间这样的地方,看来我小看了梅山术。

“爷爷的梅山术,靠的就是梅山水,这梅山水,就是源自这座心湖水。”龙哥指着心湖,“这湖水有通晓天地人间的功效。”

“谁送你来的呀。”我摆弄着龙哥的手指。

“我多少也懂得点梅山术,自己找来的。”龙哥用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很傲娇的表情。

我把杯子递给龙哥,我想看看他喝了心湖水是什么表情,我刚才偷偷喝了一口,发现水变得有点甜了。龙哥却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头紧锁。我把对秋爷的怀疑诉了龙哥,龙哥迟疑了一下说:“我也发现不对劲。”

有了龙哥的助力,我决定把真相查访出来。

龙哥却告诉我一件让人惊骇的事情,在秋爷家旁边的小山坡上,被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滚来的石头砸了一个大坑,砸出一个大洞来,后来被人把石头挪开后,居然发现洞里埋着一些骨架,也被大石头砸凌乱了,现在公安已经介入在调查了。

杀人毁尸?谁干的?

龙哥摇摇头。

秋爷家旁边?尸骨?难道这个老匹夫活着的时候,除了干了一些败坏风俗的事情,还背负命案?

“你不是也懂梅山术吗?这里有心湖水,你试试看,也许能够照出一些真相来?”我突然想起背山爷用梅山术的场景,不是说这心湖水,就是梅山术的法器吗?也许能够从中找出点什么名堂。

龙哥念了几声咒语,开始启动程序。只见心湖上起了一点波澜,什么都看不清了。

“不行,我的法力太弱了,看不到。”龙哥喘息着,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心湖的水慢慢变得清澈起来,清晰地映着秋爷的影子。我们吓了一跳,连忙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秋爷悄无声息地站在我们后面,面无表情看着我们,一言不发。

我们吓得拔腿就逃跑,他也没有追上来。一个连心湖水都能够影响到的人,我们知道秋爷绝对不是普通的角色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头痛欲裂。龙哥对此也保持沉默。

秋爷家的后山坡上挖出了骸骨的事情,却在继续发酵中,很多警察出动了。再看看网络上,对这件事情的报道铺天盖地,白天的尘嚣落幕后,晚上的升子山又落入黑暗阴森的恐怖中。

和以往的怪力乱神的恐惧不同的是,这次是有关于肉体消灭带来的恐惧,远远高于灵魂恐吓的恐惧。毕竟以往的升子山,因为各种巫术的敬畏,不过是让人生病之类的事情,比起这种消灭肉体的残酷,还是小巫见大巫。

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闭门不敢出去了,就连村里的狗,也不敢叫。这种神秘的恐惧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相互之间打听一下消息的进展,又不敢多说的那种压抑。

外面的传言如同洪水一般涌了过来,关于那具骸骨,有说是外面埋进来的,有说是秋爷生前的时候治病死的,这个理由站不住,也没有见过被人医治死亡后,家属不带回去的。秋爷活着的时候,倒也医死过人,家属抬着尸体在他家里哭闹,最后拿着赔偿还是带回去了。

在那个小山坡上,警察来的次数多了,说是为了破案的需要。

这边,龙哥那里出事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找到龙哥家里,非说给孩子来认爹。孩子长得很清秀,眉眼之间,和龙哥还真的有几分相像。我没有想到,龙哥连孩子都有了,居然还骗我。

龙哥不认,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又哭又闹,惹得大家都来看笑话。孩子怯怯地看着妈妈,很是可怜。有了这么一出闹剧,升子山的恐惧一扫而空,什么骸骨,还是看活人的热闹有意思。

背山爷出来了,他对看热闹的人说:“都回去吧,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大家一哄而散。

我看那个女人可怜,就把她们带回我的家里,当然,我想知道怎么回事情。

女人看了看我,跟着我走了。

我招呼她们吃饭,看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一定是饿坏了。女人却一言不发,吃不下。

龙哥在窗外向我招手,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你没有生气吧。”龙哥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为什么生气?恭喜你,老婆孩子都上门来了,你还想赖账,不厚道。”我白了他一眼:“原来,你是这样的渣男,小心遭雷劈。”

“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他急了,他一急就脸红。

“那是什么样子?你说呀。”我咄咄逼人,龙哥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走了。

我返回去,看到女人那哀伤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是女人,我对她的同情多过对龙哥的愤怒。我甚至能够想到,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一定非常难听。

可是,我对龙哥又恨不起来,因为我一直没有办法和他深入交往,外出工作这么多年,也没有给他一个交代,如今,有女人带着孩子上门认亲,我也没有理由生气,我该祝福他才是,我凭什么生气呢?

孩子吃饱后,就在女人怀里睡着了。我示意把孩子放在沙发上睡觉,女人默默做了。

“你是龙哥什么人?”女人突然很热切地问我。

“我?他的邻居。”我反问道:“你怎么认识龙哥的?”

“其实,我也不是他的什么人。”女人的情绪稍微平静了点,“但他是孩子的爹。”

这什么神逻辑?我一脸懵逼。

在我的追问下,女人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她是龙哥的病人,因为结婚后一直无法怀孕,到处求医问药,找到背山爷,背山爷给她开了几个疗程的草药。不料问题出在她丈夫身上,她丈夫弱精,这是没有办法治好的。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借种。

趁着龙哥上门给她调理身子的时候,用酒把龙哥灌醉了,女人顺利怀孕。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孩子生下来不久后,她的丈夫出车祸死了,得到了一大笔赔偿。婆家借口儿子不能生育为理由,要把她们母子赶出家门。她这才没有办法,带着孩子来认爹。

原来龙哥真的是无辜的,被人算计了后,还被迫承认这摊子烂事。这锅,换上谁,都不肯背。

借种这事,在农村里是一种陋习,但是一般借种的双方都是自愿的,很少有人用强迫的手段,毕竟这事不光彩。如今这女人走投无路之际,用这样的方式来逼宫,对龙哥实在是不公平。

“你这样做人做事,实在太过分了点。”我突然一点都不同情这女人,甚至觉得人心怎么可以如此险恶。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厚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孩子跟着我吃苦,我想给他找一个靠谱的人家,至于我自己,到哪里都可以。”女人眼里露出绝望的神情来。

“你没有娘家吗?”我反问。

“娘家人也穷,还很远,帮不上忙。”

我也沉默了,只好安排她们休息了。从理论上来说,龙哥确实是这个孩子的生物学父亲,可是从伦理和法律层面来说,龙哥不需要承担这份责任,他也一定也没有想到有这份责任突如其来降临到自己头上。真要追究起来,该是龙哥来追究女人的陷害。

可是在升子山,这样的借种事情,并不少见,不过大家明面上没有闹开罢了。当年那个秋爷就利用自己做草医的便利,给那些不育的男人送上一顶顶绿帽子,不也是这样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吗?

现在的问题是,龙哥突然喜当爹,当得不明不白,这事情,比电影里演的还要突然,有点冤。

我找了个借口出来了,龙哥正在发呆。我们相对无言,他从我的表情上断定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对于这样的陋习,我们都不陌生,对于这样的结果,更加是无所适从。

这孩子是留还是不留?留了孩子女人怎么办?孩子今后谁来带?这一系列的问题都冒出来了。我对和龙哥的未来也迷茫了,现在的我还是局外人而已。


龙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被背山爷养大的,无一例外成为了升子山那些被姐姐们盖住风头的弟弟,不想出去,只想呆在家里。好在有爷爷的庇佑,日子还算滋润。对于这份突如其来喜当爹的福气,感觉无福消受,压力山大。

背山爷一直沉迷在丧子之痛中出不来,这里龙哥喜得子,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到底是自己家的骨血。他对于这个重孙子还是有点想法,想留下来自己养。至于怎么养,他老人家也算计好了,龙哥有两个姐姐,正在养育自己的孩子,多养一个也无妨。

其实,就算龙哥不愿意又如何?那个女人已经失去了踪影,孩子只能由龙哥负责了。龙哥的大姐看不下去了,就把孩子抱回去自己养了。毕竟龙哥还要娶妻生子,带个孩子在身边总不方便。在升子山,长姐如母天经地义的是事情,没有人质疑这种发自内心的亲情。

我决定返城了。

对于升子山,我是五味杂陈,一方面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吃着这里的甜井水长大,饮水思源,我爱这个地方,是骨子里的爱;另一方面,我讨厌这个地方,因为太熟悉,太亲近而产生那的那种厌倦,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熟悉彼此,熟悉生活习性,熟悉毛病,熟悉得如同镜子一样,能够照出人生百味来。

我厌恶的是这个地方的很多旧俗已经严格限制我的内心自由。我是个内心奔腾的人,有梦想,总想高飞。升子山这个弹簧之地是困不住我的思想和梦想。不管曾经多么压抑,我总是想着着自己长大了,有了翅膀就可以把这些束缚统统扔掉,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当然,墨守成规的龙哥不在我的梦想之内。所以,龙哥是不是当了爹,对我的冲击不是很大。

回城后,我暂时忘记了升子山那些事情。城里的生活节奏很快,快得让人没有那么多空闲来想什么风花雪月,也不允许。每天忙忙碌碌,日子倒也很快。

只是偶尔在街上会碰见一些熟悉的面孔,和升子山的人长得很像,却不是那些乡亲,有那么一刹那,让我会产生一种迷茫,难道千里之外的那些乡亲,和这些在异乡碰见的貌似熟悉的面孔,前辈子是亲人,这辈子都投胎投错了地方,相隔千里,却还能够保持前世的面貌?

每次这样想起的时候,我就会笑话自己的胡思乱想,偶尔会想起升子山的那些人和事。

因为忙,日子过得超级快。不觉到了清明前夕了。按照惯例,我得回升子山去扫墓。可是我不想回去,我怕那些繁文缛节。更何况,清明节是阴气很重的节日,对我这种阳气不足的人来说,还是远离的好。单位刚好组织春游,我也乘机出去散散心。

三月春阳正好,我和同事们玩得很开心。我用手机给同事们拍摄了好多的照片,完全忘记了拍摄照片,还有很多禁忌,或者说,我压根不知道有些地方根本不能拍照。看到庙里的菩萨好看,拍;看到有些灵位好看,拍;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一点都不假。

到了晚餐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面对一桌子菜肴,居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我还以为自己是太累了,没有胃口就没有胃口吧。早早上床睡觉。

没有想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口里有股子腥味,开灯一看,原来嘴里有血了。我突然很害怕,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在异乡。好在并没有感觉很难受,就自己打的去了医院。

半夜的医院只有急诊,医生都下班了。倒是有护士过来询问了下,就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等待医生的到来。医院的病人也多,这年头吃五谷杂粮,什么病都有了。

不过这些病越治越多,也越复杂。我对于这种医院白色太熟悉了,很多时候都在医院里度过的,我很讨厌这种环境,想逃离医院,就像我想逃离升子山一样,想归想,迟早都要回来。

就在凌晨五点左右,我突然感觉自己很难受,这是一天之中,人的阳气最低的时候,医院里阴森森的,我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了。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我突然大口吐出鲜血,人一下晕厥过去。


岭上是升子山的制高点,人迹罕至。如果不是陪龙哥来采药,我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登上这里,因为这里埋葬着我童年一段悲伤的记忆。

“如果你不听指挥,我就把你的牛摔死。”一群小伙伴在岭上尽情嬉戏,那时候的岭上,还是黄土和怪石嶙峋的多,就算长了点树木,也被乡村砍了回家当柴火垛。

大人们都在地里干活,挣工分,小孩子就在岭上玩,顺便看管自己家的牛,玩滑沙游戏,就是从坡上滑到坡下的那种。壮得像头牛的新伢子一直充当孩子王,指挥着大家。他要滑沙,就让我们每一个人都给他折树枝垫屁股,这样一来,滑沙滑得又快又舒服。

大家都屁颠屁颠听从他的指挥,给他折来一捆捆新鲜的树枝。我不听,我很讨厌他,长得像个猪八戒,还有那蛮不讲理的命令语气。如此看来,我从小就长着逆鳞,不喜欢被人管教,更不喜欢对别人言听计从。

“你去不去?”新伢子坐在扎成座椅样子的树枝上,准备滑沙了,一群小伙伴在后面推着他。

我只送了他一个白眼,仍然低头看书,我不怕他的威胁。

“好、好、好,你有种,等会我上来收拾你。”话音刚落,他已经滑了下去,声音断断续续地飘来。

这段滑沙的坡道还是又长又陡的,滑到底了,他那肥胖的身躯怎么都爬不上来,杀猪一样嚎叫,几个人连忙下去拉他了。

我站在岭上,看着这一群人,心底里很鄙夷他们。再看看自己家的牛,正在不远处吃草,吃得很香。我安心地看书了。在这一群小伙伴中,我确实格格不入,他们能够上树抓鸟,下水摸鱼,我看到有文字的书籍,就如饥似渴,对这些低能的游戏毫无兴趣。

“你看看,我把你的牛赶下悬崖了。”抬头一看,新伢子牵着我家的牛站在悬崖边,这悬崖底下很深,站在悬崖上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下面的怪石嶙峋。这个悬崖离我们滑沙的黄土坡不远,但是我们从来不敢去那里玩,大人们也告诫过我们,我们自己也知道危险。

“你敢——”,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牛脾气也上来了。

“如果你现在乖乖地去给我折树枝,我就不干了。”新伢子口气软和了点。

我冲了上去,想要把牛抢了回来,却被新伢子一把推到地上。

“瘦的猴子一样,还敢和老子斗。”新伢子居高临下看着我,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在起哄,看笑话。

我爬了起来,又冲上去,又被推倒在地上,引来大家哈哈大笑。

新伢子狠狠地在牛屁股上抽了一棍,牛受了痛,但还是紧紧缩着前蹄,不敢往前迈步,一迈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呀。牛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扭着头看着我,眼里居然流下眼泪来。

众人的讥笑声,更加激起了我小小身躯里的斗志,我只想把牛抢回来,牵到安全的地方去,我没有回味新伢子的恐吓,也没有折服,去给他折树枝。

新伢子也被我的倔强激怒了,他像发疯了一样,拼命抽打老牛的脚,老牛忍着剧痛,就是不肯动,也不能动。

我听到老牛的哀嚎声,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准备向新伢子服软,准备掉头就去折树枝,用来换取老牛的一条命。

就在这时候,估计老牛是忍不住疼痛,跳了起来,这一跳,整个身躯就向悬崖下掉去。我们都清晰地听见牛摔下悬崖的最后一声吼叫,和沉重的身躯摔在悬崖底下的那一声巨大的响声。

我一下子都懵了,新伢子也懵了,小伙伴们也都吓傻了。

我从悬崖上探身一看,牛已经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有几个机灵的人,赶紧跑去叫大人了。这是公家的牛,不过是各家各户领养回家的,养肥了好给队上耕地。我的母亲为了把牛养肥,每天都起早贪黑地出去割露水草给牛吃,牛才养得膘肥体壮。

如今,居然被摔死了。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一定是被吓傻了。

新伢子也对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感到害怕,我们都是孩子呀。

良久,我哭了出来,不仅仅是害怕,更是愧疚。如果我不和新伢子斗气,我早点服软,就不会害得牛被活活摔死了。牛是农家宝,如今,我没有把宝贝看护好,我一定会被大人打死了,还要赔钱,这样一来,我没有钱读书了。这样想着,我哭得差点断气。

正在地里出工的大人们都赶了过来,到悬崖底一看,牛已经不行了。大队里的兽医也来了,对着牛摇摇头说:准备吃牛肉吧。

这回,妈妈没有打我,因为,把牛赶下悬崖的新伢子的爹就是队长,队里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如果要追究责任,他自己的儿子首当其冲。他也就决定了,既然牛都已经死了,家家户户就分牛肉吃吧,也算改善伙食。

我听到这个决定,哭得更加厉害了。妈妈和奶奶陪着我,我晕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全部都是那头无辜的牛,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向我索命的情形。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总觉得这头牛一直在跟着我。

吃饭的时候,家里的餐桌上多了一碗牛肉,那是队里分给大家的。据说,为了惩罚我们两个孩子,新伢子家里和我家里都只分了一点点牛肉,这样才算堵住村里人的口,要不,要赔整头牛,就要扣我家半年的工分,我们家就分不到多少粮食了。这个决定,村民是有意见的,但是罪魁祸首还真不是我,是队长的儿子。多分点牛肉打牙祭,也算堵住大家的嘴巴了。

我看着牛肉,哭得更伤心,我发誓,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是不会那么倔强到底的,不就是一捆树枝吗?有时候的斗气真的是要命的,我的心灵里被狠狠烙下了一道伤痕。从此,我都避开这个坡和这个悬崖,我总觉得悬崖下躺着的牛的冤魂不散,就算大家把它分着吃了,它死得好冤枉,它一定是冤魂不散的。

这个噩梦一直在我灵魂深处尘封着。所幸我长大后就离开了升子山,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也避免了这段伤心的回忆。

如今旧地重游,我看看悬崖底下,已经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昔日摔死的老牛躺着的地方,都被茂盛的灌木所遮盖了。就算是这样,站在悬崖边,我还是有点头昏目眩,胃都痉挛起来。

龙哥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他看到悬崖底下有自己想要采的药材,就攀援着悬崖下去了。我连喊都喊不住。

我突然觉得头顶上的太阳有点炫目,原来有些原生记忆的伤口,就算你再怎么用心包扎,只需要一丁点提示,都会崩溃流血。当年那个蛮横的新伢子,如今沦为普通的农人,到了广州打工后,又从钢棚架上摔了下来,变得又瘫又傻,如今全靠他老婆在支撑这个家。

这也算因果报应吗?他因为年少的野蛮,我因为幼稚的倔强,硬生生摔死了一头牛的命;如今他就也摔成了废人,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

我跪在悬崖上,这段尘封了多年的记忆,其实从来没有消除过,经常会有发狂了的牛闯进我的梦里,用犄角顶我。

龙哥是没有这段心魔的,他眼里只有药材的珍贵,就算是老牛有灵魂,也一定不会找他,要找我算账。

原来,我也欠了升子山一头牛的命。


油灯下,黑纱框起来的奶奶遗像,一直保持着微笑。我知道,此时,奶奶的魂魄一定还在家里,还在这口小小棺木中,在这群为了她的身后事情忙得热火朝天的乡里乡亲中穿梭,恍惚生前一样忙碌,不过,活人忙活人的,都看不到她。

对我来说,这种小油灯,是童年不可磨灭的印记,奶奶就在小油灯下,给我们讲一个又一个鬼的故事,后来讲着讲着,我们长大了,奶奶渐渐变老了,油灯变成了电灯;现在,油灯成了奶奶投胎转世的照明灯。如今这盏油灯,真能照着奶奶安全上路么?奶奶只身一人,会怕么?如果昨晚梦里也有这么一盏油灯指路,那自己在海上一定能追上奶奶吧。

奶奶,您为什么就这么走了,连句话都没有留给我们,难道,您真的没有遗憾了,还是在这个世界活得太累,想早点休息了?我喃喃自语,泪水如同涓涓小溪一样,无声地滴落着。身旁的人群鼎沸,但好像都和我无关,只和那个在灯光下微笑的奶奶有关。奶奶一辈子的忙碌奔波,都在最后一次的盖棺论定中,变成无语凝咽的隔空对话,阴阳两隔。

陪着守灵的人们酒足饭饱后,打牌、嗑瓜子、闲谈,几乎没有人想到棺木里的奶奶,他们都忘记了自己就是为她来送最后一程的。当然,没有人会真的对躺着的死人有兴趣,这只是一种仪式,做给活人看的仪式。只有这盏小小的、光线微弱的油灯是留给死者的。

“这灯得点三天三夜,不能熄灭。”背山爷不时蹒跚着步子过来,提醒我说:“你得二十四小时候守着它。”

“熄灭了怎么办?”我不敢怠慢,在里面又添加了一根新的灯芯。

“灯灭了你奶奶就看不清路,也看不清钱。你烧的这些纸钱,她得在灯光下串好才能带走。”背山爷不时往纸钱堆里扔了些针和线,好像奶奶真的在在油灯下忙碌着。我突然对背山爷的举动所感动了,连针线这样的细节都能考虑到,不愧是好人。

油灯的火光跳跃着,棺木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知道是空气的流动,还是情绪的波动,我感觉奶奶从棺木里抬起头来,偷偷看外面热闹的世界。我宁愿这是真的,起码,还可以听奶奶道别的声音,或许,奶奶能够再嘱咐自己几句,哪怕再骂几声都行。可是,那只是灯光搅动空气的幻象,不是奶奶的复活。

守灵之夜,漫长而诡异。守灵的人,都是自家的亲朋好友,隔壁邻居们在帮忙了一天后,纷纷回家休息了。午夜时分,是守灵最为关键的时刻,能够坚守在棺木旁边的,除了那些念往生经的“师公”们,就只有死者的至亲了。师公披上和尚的袈裟,和敲打木鱼的徒弟们一唱一和,念叨些众人听不懂的超度亡灵的经文,目的当然是抚慰活着的亲人们。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经文的声音很欣慰,好像那些咿咿呀呀的经文里,可以助力奶奶得到飞升。我现在不指望奶奶能够复活了,只希望奶奶在转世投胎的路上,少点人间的磨难和阴间的考验。以前,我认为这都是封建迷信,总是嗤之以鼻,如今轮到自己头上,我希望这是真事,只要可以,我愿意就这样为奶奶超度下去。

奶奶一直安静地躺在棺木里,任凭外面热火朝天,她完成了她的人生使命,没有一声交代就走了。也许,来不及交代点什么。我呆呆看着油灯,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奔波和悲恸,我的身心已经疲惫到了极致,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思维也变得游离起来。

按照正常的人体需求,该去休息了,可是不能休息,守灵的夜晚,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就应该二十四小时和念经的师公一起,守在棺木旁,否则视为不孝;我也不想休息,生怕自己一躺下来,全部都是噩梦。尤其这样,不如呆在奶奶身边陪伴她,在阴阳还能相见的时候,弥补一下缺失的遗憾,那样,也许以后会少点痛。

“别忘了给奶奶添灯油,灯油灭了不吉利的。”一直默默陪着我的龙哥说话了。我和龙哥一个添油灯,一个烧纸钱。龙哥用小棍子,把灯芯扒拉出来了点,这样一来,油灯更亮了,奶奶往生的路上应该不黑暗了吧。

我突然想起了如来佛祖座前日月神灯的灯芯,为了寻求最初的本心,白天幻化为紫霞仙子,夜晚幻化为青霞仙子,最后还是追求真爱的紫霞死了,青霞重新返回日月神灯,乖乖做了如来佛祖的灯芯。可见,就算是在如来佛祖身边修行,也要感悟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和生老病死,最后才能寻回自己的本心。

莫非,躺在棺木里的奶奶就是如来佛祖,放飞的自己就是紫霞,最后还是要回来做给奶奶“照路”的一颗灯芯吗?那自己到底是紫霞,还是青霞?可是,奶奶不是燃灯佛祖呀,奶奶也不是观世音。观世音手握净瓶,就能掌握乾坤,又怎么可能敌不过一个小小的心梗?这灯芯,不过就是让奶奶往生的路上,少点魔障。

守灵的人,到底熬不过午夜的阴沉,都昏昏欲睡了,就连念经的师公,也都停止了木鱼的敲击,歪着头在打盹。我却异常清醒起来,一阵阴森的冷风掠过,接着,狗凄厉的叫了起来。据说,午夜时分,狗是通灵的。狗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比那些通灵的师公道士都准确。狗摇动尾巴,冲着一处黑暗的方向跑去,声音也变得低昂起来,仿佛在和黑暗中的主人摇尾撒娇。

“不会是你奶奶的魂回来了吧。”陪着守灵的龙哥和我低语道,他的眼神里明显有着一丝恐惧。我朝着黑暗里的狗狗看了看,夜幕分明很沉重,哪里有人的影子?不是说魂是没有影子的吗?那么魂大概是游离状的,就像黑暗中的一股空气一般的存在吧。

“不是你奶奶的魂回来了,是你奶奶的魂压根还没有出去哦,她的魂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地方游荡呢,和生前一样灵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盹的师公醒来了,继续敲木鱼,用低沉的声音告诉我,“一般人死去的前三天,是不知道自己死了,她还会像生前一样,继续在自己的家里忙碌,干活。直到三天后,才会知道自己真的死了。我们这三天三夜的念经,就是要让她迷失的灵魂,慢慢归位,才会有机会投胎转世。”

听了这话,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前半夜还希望奶奶能够活过来,后半夜还是没有熬过阴森森的幻觉,真的觉得这个沉睡的深夜,奶奶的身影无处不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的每一点声音,都是奶奶在触碰东西吧。可是奶奶不是正在棺木里躺着吗?

我觉得这个时辰,真的只剩下自己的气息还是热的,奶奶棺木下的油灯是亮的。其他地方都是冰冷彻骨。分明地,她也感觉到奶奶的魂正在家里每一个地方游离,一下子去厨房煮饭,一下子去喂她的鸡鸭。自从把孙子孙女带大到读书年龄,她就喜欢养鸡鸭了,时常把这些围着她身边跑到的鸡鸭和狗子,都当成孩子一样疼爱。这狗子,就是奶奶生前的宠物之一,因此,狗能闻到奶奶的气息,不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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