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一世一般。
裴朗借着议事的由头,来府里和小姐私会。
老爷凭着军功,刚给小姐讨了个未来太子妃的头衔。
小姐却心情不好,抱着他哭哭啼啼。
裴朗,爹爹请旨那会,你怎么不拦一下。
芸芸若是舍得和我私奔,我也是有法子的。
我什么都给了你,你可是要负责的。
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床上。
小姐向来不喜我这个替身,吩咐我跪在檐下守着。
屋里的声音轻一下重一下的,混着粗重的呼吸声,好一会才消停。
可不知为何,忽然又吵了起来。
裴朗理好了衣冠,从里屋走了出来。
指着我道:什么都愿意给我?
这个小丫鬟倒有几分和你相像,送我暖床好了。
他透过我薄薄的衣裳,眼神在我身上逡巡。
如此寒冬,姑娘单衣跪在这里,真是让人不忍。
可也看不出有什么过多的怜惜。
上一世,他离开侯府没几天,小姐就把我毒哑了。
她说这样的话,裴朗就能分清我俩了。
那药真是苦得过分。
喝完后,我嗓子里像是昼夜有刀片不停滚过一样,疼了数日才没了声。
小姐对此十分满意,还时时不忘展示她的成果。
下人生的就是下贱,还妄想爬主子的床。
顺便给丫鬟们立立威,拿我杀鸡儆猴。
她甚至都不问我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就草草下了定论。
冷箭一样的眼神快要将我穿透了。
可我清楚的知道。
我不过是她们互相试探对方的手段罢了。
在她们play的一环里,我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2上一世,小姐入夜就跑去了摄政王府。
她命令我假扮她,称病躺在她闺房里,不见任何人。
老爷管得严,没多久就发现了蹊跷。
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硬是把她压了回来。
夫人在一边哭哭啼啼,老爷气得拍桌子。
敢抗旨逃婚,她可有想过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直接打死吧。
若太子差人来问,就说是突发恶疾。
我胆怯站在一边,想着小姐被打死了,我应该会分个轻松打杂的活计。
她却突然指着我,狡辩道:是影月冒充我,她跑去和裴朗苟合,这样的心思手段,就是个祸害。
太子和摄政王一向不和,我怎么忤逆父亲,父亲明鉴啊。
混乱中,我想为自己辩解,但是我被小姐毒哑了。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我今日从未出门过。
大夫人眼睛顿时亮了,指着我道:还不给我家法伺候,照死了打。
老爷默认了这一切,皱着眉头,在一边一言不发。
仿若前日里,关切我想不想见娘亲的,是另外一个人。
现如今,这如此凛冽寒冬里,我甚至连一身新的外衣都没有。
小姐恶毒的眼神和寒风一起叫嚣着。
还不快把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打死!
棍棍打在实处,腰都要断了。
真是太疼了。
重来一世,我一定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3身上的痛楚刚刚脱离,正是艳阳天。
我重生在没被毒哑的这天。
我得了小姐的冷眼,识趣地退下了。
裴朗前脚刚走,她就假惺惺地端来一碗药。
影月,天冷了,我寻了暖身子的药,给你也补补。
她贴身丫鬟,一脸好脸色都没有,随声附和道:看我们小姐对你多好,我都没有这个。
我冷笑,这样的福气,真想当场灌她嘴里。
但是现在还不行,我得为自己寻个万全的办法。
我低眉顺眼,假意接下,轻笑道:小姐对影月的好,影月几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她觉得没趣,瞪了我一眼便走了。
见她走远了,我才敢倒掉手中那碗毒药。
我肯定是不会忘记的。
当初,我只是因为长得几分像小姐,才被老爷留下来。
老爷负了我娘亲,自然也不会在意我的死活。
那年他征战凯旋带回来的女子,那般明媚聪慧。
可进了这侯府大门,一切都变了。
夫人心狠,十分厌弃我们。
我娘生完我不久,就被她寻了错处发卖了。
她的女儿和她一样。
一样的恶毒。
所以这一世,我再也不想受她们摆布了。
眼见着,马上就是他们进宫赴宴的日子了。
这可是我的绝好机会。
小姐喊了我过去:知道我这几个丫鬟里,裴朗为什么单单看上你吗?
我摇头,我可不想知道。
是因为你长得最像我啊,你这个替身。
我低眉顺眼。
小姐教训的是。
她又叹了口气道:你记好了自己的身份,送完这封信给他,我就提你当我的陪嫁丫鬟。
我冷笑,谁稀罕一样。
但是啊,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笑着接过了信件。
这一次,既然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一定要把这个冰冷的地方送葬了。
4我故意很晚才去寻小姐。
她的贴身丫鬟着急地问我。
小姐问你摄政王说了什么,她这会陪太子赴宴,脱不开身。
她着急地不停摇晃我的手臂。
你说话啊。
上一世,裴朗看都没看,就把信丢了。
为了气她,还故意再次找她讨了我。
这一次,我可不会那么傻了。
我随口诹了一个:他说不日约小姐见面一谈。
宴过三巡,我在太子的必经之地等他。
凭着我的这张脸,想必他会有兴趣的。
他远远走来,顿住了脚步。
芸芸?
我是小姐的丫鬟影月。
我假装慌张,握紧信件,身形颤抖,不敢抬头。
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吓成这样。
眼尖的随从走上前来,抢了我手中的信件。
我低头扮作卑微,内心却在讥笑。
那信件,可是小姐要送给裴朗的定心丸。
果不其然。
太子看完那信件,眼神顿时阴鸷。
看向我时,笑意虽不达眼底,却也春风和煦地粉饰着。
早有耳闻芸芸有个替身丫鬟,今日一见,果然有趣。
替孤好好留意可好。
孤能给你的,必定比其他人都多。
他言笑自如。
我装作崇拜却胆怯地看向他。
那能帮我找到我娘吗。
身边随从抢着回我道:这有何难,只要你配合,我们太子还能助你脱除贱籍。
我心下暗喜。
如今老爷和裴朗把持朝政,他应该很想夺回自己的一切吧。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鱼儿上钩第一步,达成。
5回府后,我故意经过老爷经常去的那一条路。
不出所料,他喊住了我。
白日府中如此惊慌,是小姐那出了什么状况?
我畏畏缩缩,词不达意。
小姐,裴大人……小姐信件没有给劫走……老爷看我这样,更急了。
毕竟让天家颜面全无,对他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看他这么心疼小姐,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了。
小姐回来的时候,满脸尽是倦容。
夫人见状,让她好生安歇着。
她却对我发火。
勾引裴朗,你以为就能飞上枝头吗?
这下子,老爷突然就听明白了。
是他这尊贵的嫡女要破了他的大计。
小姐不停地咒骂。
生怕我这个替身,真的把她给顶替了。
是觉得我不在,你就有机会了吗。
老爷气得不顾夫人阻拦,吼着让她跪下。
一时间,哭声和怒骂声混作一团,好不热闹。
和上一世一样,他们最终锁定了我。
都是影月的谋划,此人断不可留。
看着大夫人带头叫嚣,我无奈地笑了。
真的是无论多少次,你们都要选择牺牲我吗。
你们的命就这么高贵吗?
心中只剩下落寞的戚戚然。
和一丝丝不甘。
以及,再不会有顾虑地反击。
6小姐看向我时,满眼尽是高位者的得意。
在这命如草芥的地方,我的挣扎相比起来,确实微小。
住手。
一声冷喝,太子走了进来。
他身着私服,只带了随身侍从,出现在了府内。
就是不知,他究竟从哪里开始听的。
小姐眼疾手快,立马跪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
我被一群家丁压着。
要是比惨,也不遑多让。
太子开门见山道:是孤对你还不够宽容吗。
他语气落寞至极,拿足了委屈的劲。
可我清楚地看见,他眼神里却笑得坚定。
小姐一边打感情牌,一边解释。
殿下不记得我们的情谊了吗,那年是我将落水的太子殿下救起的。
我身上到现在,还有当日被石头划破的疤痕。
对太子殿下的心,日月可鉴。
太子听得烦躁,直接打断道:那就把影月带走好了,一审便知。
听府里的老人说,小姐和裴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可不知为什么,自从小姐落水后,变了个人似的。
突然胡言乱语说,以后太子登基,她便是一国之母。
老爷一纸婚书,求在了她心坎上。
她却还吊着裴朗。
两头吃尽了好处。
如今,太子这墙角听得真真切切。
又或许,是忌惮老爷这威武侯府的势力。
最后只押走了我,说是等候审问。
7我被关着的几天,太子派人传来口信。
让我静等鱼儿上钩。
终于能得了空闲。
我讨了些画材,做起了我最擅长的事情。
比起丹青技艺,我默画的技艺,可是让老爷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都赞不绝口。
当初第一次默画成功,老爷可是赏了我好几天不用干杂活呢。
至于这最最隐秘的地方,当属老爷的书房了。
虽然我去得不多,但是我记忆超好,过目不忘。
太子允诺,不等结果出来,是不会先行拿走这卷默画的。
比起在侯府给小姐收拾烂摊子,这可简单太多了。
唯独没想到,第一个出面保我出来的是裴朗。
太子顺着这人情,很爽快地放了我。
裴朗果然如上一世一般,看都没看就把信丢了。
见面第一件事,就是问我信件的内容。
我能顺利出来,也许是因为,我是除了小姐,唯二知道信件的人吧。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若抓紧他,还怕没有翻身的机会吗。
我趁机哭倒在裴朗怀里。
发髻松散,美目微垂。
软香温玉在怀,任他再狠心儿郎,也不会轻易推开了吧。
只求他收留我。
再卑微低贱,也好过回去丢了性命。
裴朗皱着狭长的眼睛,像是要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求大人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