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虽然艰难,但好在仍旧过得去。
后来兄嫂有了孩子,爆发在他们之间的争吵几乎围绕着我。
带着一个眼盲没有自理能力的人,太难了。
在那个战乱且家穷的时候,就是这个家的拖累。
原本想举家去投奔姐姐,只是路途遥远,或许没等走到便没了命。
在听完他们的第三次争吵,等所有人睡着后,我默默地自己收起了行囊。
在他们没有将我抛弃前,先一步体面地离开,对大家都好。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脱力倒地,我才发现一直紧跟在身后的谢问心。
谢问心二话不说将我背起往前走。
“我给兄长留信,说带你去投奔阿姐了。”
“谢问心,我是个废|人,将我放下,你自己去寻生路吧。”
这么说着,双臂却忍不住将谢问心环住更紧,怕他真的将我抛弃。
他将我往上颠了颠,胸膛中发出沉闷的笑意:“我心中有你,是夫妻,亦是家人。
无论何种情形,我都不会将你弃之不顾。”
“既然你要走,我陪你,理所应当。”
闻言,我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背,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
我们遇上了灵剑山随军剿魔的弟子。
“师兄?!”
他们的一声惊呼止住了谢问心前进的脚步,也改变了我们往后的命运。
谢问心将我送到姐姐身边后同他们走了,只留下了一盏长明灯。
灯在,人在。
他与灵剑山的弟子同去除魔,并留下承诺:无论最后我到哪里,他都会回到我身边。
后来的三年里,他每月归家一次,与蛮人的争斗也终于要停止。
但某一夜,谢问心留下的灯忽然灭了,无奈我如何点也无法将其点燃。
三日后,姐姐带来了谢问心已死的军报。
随着这个军报到来的,还有破城的蛮人。
蛮人带着魔物攻入城中,姐姐与姐夫死战五日不退,护城军的血洒满了城中每一寸土地。
我抱着长明灯,拿着一把剪子坐在院中。
等着与闯进来的人或魔物同归于尽。
这一年我二十六岁。
二十六年,经历生离死别,没有见过一朵花,没有见过大树,甚至记不得我亲人、爱人的面孔。
万念俱灰之际,谢问心回来了,可身上只剩清寒的气息。
全然没有以前的暖意。
他飞升了,再也无法参与人间事。
唯独无法放下我,所以朝仙上求了恩典将我带着上界。
等我百年后,他再自断情缘。
失而复得的喜悦比任何思绪都先抵达,我几乎没有犹豫便同他回了上清境。
昔日的嫩芽,终究还是长成了大树。
在上清境的这些日子里,除了有些无聊以外,和在人间时倒没有什么不同。
“你的双眼,谢问心没想办法给你治吗?”
“天盲,治不了。”
“现在这样,已然很好了。”
司蘅抚上我的双眼,指尖的寒意让我为之一颤。
“你身上竟然……”她似乎想再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破空声打断。
恍惚间她似乎从我身边翻身而起,有利剑擦着我的耳边飞过,破空一般的剑气斩断了我鬓边的一缕发。
一道声音如泉水般凛冽冷然,却隐约带着一丝惧怕:“茵茵,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