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东厂总督主攻略了我本是大梁最受宠的公主他在我眼里是低贱如尘泥的宦官谁知在新皇继位以后一切都变了他成了位极人臣的东厂总督主也成了拉我出深渊的光.都给本宫滚!
我将桌上的食盒狠狠打翻在地,几只灰白的馒头从中滚落出来,刺入我的眼帘。
这几个狗都不会吃的破馒头,竟然也敢送到我这里来!
下人们都被我的戾气吓得赶紧退到殿外,生怕殃及到自己。
顷刻间,只留下我一人在这空荡的殿里。
内务府惯是会揣摩圣意、见风使舵的。
今年不仅消暑的冰块被克扣了不少,如今竟开始拿这些东西来羞辱我。
蓦地,一只修长的手映入我的眼帘。
即便在这炎热的夏日里,都泛着病态的苍白。
因着这双手,我不用抬头便知道来人是谁,冷笑了一声。
这不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范公公吗?
整个宫中谁人不知。
范季竹范公公,自新皇上位以后,便一飞冲天当上了东厂总督主。
甚至连皇后娘娘见了,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而我如今故意称呼他为公公,其中的轻蔑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可是他没有生气。
甚至连一丝情绪起伏,都没有从面上表露出来。
只有额角隐隐的疤痕,在碎发下若隐若现。
他不紧不慢地将馒头一一拾捡进食盒里。
方才整了整衣襟,规规矩矩地向我行了一个挑不出错来的礼。
洒家此次前来,是给长公主殿下送些去暑的冰块。
言罢,几个奴才便应声进来,将冰块一块一块地搬进殿中的冰鉴里。
我狐疑地望着他。
连内务府的人都能看出来圣上不喜我,他身为圣上的心腹不应该不清楚。
范公公不怕皇上知晓?
殿下贵为长公主,理应养尊处优。
洒家如今只是奉行奴才本分,伺候主子罢了。
我敛了敛眸子,拿捏不准他话里的意思。
毕竟,我以前对他做的那些事,实在算不得好。
2.我的父皇对我这唯一的公主宝贝得紧。
从我一出生起,便是大梁最受宠的嘉宁公主。
不管吃穿用度,通通都是宫里最上等的,有时便连皇后都比不过我。
也因此,我逐渐便养成了娇蛮任性的脾性。
第一次见到范季竹的时候,他才刚进宫不久。
那时是跟现在截然不同的季节。
凛冽的寒风随着他开门的动作,混着鹅毛大的白雪,嗖嗖地往殿里飞扑。
他费力地将沉重木炭往殿里搬,却不小心一个脱力便将木炭摔到了地上。
正在看书的我被他弄出的声响惊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举起案桌上的茶盏便用力向他身上砸去。
茶盏触到他的额角碎裂时,我便瞧清了他的长相。
五官清秀俊朗,身姿挺拔出尘,着实不像是个太监。
后来才知道,他本是官宦子弟,因着家族贪污贿赂,才被连累受了腐刑。
额角的皮肉被碎片划开,一抹鲜红渐渐晕染开。
不多时,鲜血便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竟有一种妖冶的美。
他在旁人的提醒下连忙下跪,奴才知罪。
声音不似旁的太监那般尖利刺耳,相反还带着些青竹般的坚毅。
我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句话。
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日后必有所大为。
但我想知道他能忍到什么地步,于是下令让他去门外雪地里跪着。
那段日子天寒地冻,奴才的衣着不比我们这些主子,单薄得可怜。
在这寒冬料峭里,就算是身子骨健壮如牛的粗人,也撑不过多少时辰。
他就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
雪花凝在他的眉眼间,久久没有化去,宛若山水墨画。
我手里捂着汤婆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求本宫,本宫就让你起来。
奴才罪有应得,这是奴才该受的。
就这样,他在我殿门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翌日,这节隐忍不屈的傲骨便倒在了那片雪地里。
据说之后还病了好久,也不知道有没有落下病根子。
而被我茶盏砸到的额角,在日后也真真实实地留下了一道疤痕。
不深,却也经久不退。
3.许是后来范季竹帮忙打点了一下,此后我倒也没有再被内务府如此羞辱过。
只是偶尔的克扣少食,却也是少不了的。
横竖比之前好多了。
徐徐的凉气从冰鉴里慢慢铺散到殿中,将夏日的燥热都压下去不少。
我听着殿外的蝉鸣,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朕还以为你会在这寻死觅活。
陆景从外面进来,站定在我面前,斜眼睨着我。
一见来人是他,原本困顿的睡意顿时消了大半。
我起身跟他做了个礼,表面柔顺,话里却夹枪带棒。
皇兄还未驾崩,做皇妹的哪有先去的道理。
若是萧贵妃瞧见皇妹如此境地,依旧能这么伶牙俐齿,想来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听到萧贵妃这三个字,我终是没有忍住,抬起眼狠狠瞪向他。
萧贵妃是我的母妃。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大梁最受宠的长公主。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萧贵妃是我父皇最深爱的女子。
说到底,我之所以能受宠,也不过是沾了我母妃的光罢了。
而当时的皇后,陆景的母妃。
因为这件事情郁郁寡欢,最后无疾而终。
陆景一直觉得是我母妃把她害死的。
因此在父皇驾崩后,他继位以后第一件事情。
便是让我母妃做一个选择。
地下孤寒,萧贵妃你素来了解父皇。
你觉得,父皇是会更想见到自己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还是会更希望在地下也能享受女儿的陪伴?
我尤记得她临终前那天,握着我的手。
就像孩提时牵着我,教我学步一样温柔有力。
莞莞,你要好好活下去。
4.直到口中涌现一股血腥味,我才缓过神来。
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咬破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意。
我用指尖轻轻拂去唇瓣上的血珠子,皇兄所言甚是。
言罢,脸上绽开一个明艳至极的笑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可惜皇母妃没有办法亲眼瞧见皇兄,登上皇位,睥睨天下。
我亲眼瞧着他眼睛越来越红,似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最终却是拂袖而去。
只是在路过冰鉴时,脚步顿了一顿。
望着那冰鉴,若有所思了片刻。
没过几日,我便听宫人说。
从来不出差错的范总督主,不知近日所犯何事,触怒了龙颜。
据说被打了整整八十大板,直到最后皇上消气了才叫停。
我隐隐觉得他挨打这件事情跟我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就当做是为了感谢前几日他对我照拂,我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他。
范季竹如今身为东昌总督主,自然是不用和其他下人一样睡大通铺的。
但我没想到,他的住处居然俨然比得上一个单独的偏殿。
我捏了捏手中的玉露膏,望了望一里以外的殿门,踌躇不前。
毕竟身为堂堂长公主,给一个宦官送药,甚至还亲自跑到人家住所这。
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许不合礼法。
就在我终于下定决心时,一个小宫女推开殿门便冲了出来。
她没有看到我,径直往反方向跑了开去。
脸上红晕似云霞,泪盈眼眶。
我早就听闻宫内太监会寻宫女做对食,用来排遣寂寞,相互慰藉。
这件事情虽是被默许的,但是终究污秽,因此从未入过耳。
现下被我瞧见了,从未有过的一种情绪便从心底翻腾出来。
我冷眼瞧了一眼没有阖上的殿门。
最终将玉露膏丢到了青石路边的泥土里。
5.但是我没想到,我这么快便又遇到了这个宫女。
这日刚好下了场雨,空气里都飘逸着泥土芬香,天气也是久违的凉爽。
我本准备去御花园赏花,冷不丁便被一个提着水桶想要浇花的婢女淋了裙摆。
我只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
她战战兢兢地想要叩首认错,抬眼对上我的眸子以后,却又仿佛如获大赦。
可能是觉得我这个不受待见的长公主,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于是她的态度便也没有那么诚恳了。
就连跪都跪不端正,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长公主殿下恕罪。
甚至,我能感受到她若有似无的敌意。
瞧,现在就是个小小宫女,都敢在冲撞了我以后,这么态度随意。
可是就算我再怎么不受待见,但我名头上至少还是尊贵的嘉宁公主。
要惩办一个奴婢,可比捏死一只蚂蚁轻松多了。
何况,我看到她便有种莫名的不顺眼。
我蹲下身子捏起她的下巴,认真端详了一会儿,五官倒是端正。
把玩了一阵后,对着后面的奴才吩咐道,那便帮她在脸上刻朵花吧。
我眼瞧着她望着我的眸子开始露出惊恐,随后对着我身后大声喊道。
总督主救我!
我扭过头才看见,范季竹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
他的眸子一片清冷寡淡,瞧不出任何情绪。
我扯开了一个笑容,范总督来得正好,本宫想在她脸上刻朵花,可要一同观赏?
宫女的求救声还在耳边充斥着。
她伸手拽着他的衣角,仿若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他的下一句话,便让那个婢女顿时惨白了面孔。
她方才冲撞了长公主殿下,却丝毫不见其悔过之心,理应绞毙才是。
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便亲手掐死了她的希望。
我满意地勾了勾唇,那便听范总督的。
长公主殿下鞋袜湿了,不嫌弃的话,就让洒家背殿下回宫吧。
我嘴边的唇意丝毫未减,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