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在不疯的时候,待我极好。
她会把宫人送来的残羹冷炙放进怀里,用体温捂热后先给我吃。
在疯病犯了的时候,她也会动作轻柔地搂着我,一边唱着江南童谣。
直到我五岁,母妃都只叫我囡囡。
我没有名字。
哪怕我已经五岁了,父皇都没有为我取名赐字。
宫人们叫我喂,其他妃嫔叫我贱种,更多的人还是喜欢叫我小疯子。
只有母妃唤我囡囡。
我听不懂吴侬软语,但是也可以感受母妃温柔且炙热的母爱。
外面严肃的宫殿不让放风筝,那我便悄悄在小院里放,没有布就用白绫。
于是,这块折磨了母妃五年的白绫,成为了我俩的风筝。
长长的白绫上,被我用炭灰画上母妃最喜欢的茉莉花。
眼看风筝要飞出院墙,我们就将它拉回来,这样一玩就是一整天。
渐渐地,母妃犯疯病的时间越来越少,笑容也越来越多。
就当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这天的大风格外凛冽,我和母妃一个不留神,白绫就被吹出了院子,飘出了后山。
盯着飞远的风筝,我有些着急,没来得及思考,就从狗洞钻了出去。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母妃唯一的风筝,我千万不能弄丢。
跟着风筝,我来到御花园。
风筝挂在了假山上,我踮着脚尖,正要伸手去够,风筝却被一个身着华服打扮精致的小女孩一把扯下。
你是谁?
女孩的嗓音有些尖锐。
我是囡囡,这是我的风筝。
我指着风筝说。
女孩冷冷地瞪我一眼,将风筝在我面前撕开。
哪来的贱种,见到公主还不跪下!
看见破碎的风筝,我着急了,紧紧抓住女孩的袖子。
你凭什么……话还没说完,我整个人就被宫女狠狠推倒地上,女孩的眼里满是厌恶。
我咬紧牙关,捡起地上一块锋利的石块,再次扑上去,划破了女孩的脸。
她立刻尖叫起来:给我划花她的脸!
一边指使宫人抓住我。
顷刻间,凶神恶煞的宫人们已经向我围了过来。
我已经退到了湖边,我知道如果被抓住,母妃今晚可能就要一个人吃饭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心一硬,转身跳湖。
嘶,湖水好冷好冷,不知道母妃口中的江南,是不是也这么冷。
冷水呛入肺中,我拼命挣扎着,却只能向下沉,一个个气泡从口中冒出。
我开始分不清眼睛里是泪水,还是湖水。
我想母妃了。
我想听她叫我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