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呵,小老弟,这么闲呐!”
一个慵懒略带磁性,放荡不羁的声音传来。
范鹤回头望去,只见周围客人纷纷让出一路,两个黑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前一位是个粉面小生一般的人物,身着白衣,头戴高帽,两袖宽大。
身后跟着一位,一身黑衣,儒雅随和,隐隐露出阴恻恻的目光。
冥府勾魂司总司,黑白无常。
“七爷八爷,这么有空啊,来,坐下一起吃。”范鹤笑嘻嘻拉开两张椅子。
黑白无常也不推搪,旋即坐下。
“还不是忙中偷闲,忙着勾魂这档破事。我这不早就申请增派人手,申请了几百年了,还是这个鸟样。阎王也不管个事。不说了,喝酒。”白无常大手一挥,拿起酒杯。
而黑无常只是笑着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说最近阴间不怎么太平啊!”
“对啊对啊!我家上面最近都不烧钱给我了。这样下去我下个月就没钱交房租了。”
“听说村东头的大妈又死女儿了?”
“她到底有多少个女儿?”
“好像就一个……”
正喝着,周围几个鬼物的声音传来。
“啪”
白无常神色一拧,一拍桌子,转过身去。
“你们几个小鬼说什么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寂静,鸡不叫犬不吠。
“有我在能有……能有多大的事?”白无常明显一副喝醉的样子。
“就是就是!”掌柜眼尖,见状瞬间出来圆场,“七爷在,哪里能出事嘛!”
众人一阵叫好,一阵恭维,周围瞬间又热闹起来。
“最讨厌这些嚼舌根的鬼!当真鬼话连篇!”白无常忿忿道。
黑无常无奈摆了摆手。
酒过三巡。
“得走了!有事还得忙。”白无常放下酒杯,瞬间清醒过来,仿佛没喝醉一般。
黑无常闻言放下筷子。
“七爷八爷慢走!”
没刚走几步,白无常折返回来,附在范鹤耳边道:“对了,你小子小心点,我刚进来的时候注意到,好像有人在盯你了。”
范鹤闻言一愣,很快清醒过来,“谢谢七爷提醒。”
但是范鹤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谁还会盯上他,除了孟婆,举目无亲,举目无仇,修炼资质不好,无论到哪都是废物一个。
但他不知道的是,从他出生带着勾玉的那一刻起,早已成为天选之人。
当然,这个就连孟婆都没有告诉他,只是让他努力修炼便是。
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羡慕嫉妒恨,种种情绪总是容易迷惑人鬼的意志,特别是在地府。
但范鹤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不羁,实际内心敞亮得很,他虽然不知道这勾玉来自那里,但肯定不是寻常之物。
那孟婆平常总是叫他努力修炼,结果修炼了十八年,硬是什么都没修炼出一个。反而那孟婆总是一副平常心的样子,想来其中也是大有蹊跷。
走出饭店,范鹤朝奈何桥走去,嘴角微微一笑。
连掌柜这个二级冥术师都不知道的是,那一枚用来埋单的银子,此时正化为一缕黑气,悠悠飘回到范鹤手中,往那勾玉上一抹,那勾玉顿时更深邃了几分。
要是被掌柜知道,范鹤就这样白嫖了十几年,就算顾着孟婆,也得揍他一顿。
冥术一般分为十级,而每一级之间相差的距离犹如天堑。
人有人道,鬼有鬼路。鬼修冥术,人修道术。虽然法术不同,但对应等级之间相差不大,且都为十级。
奈何桥离集市不远,但范鹤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
平常走回家里肚子还饱着,今天走到肚子饿了还没到家。
“不对劲,有妖气……有鬼气!”范鹤嘴上胡乱说着。
身体一下冷静下来,一想:莫不是那掌柜发现了,找人暗算我?
“岂有此理!”范鹤越想越气,有事不能当面说清?货物出门概不负责不知道?
没想到那掌柜鬼模鬼样,到底是个阴险狡诈之人。
“不过这小小鬼打墙,能难倒小爷吗?”范鹤嘴角微微一扬。
这十八年奈何桥上的厉鬼什么时候少过?要没点本事,都不敢在桥上混。
“唰!”
范鹤掐了个指法,一道黑气如游丝,猛地击中空间某一点位。
虚空中一道人影便恍如中招一般,踉跄倒地。
“混蛋,那小子有古怪,明明连一级冥术都没有,鬼气中却带有一股至阴之力。”
“怪不得主上如此看重他。”
范鹤眼前的景物缓缓褪去,真实的景象映入眼帘,确是一处陌生之地。
“墙中墙?还真看得起小爷我。”
范鹤一如既往,一指点在阵法点位。
然而,不同前一次的阵法,如鸡蛋般破碎,这一次如同钢铁般坚不可摧。
范鹤不得意,眼下无招,无奈朝着虚空,“掌柜的如有不满,尽管站出来,咱敞开天窗说亮话,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范鹤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带惭愧。不知道的鬼还以为他有多么正直占理。
“哼,就凭你还没这资格!”虚空中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不跟这小子废话,待会孟婆找来,麻烦就大了,快把他打包带走。”
“哗哗哗”
虚空中顿时多出一张鬼气密布的大网,朝范鹤卷来。
范鹤有意躲闪,无奈实力原因,不及那网的速度,一时之间,被网在兜里。
……
金碧辉煌的大殿,此时被黑暗尽数笼罩。
阴气森森的大厅中,只有墙壁上隐约闪着盏盏鬼火。
正中大殿上,一角破败的皇冠金椅上,一袭身影在鬼灯之下,幽幽显出身影。
“主上!”底下两个身影同时道。
“那范鹤已被我抓回!”一道声音透露着兴奋。
“那范鹤小小一级冥术不到!我等出手,必是手到擒来!”一道声音紧随其后。
“噢?”椅子上传来一声疑惑。
底下一鬼见状,连忙把大网拉出,只见其中的一个鬼影,便是那范鹤,两目无神,面色苍白如溺死之人,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主上?”另一个疑惑。
“废物!”那声音从椅子上传来,磅礴如惊雷般,带着煞气。
两鬼吓得捂住耳朵,只见那范鹤悠悠倒地,化为一缕黑气,从大网中遁入虚空,一下便消失不见。
“这……”两鬼目瞪口呆。
再望时,正中椅子上,已无身影。
鬼灯尽数熄灭。
……
此时的范鹤,坐在忘川河边,手上捧着勾玉,眼睛盯着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他身边,以勾玉为中心,方圆十几米内没有一个游魂。
鬼气依旧慢慢悠悠穿过勾玉。
孟婆依旧捣弄着她的大锅,不时往其中加几点药草。
……
又是这间大殿。
森然鬼火再次燃起时,唯一正中椅子上一道身影 。
“范鹤,真有意思!过几天中元节,我等着你!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鬼灯再次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