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
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匕首,我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神色。
可裴烬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眉眼间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兴奋:鸢儿别怕,本王会轻一点,不会让你疼的。
不……我不要!
我努力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腿往院子里跑。
可刚跑到门口,裴烬就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往后拖,一脚将我踹翻在沈今禾脚下:今禾让你死你就得死,你一个娼女也配说不?
没给我开口的机会,他就毫不犹豫划破了我的脸。
温热的液体在一瞬间涌出,无法抑制的痛席卷全身,我的眼前顿时腥红一片。
好疼。
可一直默默看戏的沈今安还觉得不够解气,一脸嫌恶地用脚勾起我的下巴:绥王殿下,你的王妃把我鞋弄脏了,你说该怎么办?
裴烬低头定定地看着我鲜血直流的脸不动,我本以为他会有所动容,但他下一句话便彻底断绝了我的希望。
南鸢,替皇后娘娘舔干净,这可是她最心爱的云丝绣鞋。
裴烬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笑道。
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嘴脸,我终于明白裴烬不会救我。
我低头惨笑。
我本以为他是我的人生救赎,能带我走出深渊。
但现在我才知道,我不过从一个深渊跳进了另一个深渊。
2王府门口,我被一群满眼淫邪的乞丐团团围住,裴烬则一脸温柔地搂着沈今禾:乞丐与娼女,实属良配。
这样的结果,阿禾满意吗?
沈今禾唇角一勾,含羞待放地捶了裴烬胸口一拳:满意,你果然才是最懂我的。
这一切,都因为他按着我的头逼我舔沈今禾的鞋时,我险些咬断沈今禾的脚趾。
沈今禾本想一刀了结我,裴烬却说:此等贱民哪里值得你动手。
这才有了现在的画面。
在我绝望的目光下,裴烬朝乞丐丢了一把碎银:银子和人,都赏给你们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一走,其中两个乞丐就一把扯破我的衣服,急哄哄解开自己的腰带: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睡到王妃,值了!
什么王妃,不过是个娼妓而已,有钱就能睡。
两人说着便压在我身上,恶臭的嘴试图往我唇上亲来。
我奋力挣扎,半晌后,我摸到了一枚尖锐的石头。
我问自己,我真的想这样被羞辱而死吗?
还是,我应该用这枚石头亲手了结自己,至少还能清清白白去过奈何桥?
可是凭什么?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受尽他们的羞辱?
不公平!
巨大的恨意和不甘瞬间席卷我的全身。
我不想死!
在乞丐把脏兮兮的手伸向我的胸时,我毫不犹豫地把尖锐的石头扎进他的左眼。
在痛苦的哀嚎声中,我举起满是鲜血的石头,用力扎向每一个靠近的乞丐。
然后奋力地往前跑。
可我还是失败了,我被他们堵在破庙里,怀揣着最后希望的石头被他们抢走。
瞎了眼的乞丐一巴掌一巴掌打向我的脸:臭婊子!
今天爷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他便把自己的孽根往我嘴里塞。
我顿时心如死灰。
就在我想咬舌自尽的那一刹,人群中突然冲进一个小乞丐。
他举着一把生锈的断刀挡在我身前,恶狠狠地瞪着乞丐们:滚开!
不许碰她!
3小乞丐如同疯了一般攻击着每一个试图靠近我的乞丐。
猩红的眸子带着暴虐的狠厉,如嗜血的野兽,让人不寒而栗。
僵持半晌后,乞丐们只得恨恨离开。
毕竟比起片刻欢愉,生命更加珍贵无比。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我僵硬的身子渐渐松和,但小乞丐依旧保持着进攻的姿态。
纠结片刻后,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没事了。
下一刹,一双侵略感极强的眸子锁定我,吓得我连连后退。
或许是见我太过恐惧,他猛地清醒过来,眸子里满是慌乱:你别怕,我是孟九安,你还……还记得我吗?
他一边磕磕绊绊地解释,一边用力将杂乱的头发往后拨。
直到露出熟悉的脸,我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他。
那时我还在迎春院,在一个又一个恩客身下承欢。
在欢场男人的眼中,娼女的命自然低贱。
在我险些被某个恩客掐死时,小乞丐突然在他身后出现,打晕了他。
我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便把他偷偷养在卧房给他一口饭吃。
可没过多久,就被鸨母发现。
我被打得皮开肉绽,他则被打断腿丢出了迎春院。
被拖走前,他突然疯狂挣扎,拼尽全力朝我奔来:你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自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带我离开。
尽管知道那只是他冲动之言,但我心里依旧有了期许。
我盼啊盼,盼啊盼。
但盼来的不是他,而是裴烬。
那天,我因为伺候不周,被恩客打到半死。
鸨母嫌我晦气,将我丢在门前石阶处等死。
裴烬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将油纸伞撑到我头顶,问我要不要跟他走?
他教我识字、抚琴、舞剑……他说:女子也能执笔书天下,以才情扬名立万。
他说:人生以悦己,而非为他人所困。
他说:阿鸢,我心悦你,嫁我为妃可好?
可入府不过半载,我就成了弃子。
但明知自己是棋子,却无法与命运抗衡,生死都握于他人之手。
后来我才知道,裴烬娶我不过是想报复沈今禾。
因为两人成婚前夕,沈今禾为了后位爬了龙床,丢弃了他。
裴烬恨她,但又放不下她。
直到半年前,太医误诊我怀有身孕,沈今禾终于慌了。
她朝裴烬哭诉自己情非得已,都是因为父母的逼迫才会嫁与皇上。
仅仅三言两语,裴烬偏偏信了。
自此,两人开始暗度陈仓。
沈今禾以我不喜欢有人与本宫相似为由,指使裴烬侮辱我,折磨我。
今日拔掉我的指甲,明日让我身着单衣跪在雪地……两人对此乐此不疲,全然不顾我的生死。
每日像逗弄小狗一般逗弄我,厌弃之日,便是我身死之时。
所幸,孟九安再一次救了我。
4在孟九安的庇护下,破庙成了我最后的栖身之所。
他每日都会上山替我挖寻止血消炎的草药,治疗脸上的刀伤。
为我寻来吃食,有时是馒头,有时还会有荤食。
可直至今日,我才知道这些吃食竟是他偷来的。
怒气冲冲的摊贩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纷纷叫嚣着要将他送进官府: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乞丐,还学会金屋藏娇了,你知道怎么弄吗?
你藏就藏吧,也不挑个貌美的,她脸上那么长的一道疤,你也不嫌恶心。
瞧你说的,貌美的能看上乞丐吗?
哈哈哈……闭嘴!
再说一句我杀了你们!
孟九安握着那把断刀,将我牢牢护在身后。
可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就被众人踩在脚下拳打脚踢。
别打了,我们还,我们还!
我死死抱住他冲摊贩们大喊,随即从衣衫深处掏出一枚香囊丢给他们:这个香囊出自京城最有名的绣工之手,鸳鸯上缝制的是金线,足够抵消你们的吃食了!
众人顿时两眼放光,轮番哄抢起来,迫不及待赶往当铺换取金银。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我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一阵低落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低头一看,湿溜溜的黑色眸子映入眼帘,看得人心软不已。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关系,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这是裴烬大婚之日送与我的定情之物,是他娘亲在世时亲手为他未来的王妃缝制的。
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香囊不过是他随手在街边买来的,只为让我无法诞下他的子嗣。
因为里面装了零陵香,可保佩戴之人一年不孕。
而真正出自他娘亲之手的香囊,早就被他赠予了沈今禾。
知道真相那日,我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对我?
他竟说:一个娼女也配生本王的孩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5剩下的日子,我和孟九安都在山上挖些草药,以此换取吃食饱腹。
虽然清苦,但至少不用再整日担惊受怕,也没人再折磨我。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但命运总是喜欢出其不意,我没想到裴烬会再次出现在眼前。
残破不堪的红木门边,裴烬一席白衣,手里握着一根赤色的马鞭。
他的脚下是头破血流、满身鞭痕的孟九安。
阿鸢,过来。
猝不及防的意外将我钉死在原地,噩梦般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刀子划进皮肉的恐惧顿时席卷全身,我下意识往后退。
但看到孟九安痛苦的目光,我还是攥紧拳头朝裴烬走去:你放了他,我俩的事情与他无关。
他和我的王妃共处半月有余,怎会无关?
裴烬嗤笑一声。
说完,他便挥舞着手里的鞭子,朝孟九安后背挥去。
裴烬自幼习武,力气远超寻常男子,一鞭便将孟九安抽晕了过去。
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
多日来的积郁之气,让我心里燃起熊熊烈火,我用尽全力甩了他一耳光:不要我的是你,赶我出府的也是你,为什么现在还不肯放过我?
还是说,你的皇嫂又再次因为权势丢下你,你又想起我这个低贱的娼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