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成婚的前一日,我觉得我应该再见他一面。
我一声不吭地翻了墙,脚踩空的时候刚好和他撞了个满怀。
他眼中闪过一瞬的心疼,却当即被冷漠侵略:“你来做什么。”
我用力抹干净额头上的泥土:“沈约,你当真要娶沅儿了吗?”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声打断:“小满,我只想当个普通人。”
他好看的眉眼在这一刻变得很是淡漠疏离,这让我有点焦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道:“我想像普通人一样,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干净的妻子,然后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竟是在哀求我,“可以吗?”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我能不能放他走,让他做回那个遇到我之前的普通人的时候,我毫无预兆地想起曾经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里,他也是紧紧抱住浑身颤抖的我,一遍又一遍对我说:“小满,别怕。
有我在。”
父亲和主母从小不让我住在府里,郊外一处姜家名下的杂物棚就是我的闺房。
我其实很喜欢那里,因为当时的沈约总会在下课后为我带许多长安城的小吃,有时候是芙蓉酥,有时候是大肘子,有时候是小笼包。
他一边看着我狼吞虎咽,一边给我讲许多学堂里发生的趣事——等到他要走的时候,我不肯,便抱着他胳膊撒娇,他向来是拗不过我撒娇的,只能留下来陪我过夜。
长安的月色穿过棚顶的破洞,穿过此起彼伏的蛐蛐声,穿过许多无关紧要的东西,温柔地洒在我和他静静依偎的影子上。
如今,他却说他待我已经够好了,那些欠我的也已经还完了。
让我放过他。
望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我默默收起了藏在身后的贺卡。
那上头歪歪扭扭写着: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沈约,我只是想来祝福你来着。
……彼时西风扫落叶,已是暮秋时节。
属于姜沅的十里红妆铺满了整个长安,我看着前方的他们如胶似漆,缱绻温柔,灵台复而一片混沌,滚滚冰水朝我涌来。
奉姜家之命,我被迫送她入洞房,如陪嫁丫鬟般。
沈约注意到我,熄灭烛火的手略微顿住,却听姜沅娇娇笑道:“夫君,这是我们的第一夜。
曾在府中我就和姐姐最是亲近,有她在,我才能安心点。”
他沉默一会:“都听夫人的。”
榻上的纱幔悄悄落下,而我一动不动杵立在屏风外,恪尽守夜的职责。
手不住地发抖。
大概是屋中燃着香,很快竟有阵阵困意袭来。
我坐靠在屏风后,不自觉地垂下了眼。
迷迷糊糊中,我却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被移到了柔软的榻上。
有谁用手护住我的后颈,呢喃一声小满。
接踵而来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吻,在我的肌肤上惊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耳旁亦逐渐开始传来阵阵此起彼伏又撩拨人心的暧昧声响,真实的就像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
旋即我便知道是出现了幻觉,因为今夜分明是沈约与姜沅的新婚燕尔。
一夜过去。
我被一盆冷水泼醒。
等恢复意识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了那张喜床上。
边上正坐着沈约,脸色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