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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薇薇被江时序这眼神瞪得一时心慌,双手僵硬在半空。
江时序则是不管不顾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谁知脚下一软,伴随着一阵刺骨的疼痛,硬生生双膝跪到了地上!
“江总!”
“时序!”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起他,将他又放置在病床上。
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江时序的额头都漫上了一层虚汗。
他后知后觉问道:“我的腿......?”
陆薇薇偏头没有回答,最后仍是助理回道:
“您的左腿在那场车祸里,被压断了......”
“医院极力抢救,虽然保下来,也可以走路,就是落了隐疾,走不得太久。”
“医生的建议是,最好......”
助理顿了顿。
“最好以后还是借拄拐走路。”
......
江时序比许佳念要大上几岁。
二人两家是世交,可教育风格却截然不同,
江父是白手起家,性格刚烈,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
江家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得朝他计划的那般进行。
否则,轻则辱骂,重则动手。
想想也是可笑,新时代,城中最令人瞩目的江氏集团。
居然还有“家规”这样迂腐的东西。
于是江时序在还未成年时,便知晓自己人生的身不由己。
初遇许佳念时,他也只是为了躲避江父的念叨,这才来到阳台。
谁知一开门,便看见了那道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那一晚,他们聊了许多。
他说希望她能成为自由的大人。
却不想,多年以后,是自己为她套上了名为“爱”的牢笼。
......
躺在医院的那几个月,江时序总有种如坠梦中般不真切的感觉。
在得知许佳念死了,大哭大痛之后,这股痛楚好像也就淡了。
他痛不欲生、神情恍惚,直到最后,心又一点一点重新归于了麻木。
此刻,江时序坐在回家的车里,掀起眼帘,看向了窗外的蔚蓝大海。
渐入深秋,寒意开始漫长。
天边寥廓又冰冷,海岸没入长空。
江时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许佳念发去了短信:
今天很冷,记得多穿点,别感冒了。
这是他这几个月养成的习惯。
“时序......”
一道犹豫的嗓音从身侧传来,陆薇薇眼神复杂地缓缓坐近。
这几个月,她一直在照顾着江时序的起居。
他却再也不似从前那样,会对她嘘寒问暖,而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和她的交流也是冷冰冰的。
甚至一天到晚就抱着那台手机,宁愿给一个死人发消息,也不愿再和她交流。
江时序关灭了手机,平静道:
“这阵子辛苦你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跟我助理说,他都会帮你的。”
“什、什么?”
听见江时序说出类似断联一般的话语,陆薇薇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什么都不要,就想陪着你。”
江时序上下嘴唇一碰,果决道:“去青山苑。”
青山苑正是陆薇薇居住的地方。
他这是要送她回去。
陆薇薇的眼泪瞬时就掉了出来,立刻挽住了江时序的手臂。
“我不要!时序,你让我陪你回家吧,你一个人,我真的不放心。”
“你现在精神状态不好,不能再受刺激了。”
受刺激。
有什么好受刺激的。
那里是自己和许佳念的家。
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有归属感的地方。
但大抵司机也怕出什么问题,一同劝道:
“江总,您就让陆小姐陪着吧,确定真没事了,我再送小姐回去也不迟啊。”
江时序已经没了再和人交流的欲望,偏过头,算是默认。
来到屋门口时,陆薇薇心中还有点打颤。
想着自己也算是为爱勇敢一回了。
不然这死了人不吉利的地方,她平常连靠近都嫌晦气。
江时序拄着拄拐将门推开,迎面便是一股密闭的闷。
那些曾被许佳念照顾得很好的花,也尽数枯萎。
陆薇薇被空气中的灰尘弄得咳呛了几声,略带嫌弃地问道:
“时序,你真的还要住这里吗?”
江时序没有回应,而是加快了步伐来到客厅。
“......没有了。”
那些他与许佳念的合照没有了。
他又急忙奔向卧室,甚至差点摔上一跤。
“时序,你慢点!”李薇薇在后头喊着。
江时序打开衣橱。
许佳念的衣服也没有了。
思绪不受控地飘到那个白天,他眼睁睁看着一些公司人员,带走家里几大箱东西的时刻。
那时,许佳念和他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