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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妖后的咸鱼生活小说

墨竹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战乱爆发前的霍家就是武将世家,除了爱好收集兵器外,就是各种书籍的孤本,以此来吸引读书人做霍家的幕僚,从而培养自己的军师。霍云春从小被逼着练武、读书,人家小娃娃学四书五经,她就背孤本,很多不明其意,父亲也让她硬背下来。那时候她还不懂,为什么阿爹总是一脸忧愁的看着自己?一遍遍的练武,一遍遍的背书,枯燥又乏味的生活充斥着霍云春的童年。直到有人造反,有人叛乱,有人浑水摸鱼……乱世将至,人人自危。霍家是保皇派。官家被叛军杀死之后,父亲带着赵九重和怀孕的皇后北上逃窜。后来赵九霄出生,后来父亲战死,母亲血染城墙,霍云春接替了父亲的位置。有多爱赵九重吗?扪心自问,不过是皇后的一纸婚约把两个人捆绑在了一起,让她觉得对这个天下,她有一份责任在。对于眼睁...

主角:秦福霍云春   更新:2024-12-05 15: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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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福霍云春的其他类型小说《祸国妖后的咸鱼生活小说》,由网络作家“墨竹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战乱爆发前的霍家就是武将世家,除了爱好收集兵器外,就是各种书籍的孤本,以此来吸引读书人做霍家的幕僚,从而培养自己的军师。霍云春从小被逼着练武、读书,人家小娃娃学四书五经,她就背孤本,很多不明其意,父亲也让她硬背下来。那时候她还不懂,为什么阿爹总是一脸忧愁的看着自己?一遍遍的练武,一遍遍的背书,枯燥又乏味的生活充斥着霍云春的童年。直到有人造反,有人叛乱,有人浑水摸鱼……乱世将至,人人自危。霍家是保皇派。官家被叛军杀死之后,父亲带着赵九重和怀孕的皇后北上逃窜。后来赵九霄出生,后来父亲战死,母亲血染城墙,霍云春接替了父亲的位置。有多爱赵九重吗?扪心自问,不过是皇后的一纸婚约把两个人捆绑在了一起,让她觉得对这个天下,她有一份责任在。对于眼睁...

《祸国妖后的咸鱼生活小说》精彩片段


战乱爆发前的霍家就是武将世家,除了爱好收集兵器外,就是各种书籍的孤本,以此来吸引读书人做霍家的幕僚,从而培养自己的军师。

霍云春从小被逼着练武、读书,人家小娃娃学四书五经,她就背孤本,很多不明其意,父亲也让她硬背下来。

那时候她还不懂,为什么阿爹总是一脸忧愁的看着自己?

一遍遍的练武,一遍遍的背书,枯燥又乏味的生活充斥着霍云春的童年。

直到有人造反,有人叛乱,有人浑水摸鱼……乱世将至,人人自危。

霍家是保皇派。

官家被叛军杀死之后,父亲带着赵九重和怀孕的皇后北上逃窜。

后来赵九霄出生,后来父亲战死,母亲血染城墙,霍云春接替了父亲的位置。

有多爱赵九重吗?

扪心自问,不过是皇后的一纸婚约把两个人捆绑在了一起,让她觉得对这个天下,她有一份责任在。

对于眼睁睁看着她被秦福杀死的赵九重,她没有多恨,只是觉得阉人的手脏,她膈应。

“春芽儿,古先生也没说什么时候要,你慢慢抄,别累坏了眼睛!”

霍云牧帮着春芽儿收拾好笔墨箱子。

“阿姐,放心吧!”

霍云春一般都是在白天抄书,晚上尽可能不用眼睛。

“嗯昂~嗯昂~”

小毛在驴棚里叫唤,焦躁的来回转圈儿。

“阿姐,小毛好像快生了!”

“那我去……”

霍云牧没说完就要往外冲,被霍云春一把薅住。

“阿爹,小毛快生了!”

“啊?”

霍和平从屋里冲出来,看了一眼驴棚,“我去叫村里的兽医过来。”

霍云春见阿爹急匆匆的跑出去,低声跟阿姐说。

“阿姐,张二赖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你别总往外跑!”

“他还能来我们村欺负人?”

“被他欺负的人还少吗?”霍云春语重心长的劝,“阿姐出门身边一定不能离了人!

小白你时刻带在身边,遇见不好的事情,直接放狗咬人。

如果对方执意要伤害你……杀人也不是不可以!”

“春芽儿?”霍云牧蹲下身子,“我们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她有些害怕这样的春芽儿,宛如双手染血的恶鬼,横扫前方一切障碍。

“不想,不代表不会发生。”霍云春捧着阿姐的脸,“那天张二赖直勾勾的瞅着阿姐,我担心他会对你起什么坏心思。

防患于未然,总好过出了事后悔莫及。

有些事儿发生了就无法再回到从前。”

“春芽儿说的对!”

张红秀抱着儿子出来,听到春芽儿的话,想到那天张二赖看大丫儿的眼神,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阿娘,我会小心的!”霍云牧抱起春芽儿,“以后我走哪儿都带着你,比带小白管用。”

“阿姐,我不是狗!”

“噗!”

娘仨笑做一团,中间夹杂着小毛的叫声。

霍和平带着兽医回来,小毛已经开始生产,兽医在一旁协助。

小小毛顺利诞生,睁开大眼睛看了一圈儿,最后跑到小毛身边要奶喝。

“是头小公驴。”

兽医颠了颠手里的铜钱,满脸带笑的走了。

一家人也喜气洋洋,畅想着春天驾着毛驴车去县城赶集,秋天送麦子,家里还能拉磨,生活充满美好。

霍和平这里日子过的红红火火,霍和颂那里就过的不怎么样了。

爹娘年纪一年比一年大,老二那里签了切结书就不会再给他们家送银子了。

关键那二十两也没到大房手里,直接还给张二赖。

眼瞅着开春要下地种田,霍和颂不去,霍云邦也躲,霍九看着儿子、孙子,气都快叹没了。

“不行让老二去种地,签了切结书也是我儿子。”

张秀英说的理所当然,大房一家也是这个意思。

往年都是霍和平帮着开地,今年在大房看来也没什么不同。

霍九心里清楚,村长把盖了县衙大印的切结书送来,老二家除了血缘上的名分,再没有一点点关系了。

“今年和颂、云邦跟着我下地,大儿媳赶紧给两个孩子张罗、张罗亲事。

云月今年都二十了,再留下去,你们当父母的养她一辈子,还是让云邦养她一辈子?”

霍九从小培养两个儿子读书,老二读不下去,老大倒是聪明的,考了个秀才后怎么也考不上举人。

家里的农活大多都是老二在干,分家的时候他就不愿意,现在切结书都签了,还有什么脸让老二去养老大一家子?

“爹,我不会下地干活啊!”霍和颂伸出自己的手,“您看我这像是干活的手吗?”

“爷,我还得读书考状元呢!”霍云邦不满的嚷嚷,“下地干活多掉份儿啊!”

“你们都不干,打算让我这个老的养你们这群小的?”

霍九拿着烟袋锅子一人给了一下,两人灵活的躲开,谁也不往前靠了。

“爹,等我考上举人,找个先生也能养活你,咱不必急于这一时。”

霍和颂小时候卖力读书,为的就是不想下地干活。

“你都考了快十年,次次不中,还让我等?”霍九气不打一处来,“我老了,能种几年地?

趁着我现在还能教教你们,赶紧到地里学学,免得我两脚一蹬,你们张嘴喝风啊!”

“谁爱学,谁学,反正我是不学!”

霍云邦拍拍屁股走了。

李向娣带着女儿也跟着离开,屋里就剩下老两口和霍和颂。

“老头子,老大一直就没下过地,你让他下去能干啥?”

张秀英还盼着老大考中进士,她成为十里八村羡慕的对象,谁对着她不得说几句吉祥话?

“老婆子,你到底明不明白……切结书意味着什么?”霍九耷拉着眼皮,满脸无力,“老二不会再帮我们做什么了。”

“他再怎么切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让他帮忙种点儿地怎么了?”

张秀英色厉内荏的吼了一声,却不敢像往常一样穿上鞋就往老二家跑。

他们心里其实都明白,一切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你哭什么啊?”卢博文点了点桌子上还热腾腾的饺子,“是饺子不好吃,还是老醋不够酸?”

难道该哭的人不应该是老春吗?

费尽心思护着的人,转头就怪老春事情做的不好。

天下哪有那么多既要和美,且要顺遂,还要圆满的好事儿?

老春行事向来杀伐决断,这次没直接把证据交给县太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霍云牧伤心。

“卢大夫,我就是有点儿难受……”

“你难受就对了!”卢博文冷笑一声,“如果不是老春一直替你们扛着,你们一家早被霍家大房的人剥皮喝血。

这个时候你指不定早嫁到张二赖家去做他的小媳妇儿,没工夫给老春甩脸色了。”

“卢大夫,别说了!”

蓝娘见霍云牧脸色惨白,嗔怪的瞪了一眼卢博文。

“蓝师父,是我太贪心了吗?”霍云牧拉着蓝师父温暖的手,“除了送爹娘去牢房,没有更温和的手段吗?”

“哟~想的挺美啊!”卢博文在一旁接茬儿,“那你想到什么手段了?你怎么不用呢?

我在旁边看着,老春要再不出面,你就要答应你爹了呢!”

“我……”

“自己想不出主意,还觉得别人解决的办法不好。”卢博文拎着酒壶起身,“蓝娘,你这徒弟可真难伺候!”

他晃晃荡荡的回了屋,懒得理身后两个女人如何说?

还是老春对自己的胃口,不爽就骂,再不爽就动拳头,简单痛快。

所有的尔虞我诈都是留给敌人的,自家人永远是最直接的情感交流。

“蓝师父,我做错了吗?”

霍云牧觉得自己没用,想不出主意,却又在心底埋怨春芽儿。

“这一家人的事儿,哪有分得清楚的对错?”蓝娘轻抚她的头发,“你家的事儿,我大致听了个七七八八。

春芽儿手段刚烈,是不想你一次次被逼迫,最后温水煮青蛙的答应了他们所有的请求。

蜥蜴尚且断尾求生,春芽儿做的并不算是错事。

你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如同卢大夫所说,春芽儿要不一直扛着大房,你们家现在又会落得何等境地?

你们把一个孩子放在外面做城墙,就不能怪城墙太冷、太硬!”

“蓝师父,我害怕爹娘会一去不回,我就变成孤儿了。”

霍云牧低头垂泪,眼泪砸湿了裙子。

“以我对春芽儿的观察,她做这些事儿,手里一定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她没交出去就是留了缓和的余地。”

“真的吗?”

霍云牧脸上顿时绽放光彩,满眼希翼的看着蓝师父。

“真的!”

“太好了!”

霍云牧蹦跳的去找春芽儿。

她就知道春芽儿不会真的对爹娘赶尽杀绝。

“傻丫头啊!”

蓝娘长叹了一声。

人心都是肉长的,霍云牧这次的态度伤人太深。

日后再想要两姐妹像从前一样和美是没可能了。

以霍云春对人的圆融态度,放到傻大姐一样的霍云牧身上……啧啧啧!

霍云牧怕永远都不会知道,霍云春已经被她推远了距离。

“春芽儿!”霍云牧推开大屋的门,“我听蓝师父说……”

“阿姐,麻烦你帮忙看弟弟吧!”

霍云春起身出去,路过阿姐身边,什么都没说。

她今天很累,不愿意应酬任何人,也不想说什么违心的话。

霍云牧盯着春芽儿出去,咬了咬唇,等爹娘回来,她一定加倍疼爱春芽儿!

她这时还太小,并不懂得,有些东西过了时效就没用了。

如同小时候想要的玩具,没吃到的杂嚼……还有迟来的情感关怀。

霍云春收拾好院里的碗筷儿,推门进了小屋。

“我去!”

卢博文一把抓起被子盖住自己光(衣果)的上半身,惊恐的看着缓慢靠近的霍云春。

“老春,我跟你说啊!”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我跟你之间只有兄弟情,不掺杂一点点男女之爱。”

“所以呢!”

霍云春并没有停止脚步,直把卢博文逼到了炕角儿。

“你就是想……你现在也太小了……我下不了口……”

卢博文快抖成了鹌鹑,贞洁烈妇一般抱紧被子。

“你想的有点儿多!”

霍云春从他身边的箱子里拿出一本孤本,走到小桌前抄写。

修补孤本很难,她第一次是作弊,后面就要实打实的靠真本事了。

先要抄下整本书,包括残缺的部分,随后再一次次对比,顺着史书背景猜测作者的原意。

她把好抄、好猜的孤本都给古诚业送去了。

现在留下的都是残缺性较大的孤本,一本修撰的时间可能要论年计算。

这也是为什么读书人会多给钱,为得就是既让补足人专心补孤本,又让补足人能较为顺心的活下去。

“你要抄书?”

卢博文起身穿上中衣,坐到炕头,看着老春轻柔小心的翻开一页被虫蛀的书。

“抄书能让我静心。”

她今天情绪不太稳定,她需要反省自己是不是过于刚硬?

或者说,她认为是好的,阿姐并不想要。

“老春,我能跟你聊会儿吗?”

“你说!”霍云春抬手研墨,“我现在不需要动脑子,你要是有什么倒霉事儿,说来我乐呵、乐呵。”

“关于赵九重……”卢博文看到老春的手一顿,“能谈他吗?”

“自然能!”

霍云春若无其事的继续研墨,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上一个她全心辅佐帮助的人,她不如何伤心,却也有些难过。

“老春,你知道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啊!”霍云春勾起嘴角,“漕运四渠中的金水河,今年三月底刚发生了二次洪涝,死了不少人不说,还有不少官盐落到了金水河底,朝廷几十万两白银打了水漂儿。

今年怕是又要加税咯!”

河道两边的堤坝多为东厂势力所督建。

这次金水河发生洪涝,邸报上说是因为天降暴雨所致。

实则是因为堤坝偷工减料,河堤拦不住暴涨的洪水,冲垮了防线,让无数百姓死于这场人为的天灾。

“你觉得……这会是个好机会吗?”

门外准备冲进来的赵九霄停下了推门的手,缓缓握拳放于身侧,安静的在门口做一个木头桩子。


“娘?”霍和平转头看向张秀英,“当初明明是你说……”

“你闭嘴!”张秀英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签字的人是你,卖大丫儿的人也是你……跟老娘有什么关系?”

“哟~这么热闹啊!”

卢博文早就过来了。

见老春抱着肩膀,嘴角冷笑的看着一切,他就知道她要动真格的了!

他一路跑回别院,调了一队侍卫来帮忙。

“卢大夫,麻烦你帮着张捕头把犯人带到县衙吧!”

“得嘞!”

张秀英再泼辣也只是个乡下妇人,她拧不过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皇家侍卫。

霍家大房、二房都被带到了县衙,县太爷见到比他官阶还高的侍卫,二话不说开堂问审。

由于证据不足,县太爷把霍家人都收监,等待霍云春补足证据。

漆黑的牢房里张秀英哭爹喊娘的叫骂,被狱卒敲两下牢房,吓得不敢再出声儿。

霍云春背着手看着牢房里的霍家人,眼眸平静而冰冷。

“阿娘,弟弟我会照顾好的。”

她伸手逗了逗还不知事的霍云朗,小家伙攥着她的手指“咯咯咯”的笑开了。

“春芽儿,阿娘对不起你!”张红秀伸手摸了摸儿子,“你弟弟晚上爱尿,他会哭,你别嫌他烦!”

她站出来的太晚了!

当初婆婆给春芽儿下毒的时候,她也像今天这样站出来说了一句,被霍和平压了回去。

她一直没有坚定自己的立场,也难怪春芽儿会做的这么决绝。

“我不会嫌他烦的!”

霍云春带着阿姐出了阴暗的牢房,外面还有一同跟来的乡亲,人群后面还有盯着她们的张二赖。

“春芽儿啊!”霍桥看了眼阴森的牢房大门,“他们做的再不对也是你的骨血至亲,关几天让他们长长教训就得了。”

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

霍九家虽然是自己作的,但都是一个村里的乡亲,没必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村长爷爷,如果我奶当初下毒成功了,今天您又来劝谁呢?”

霍云春直视霍桥的眼眸,“我知道村长爷爷是想要霍家村一团和气,也是为了我们家有大人撑腰,免得我们被人欺负。

村长爷爷,有人给您下毒,几年过去身体里还有余毒清不掉,冬天怕冷,夏天怕热……您会因为别人的劝说,轻易放过害你的人吗?

骨血至亲?

天下哪个亲人会给刚出生的婴儿下毒?

这样的骨血至亲……有人敢要吗?”

她若真是个普通婴儿,现在骨头已经化成灰了。

大房做了这等缺德事儿,还能理直气壮来她家作天作地,霍和平也惯着他们。

有今日的结果,也是他们自己求来的。

“春芽儿,你……唉!”

霍桥长叹一声,春芽儿的话也没错。

换做任何一个人遇到这事儿都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霍九一家做的实在太过分!

“村长爷爷,您放心!”霍云春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我会照顾好阿姐和弟弟,想来我们家找事儿的……要做好留下命来的准备!”

她的视线越过人群找到张二赖,拇指在自己脖颈间轻轻一划,抬起自己的下巴,高傲又蔑视的看着张二赖。

霍桥被她充满戾气的动作唬了一跳,回头看了眼靠在墙根儿上的张二赖,顿时觉得又心疼、又无奈。

一家子要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娃娃撑门楣……霍和平确实该在牢里好好反省反省!

“村长爷爷,我们要回去吗?”

“回吧!回吧!”

霍桥牵起春芽儿的手,无声的宣告,他会护着这个孩子。

张二赖看着浩浩荡荡离去的人,把嘴里快要嚼烂的牙签吐了出去。

他知道霍云春是个狠角色,但没想到她连自家人都敢下手送进牢房。

她对着自己抹脖子的动作又狠厉又平静,漆黑的眼眸让他看到了死亡的冰冷。

那种眼神儿只有真正见过血、杀过人才会有,霍云春这么小,她杀过谁?

张二赖给了狱卒一块儿碎银,进去看霍家人,想了解霍云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当初就应该毒死那个小崽子!”

张秀英恨恨的骂,音量却压的很低。

她害怕狱卒手里的棒子敲在她身上,打断了胳膊腿儿可怎么办?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霍九往地上吐了口浓痰,看向对面老二两口子。

“春芽儿手里有证据吗?”

他活到这把年纪,竟然被自己孙女送来吃牢饭。

这口气他如何咽的下去?

“她手里有我卖大丫儿的卖身契……”

霍和平蔫头巴脑的缩在牢房的一角,张红秀距离他老远,坐在牢房铁栏的边儿上。

“也就是说,她手里没有我下毒的证据?”

张秀英的三角眼放着精光。

“婆婆,你还是别做梦了!”

张红秀冷哼一声,“我家春芽儿多稳妥一人,之前那么多年不发难,今天突然发难,她手里没有铁证是不会如此做的。”

“你幸灾乐祸什么?”张秀英指着二儿媳的鼻子,“当年瞒下这事,你也有份儿。

真把案子定了,你也跑不了要连坐!”

“那是我活该啊!”张红秀苦笑一声,“县太爷判什么,我便认什么……这是我欠春芽儿的!”

“霍云邦,你还没还我钱就进牢里蹲着了?”

张二赖嘴里又叼了个牙签儿。

“二赖哥,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霍云邦想拉住张二赖的衣服被他躲开,还嫌弃的拍了拍。

“帮你?”张二赖拧笑,“你倒是债多不愁,屁股没擦干净又想拉屎!”

“二赖哥,我在牢里也没办法还你钱,把我弄出去……我才有机会还你银子啊!”

“说得不无道理!”张二赖认同的点点头,“那你说说,霍云春是什么样的人?她跟什么人接触?

我多知道些,也好想办法捞你出来。”

“霍云春?春芽儿?”

霍云邦不常听堂妹的大名,一时没转过弯儿。

“对!”

“她……我不了解!”

霍云邦连自己阿姐是什么样人都不是特别清楚,更何况早就分出去是霍云春。

张红秀听见霍云邦的答案长出了一口气。


“春芽儿,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跟你一起来县城?”

霍大丫心里有些难受。

她觉得春芽儿让大表哥接送就是为了甩开自己。

“阿姐,阿娘还怀着弟弟,奶又是那个样子,家里总要留个人照看。”

霍云春拉起阿姐的手,“阿姐,我也想和你一起来县城,但阿娘怎么办呢?”

“啊!对!还有阿娘……是我太自私了。”

霍大丫伸手抱住春芽儿,为自己那点儿小心思感到愧疚。

“阿姐只是不放心我罢了!”

霍云春摇晃着霍大丫的手臂,欢欢喜喜的找先生介绍的书肆。

陈留县不大,主街道上有一五层小楼,斗拱飞檐,画栋珠帘,是整条街最高的建筑。

“春芽儿,咱没找错地方吧!”

霍大丫仰头看着上方黑色的牌匾,鎏金四个大字“风云书肆”。

“阿姐,你看匾额上的字,笔画圆润厚实,间架疏朗,具有宽博浑朴的气度。

书写这份墨宝的先生,一定是个经历世事,看透俗物的人。”

霍云春如痴如醉的看着牌匾上的字。

这种字体她一辈子也学不来。

家里人都以为她是个左撇子,还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其实她双手都会写字,只是上辈子惯用右手,写得一手如游龙银枪般的字迹。

每一笔都带着凌厉的杀意,辨识度太高,她不得不用左手练字,三年有所小成。

“小丫头倒是会说!”

书肆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衫老头儿,身材高挑消瘦,微风吹过,能在他袍子上留下道道涟漪。

“见过古先生!”

霍云春躬身行礼,古诚业微微抬手,示意她起来。

“这是我家阿姐。”她为两人相互介绍,“这位是古先生。”

“你们进来吧!”

古诚业背着手,身如苍松,笔直挺拔,带着敢抗寒冬的孤勇。

霍云春低垂着脑袋,藏住脸上悲泣的神情。

古诚业是乱世中声名显赫的大儒。

战事结束后,她亲自为他在东京选了一座府邸,建了一栋藏书阁,只为能让他留在东京。

前两年她还从邸报看到古先生舌战群儒,只为劝赵九重清正纲常,重人伦,以天下百姓福祉为己任。

这场争辩持续了两天,古先生在论道上赢得漂亮,对论的精彩部分还被书商们编辑成册售卖。

如今不过几年的功夫,古先生来到一个小县城里开书肆。

忧国忧民的大儒被赶出京圈儿,让霍云春如何不难过?

“小丫头,抄一篇心经来。”

古诚业指了指一旁的书案,上面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

与常规不同的是,墨是金漆点墨,纸是澄心纸。

“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霍云春迟疑的看向古先生,“您真的打算让我用澄心纸抄写心经吗?”

单是桌上一张纸,够在县城买下一套小宅子。

她的年纪在外人眼里的实打实的六岁,妥妥的黄毛丫头。

古先生怎么舍得把他最爱的澄心纸拿出来,当考校她的工具?

“让你写,你便写!”

古诚业眉眼不动,脸上的每条皱纹都在展现自己高冷的弧度。

“是!”

霍云春让阿姐坐到一旁等,自己左手提笔,踩在高高的踮脚上写字。

她用过澄心纸,也写废过澄心纸。

每当古先生知道她写废一张纸的时候,恨不能跑到她面前骂她败家。

后来古先生要走了她所有的澄心纸,她也只能苦笑着割肉。

“古先生,写好了。”

霍云春双手捧着纸张递给古诚业。

“嗯!”

古诚业左手接过纸张交给书童,让其去装点裱糊。

“先生,你的手……”

霍云春咬了咬后槽牙,眼眸通红的看着他右手宽大又空荡的袖子。

“小丫头就是事儿多!”古诚业把右臂背在身后,“字写的不错,这本《论语》你拿去抄写吧!”

“古先生,我能求您件事儿吗?”

霍云春未语先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你先说什么事儿?”

古诚业最是受不了稚子纯真!

小姑娘头发细黄,脸颊凹陷,身材瘦小,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饭,家境贫苦的孩子。

在苛捐杂税之下,又有多少贫苦孩子,这么小就要出来赚钱贴补家用?

“古先生,我想买辆驴车,回家能说是书肆暂借我的吗?”

霍云春渴望的看着他,眼眸里的希望明明灭灭。

她来书肆之前就盘算着买辆驴车,这样无论是过几天阿爹到县城交麦子,还是以后她带着吃食到县城都很方便。

唯一的缺点就是要谨防那个老虔婆再作妖!

如果让奶知道驴车是自家买的,奶百分之百有办法逼得阿爹把驴车给大房。

防患于未然,不如找书肆老板配合一下。

驴车是别人家的,奶就没办法从他们家抢走。

霍云春没想到的是,书肆的老板竟然是古先生!

他一生最是刚正不阿,让他帮忙扯谎……上九天揽月只怕也比这要求简单。

“你今天写的字,我不给你钱。”

“嗯?”

“怎么?”古诚业挑挑眉,“你找人帮忙不给报酬的吗?”

“给!”霍云春猛点头,“当然要给!”

她一会要出门看看,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儿落下的?

“你们家大人跟着来了吗?”

古诚业向她们身后看去,不认同的皱了皱眉。

这俩丫头这么小,她们家里人是怎么放心孩子独自出门的?

“没有!”霍云春抿了抿唇,“这事儿不能让家里大人知道。”

阿娘知道会告诉阿爹,阿爹知道会告诉奶……最后她背了欺瞒长辈的名声,驴车一样保不住。

“行吧!”古诚业甩了甩袖子,“老夫陪你们走一趟吧!”

“多谢古先生!”

霍云春一手拉着阿姐,一手拉着古先生的袖子,开开心心往牲口市场走。

古诚业垂眸觑了一眼她头上晃悠的小黄毛辫,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霍云春带着大包小包赶回家,进屋还没等卸货,目瞪口呆的看着阿爹。

蓝娘子说的没错!

霍和平靠坐在炕上,一手抱着一只狗,头微微歪向一侧睡着了。

好玩儿的是,弟弟、两只狗崽跟他的姿势一模一样。

“春芽儿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张红秀看了一眼,发现居然还有鱼。

“阿娘,你刚生完弟弟,身子虚,要好好温补一番才好。”

霍云春把爹娘的衣服、鞋子放到炕上,提着肉、菜到厨房去处理。

她这次买的肉多,打算留两条做腊肉,剩下的放到卤汁里做菜。

张屠户帮霍云春把骨头砸断,她洗净入锅熬汤。

猪下水用粗盐搓洗,再冲洗干净,等待熬好卤汁,往里一放就可以了。

“咳咳!”

霍和平抱着小黑到厨房。

“阿爹?”霍云春扬起笑脸,“阿爹试衣服和鞋了吗?

我跟掌柜的说好了。

衣服、鞋要是不合身,只要别弄脏,我下次去县城的时候可以找他换。”

“合身!”

霍和平脸上挂着笑容。

大丫儿说,春芽儿是想要跟他道歉,又不好开口,才用迂回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

孩儿他娘说的对,春芽儿还是个孩子,她没办法做到像大人一样想得周全。

霍和平之前与春芽儿的关系不亲近,现在她犯了不大不小的错儿,他反而觉得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冥冥中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

“合身就行。”霍云春伸手把小黑抱在怀里,“谢谢阿爹帮我照顾小黑、小白!”

“说的什么话!”霍和平虎了她一眼,“我们都是一家人。”

“阿爹,奶没再找来?”

霍云春进院门的时候发现门口有几个不属于他们家人的脚印。

“你奶今天上午来过一趟,想要我们家小毛。”霍和平对上春芽儿紧张的眼眸,笑了笑,“放心吧!我搪塞过去了。”

“阿爹,来年小毛生了小小毛,那可是弟弟的财产,不能被奶要走了。要不弟弟以后用什么娶媳妇啊?”

“你不打算拿小小毛当你的嫁妆?”

“阿爹,这是我的嫁妆!”

霍云春举了举手里的小黑,在阿爹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舍的表情。

“你先做饭,小黑给我吧!”

霍和平一把抱过小黑,转身回了大屋。

等晚上吃完饭,两姐妹带小黑、小白回屋,霍和平脸上的不舍更加明显。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月,冬季里第一场大雪飘飘然的落下。

霍云春采买了棉被、干果、蜜饯、肉……打算过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啊?”

家门口围了一群人,村民、大伯一家、爷奶……还有隔壁村有名的流氓瘸子—张二赖。

“娘,大丫儿才十岁,还不到嫁人的时候!”

霍和平两眼冒火的看着大哥一家。

这才过几天消停日子,他们怎么又找上门儿了?

“嫁人?谁嫁人?”

霍云春和张立强走入人群,把买回来的东西交给张红秀。

“春芽儿,你太小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霍和颂在一旁嫌弃的瞪了她一眼,上前让张红秀把她带回屋。

二房自从有了春芽儿,愈发的不好拿捏。

“原来大伯还知道什么叫‘小’?”霍云春指了指霍云月,“要嫁人也是堂姐先嫁人,她和我阿姐谁年纪更大?谁更需要嫁人?

大伯身为秀才老爷,不会这点儿道理都不清楚吧!”

“二弟,你怎么教孩子的?”霍和颂脸皮挂不住,“有她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这孩子打一顿就老实了!”

张秀英跑过来就要打,被霍云春灵活的躲开。

“奶,人要脸,树要皮。”霍云春拿起院里的锄头,“上次你骗我爹,把阿姐卖给周员外做奴才。这次又带着人逼阿姐嫁个老男人。

阿姐今年才十岁,堂姐今年都十九了,怎么没见你把她嫁出去?

不如这样,你把堂姐嫁过去,他们两人年纪还相当。”

村民相互对视了一眼,鄙夷的看着撒泼的张红秀。

日子没到过不下去的程度,谁家都不会起买孩子的心思。

“我女儿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安排!”

李向娣将女儿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瞪着霍云春。

“那你们又凭什么来安排我阿姐的婚事?”

“春芽儿,这里没你的事儿,回屋去!”

霍九低喝一声,不耐烦的瞪了霍云春一眼。

“爷,这话说的就不太对了!”霍云春把阿姐拉到自己身后,“我们六年前就分家了。

你们现在站的地方是我家,要逼我阿姐嫁人,凭什么说没我的事儿?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爹娘还没死呢!

我们家的婚事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主!”

“霍和平,你就看着春芽儿忤逆长辈?”

霍和颂把一顶孝道的重帽压在霍和平头上,目光冰冷的看着霍云春。

“要嫁人也是你家闺女先嫁人。”霍和平嘴笨,“我家大丫儿才十岁,尚未及笄,还不到嫁人的时候。”

“年岁不到可以订亲,先到男方家里适应一下生活,等到了年岁再行婚礼也不迟啊!”

张秀英伸手就要抓霍大丫,被霍云春手里的锄头逼的不敢再进一步。

“你这是要杀了我?”张秀英立刻坐地上痛哭,“我这是什么命啊?亲孙女要杀我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春芽儿,你把锄头先放下!”

霍和平为难过来拿春芽儿手里的锄头,却被锄头抡起的冷风逼的倒退了几步。

“阿爹,阿姐的卖身契我还留着……”霍云春两眼通红的看着他,“既然大房一家不想让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如这个年咱也别过了,都到地狱去找阎王爷拜年吧!”

她如同恶鬼一般的扫视了一圈儿,“一家人整整齐齐上路才最好!”

“春芽儿,我来了!我给你做主!”霍桥急匆匆的赶来,“你把锄头放下,别伤到自己!”

“村长爷爷……哇……”

稚童悲凄的哭声响彻霍家村的上空,引得好多人眼眶发红,鼻腔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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