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翩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的往下掉。
她很难接受自己看见的……同样的事情陆南琛不是第一次做，可先前只是吓吓她，这回却做的更狠。
枪是真开了的。
南泉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夫人，您就先答应了成不？”
她看着男人血流不止的伤口，固执的站在那。
“就当行行好，先答应留下来再从长计议，总不能让先生这幅样子一直等在这。”
莫翩然还是摇着头，手抽不回来，便与他僵立。
南泉满脸着急，到最后见她都不肯松口，终于狠下心，颤着声道。
“再这么僵持下去，先生真会死的！”
“夫人，您真想害死他吗！”
这话蓦地让莫翩然惊醒。
她怔怔扬起目光，对上男人已经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他一定很疼，血还在流，却不许人过来包扎伤口，像是她不肯答应，他便在这里直到死去。
那双盯着她的眼眸里没有太多情绪，哪怕到这种时候，他依旧静静看着她。
等她的结果。
这样算什么呢？
莫翩然咬紧唇，“你这样究竟算什么啊！”
他笑，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只让身体更疼。
陆南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抓着她的手不放，“我欠你一条命……”莫翩然蓦地僵住。
他从来都记得。
记得他们死去的孩子，记得她从楼上跳下去的那一幕。
记得他做过的所有！
她满脸震惊。
“这次之后你想要走，我绝不再拦。”
陆南琛嗓音嘶哑的开口，许久之后才终于说出这句话。
莫翩然一愣，终于点头。
男人脸上笑容逐渐扩大，终于肯让医生过来。
……一连串的伤口处理连带着治疗。
陆南琛始终握着她的手，不许她离开半步。
只是昏昏沉沉的终于睡过去。
左肩先前便受过伤，如今再挨上一枪之后，整条手臂便都缠满了纱布，动弹不得。
他又梦见了那一幕。
梦见她决然的要离开他。
陆南琛猛地惊醒。
“翩然！”
“先生，您醒了。”
南泉在旁边候着，“夫人没走，好好的在医院陪着您跟小少爷呢。”
他一再保证，“就在五分钟前才去的小少爷那边。”
陆南琛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手臂上的伤，不发一语。
“您说您这是何必……还拿枪威胁夫人，到最后也只敢对自己下手。”
南泉忍不住吐槽，给他倒了水。
最见不得这些人啊，为了感情这种事作践自己。
“总之，她肯留下就好。”
“那也是暂时的。”
他径直戳破了陆南琛的希望。
后者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可也只能烦躁的闭上眼。
南泉说的对，他也是没有别的法子。
总不能真对她开枪或是打断了腿困在身边。
她要走，他拦不住也不敢拦。
“夫人过来了。”
陆南琛听见这声称呼，立刻掀开眸。
泛着血丝的眼静静凝着面前的女人。
“南泉，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呢。”
“好的。”
病房门被关上，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两人都极有默契的没有提刚刚的事。
陆南琛静静看着那张漂亮姣好的侧脸，她低头帮他削水果的模样，温柔的让人心惊。
许是看的时间久了，她脸颊莫名泛红。
“看够了么？”
陆南琛摇头，“没有。”
“怕一移开，你就不见了。”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而莫翩然心脏仿佛陡然漏掉了一拍。
便笑了笑，帮他盖好被子。
“在你出院之前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所以安心养病吧，陆南琛。”
他点点头，面上笑意逐渐扩大，沉声应。
“好。”
……很长一段时间，莫翩然都呆在医院里。
照顾乐乐不说，还得伺候那个刁钻的男人。
早前陆南琛身体没好，凡事倒还算听话，到后来便越发的变本加厉，能坐着轮椅走的时候，便连她跟乐乐在一块的时间，都要横插一脚。
小家伙如今对他倒没有以往那么嫌弃。
他年纪虽小，救命之恩这几个字却是听过的。
“你怎么又跟了过来，乐乐要睡午觉。”
陆南琛挑眉，看着她哄那小家伙睡觉。
明明有人哄了，可那小子还拿乔，非是不肯睡。
他脸色顿时凝了凝，“我也要睡。”
“那你回病房嘛，杵在这干嘛。”
莫翩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以前没发现这男人这样的没脸没皮，如今什么事都要缠着她去做，也不肯假手护工。
她每天忙的不行，还要抽时间照顾乐乐。
“病房又没人哄。”
他耍无赖。
莫翩然只撇撇唇，早已习以为常。
每次到这种时候她才会想起来，几年前的陆南琛，在她面前也总幼稚的不行。
明明三十的人了，却总是孩子气。
想到这，她忽然开口。
“陆南琛你也快出院了吧。”
莫翩然似是不经意提起。
距离他受伤其实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按说早在几天前，陆南琛便可以回家休养。
只是这人不知跟医院说了什么，非是又多住了一周。
可明天，也已经是最后一天。
陆南琛脸色稍变。
便只“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即便到最后这几天，陆南琛也不愿意去面对这个问题。
他知道她要走，而这一次，他再没有理由强留。
便扬起眸，正看见莫翩然皱着眉思索的模样，以为她在考虑这件事。
便索性推着轮椅过去坐在旁边，就这么靠在她身上睡。
“你干嘛呀。”
莫翩然推了他几下，让他离开，在想要不要跟他提。
明天沈长风就要离开，他们俩早前关系那样亲密，若非阴差阳错也不至于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前两天她跟沈长风见面时已经说开，只是沈长风并没有再特意来见陆南琛的意思。
她自是不懂。
沈长风是非要让他误会的。
这人过去几年几乎那样的折腾他们，总是要担惊受怕一阵子才让他舒服的。
“还走神。”
陆南琛抓着那双柔软的手，嗓音沉沉的道，“我跟儿子都在你身边，你还想谁？”
他好像看出来了不对。
莫翩然挑眉，垂眸打量了他一眼。
看这人脾气也不好，又傲娇到死的性子。
能跟沈长风和平相处已是不错，要缓和关系倒也不急于一时。
便将他往外推。
“没想别的，你让开点，我要哄乐乐睡觉。”
他缠着她，若非还顾着乐乐，真是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她身边的。
莫翩然想让他回自己的病房里。
可男人理直气壮。
“我们一起睡。”
哈？
他掀了掀眸，缠着她，鼻尖还能嗅到女人身上熟悉的香味。
“过去那几年一直睡不好，每天晚上睡着了都做噩梦。”
陆南琛喃喃出声。
还是后来寻到了她，用情人的关系困着她，要她陪在身边。
莫翩然永远不会知道，那段对她来说宛如地狱的日子，可在男人看来，却已格外满足。
至少她在他身边，至少夜里看见她，便能安然入睡。
“最近睡眠不是还好么，医生都说你恢复的很快。”
陆南琛轻哼了一声。
“他又嚼舌根。”
因为对他迟迟不出院不满，主治医生总是会把他的事告诉莫翩然。
可天知道他宁愿自己恢复的慢一点，甚至想着，干脆一辈子住在医院好了。
“医生叔叔不喜欢你，只喜欢乐乐。”
小家伙插话，很开心的下了结论。
“你闭嘴。”
陆南琛有点不高兴，看了他一眼，旋即重新抱紧莫翩然。
“只是睡午觉，要是这都不允，那只能拿晚上来赔了。”
他总是毫不脸红的说这些话。
可莫翩然没他那么脸皮厚，又当着乐乐的面，眼见小家伙还兴致勃勃的听着。
便捂了捂他的耳朵。
“你睡觉，快点闭上眼睛。”
乐乐想了想，虽然嫌弃自己最爱的妈咪被占据了一半，可总归妈咪还是哄他的，便勉为其难闭上眼睛。
“他也要睡。”
指着陆南琛。
男人点了点头，只不经意时还会掀开眸。
目光所及，是莫翩然格外温柔和平静的面容。
耳边是女人低低柔柔的嗓音，轻声唱着曲子，发垂下来，遮了小半张脸。
外头日光暖暖的光，正落在女人干净的侧脸上，室内逐渐蔓延开夏日的暖意。
他抚着心脏，里头有名为满足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