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笑从春杏手中接过药,稳稳当当端在手上,问道:“你喝不喝?”
“我才不要!”
谢明钊不屑,“你不过是拿些药哄着我,又难喝又没用,惜姨说了,我多动动就能好,你却成日将我哄在屋里,不准我出去。”
“好!好!好!”
姜宜笑看着他,只觉得谢明钊面上和谢允北那一丝相似简直让她作呕。
她淡淡道:“谢明钊,其实这次我去求药,还得信安大师赠言。”
“世间事事自有定数,强求便如指间沙,留不住,攥得越紧越是走得快。”姜宜笑看着他,眼底浮现出几分泪光,“我还以为他是在说你的身子,当即便反驳,说你一定能好。”
“却没想他是在说我。”
谢明钊对上姜宜笑眼底的平静,心底忽地刺了一下,生出几分慌张。
只是想到陈惜惜的话,他又镇定下来。
母亲不过是个商女,只会些后宅夫人的手段,古板无知,离了他和父亲,她又能去哪里?
反正她也不会走。
姜宜笑却叹口气,朝着他道:“既然你有自己的主意,那就随你吧。”
她看清了。
姜宜笑转身就走,端着那碗药,即便手抖得厉害,碗里的药也一点没洒。
春杏和念秋红了眼,劝道:“小少爷不懂事,小姐您让他吃些苦头就是。”
姜宜笑却摇摇头,镇定道:“将这碗药送去宋公爷那里吧,就说这是信安大师给谢明钊开的,若满满的病真的和谢明钊一样,那他或许用得上。”
信安大师说,这药所用的药材百年难得,这已是最后一碗。
春杏一惊,“可……可小少爷……”
姜宜笑闭了闭眼,下唇咬得发白。
姜宜笑一瞬间想到许多。
谢明钊出生时,她难产。
秋夜冷沉,谢明钊小脸青紫,一声不吭,周围嬷嬷急红了眼,姜宜笑忍痛起身,将他抱在怀中时,谢明钊才若有所感般啼哭出声。
他体弱,姜宜笑一直悉心为他调理。
他病重时,小小的身体靠在她怀中,为她抹去眼角的泪,一脸信赖。
姜宜笑心如刀绞,这一刻才彻底痛苦得犹如刀尖刺上心口。
谢明钊是她的骨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风吹过,姜宜笑脸上一阵冰冷。
她伸手,这才发觉自己泪流满面。
“去吧。”
姜宜笑咳嗽两声,“送去吧。”
谢明钊不仅是她的骨肉,更是谢允北的亲子。他们一样的无情,一样的看不上她这个商人出身的母亲。
原先的温情是真,可自陈惜惜上门后的冷待也是真。
谢明钊甚至不屑于掩藏对她的不满,甚至说出“如果惜姨是我的娘就好了”这种话。
姜宜笑擦擦泪,往回走道:“儿女都是债,可谢明钊自出生,我不知费了多少心力,事事小心。”
春杏忍不住眼睛一热,“小姐费心了,是小少爷不懂事。”
“不,他不是不懂事。”
姜宜笑叹口气,想起腰侧锦囊中碎掉的玉观音和如意扣,心也跟着一痛,“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和他的父亲一样,他们坦然接受我送到手的好处,却又嫌弃我的出身。”
她眼神微微一沉,“可春杏,哪有一个孩子会嫌弃自己的母亲呢?”
姜宜笑想开了,面上的泪渐渐止住,叹口气,“就这样吧。”
回屋,姜宜笑心底思绪渐沉,睡意全无,于是索性找出账本继续核对。
没一会儿,去送药的春杏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冷脸的女人。
姜宜笑微微一怔,那女人却已经上前,行礼道:“姜小姐,公爷命下属来保护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