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是什么体验?
我的命是算命先生给的,因为失误把我算成了男孩。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被奶奶‘意外’丢失。
直到二十年后,她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我爸。
......我们再次相遇时,是在医院。
张粱,也就是我生父,脑子里长了个肿瘤,我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当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身旁这个让我一生难忘的女人。
我带着口罩,淡定看着眼前的报告单,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脑瘤,恶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满布褶皱的双手向我伸了过来,我下意识躲开。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啊。”
她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我爸。
我没有去扶她,只是冷淡道:“我们会尽力的,但是有很大的几率即使是做了手术也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所以给你们时间考虑清楚,这手术是做,还是不做。”
说完我就离开了病房,关上门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一位穿着和她年纪不符的花衬衫的少妇横冲直撞把我推开冲进病房。
是我的母亲,已经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不一样了,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都在告诉我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我摇头离去。
原本我只恨我奶奶的,毕竟是她把我弄丢的。
可是在我九岁那年,学校在游乐场春游,我遇到了我妈带着我弟弟同样在游乐场。
我就站在她面前,热泪盈眶想说些什么。
她一手把我推开,“让一下小朋友,你挡住我们的路了。”
远远我还听着弟弟说:“妈妈,那个小姐姐好像二姐啊。”
我妈立马捂住他的嘴,匆忙离场。
我在原地哭的好大声,原来,大家都不想要我了啊。
对于他们来说,我可能只是一个负担。
当时老师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只是哭着摇头。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抱家人还在找我的希望了,我也再也没有想回家的念头了。
不知道他们从何得知,我就是当初的张若男,竟跑到我的办公室蹲我。
我刚连夜做完一部紧急手术,回到办公室我就看到两个女人坐在我的办公室里。
见我进来,她们连忙起身,行为有些急促不安。
“忙完啦?”
突如其来的亲切感让我竖起一阵汗毛。
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坐在办公椅上。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决定好做不做手术了?”
我以为她们只是过来和我商量姓张的那位手术的事情,可没想到她们是想要认我。
“男男,你忘记我们了吗?
我是妈妈呀。”
听到这话,我有些愣住。
不过很快面露正常,“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叫蒋凡。”
年纪更大的那位听我这么说下一秒就哭叫了起来。
“我的孙女喂,你一定是在怨奶奶不小心把你弄丢了,造孽啊,你知道当时把你弄丢了我倒回去找了整整一天一夜,我弄丢了我的小孙女我的心多痛呐。”
见她哭了半天不见一滴眼泪我就作呕。
那天,我看着她加快脚步离去,只剩我一个人在后边哭着追逐,最后还摔了一跤。
我起身脱下白大褂。
“病人家属,请你们自重,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家庭,我要下班回家了,手术的事情,还请你们多加考虑,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我拎起包就要走。
我所谓的那个妈在我手握门把手时,拉住了我的手腕,我甚至能感受到她手掌茧子的粗糙。
“男男,虽然当初我们有错,但是你不能这么不管你爸啊!”
真会道德绑架啊。
我挣脱开她的手,皱着眉头。
“首先,他不是我的爸爸,其次,我是一个医生,不会对任何一个病人置之不理的。”
她扣住门,不让我有逃离的机会。
“可是家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做那么大一个手术啊,而且,而且你弟弟马上要结婚了,家里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呀,妈妈听说你出息了,在医院都当上主任医师了,还买房买车了,是不是可以帮衬点家里?”
我说呢,感情搁这等我呢。
我耐着性子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多费一句话,用力把门拽开,甩头离场。
为了不必要的争纷,我把张粱转给了另一个医生。
而我,刚好前阵子申请的休假给批下来了。
于是我就在家开启了短暂三天的休息时间,也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没想到她们还挺神通广大的,找到我家里来了。
我穿着睡衣敷着面膜,门铃响了我以为外卖到了。
打开门居然是那个女人。
我第一反应是赶紧关门,却敌不过女人的力气,我反而往后退了一步,面膜也掉落在地。
“你怎么在这?”
她很自然地走了进来,还没有换鞋,穿着那带着泥点的布鞋。
心里有种很强烈的冒犯感。
她边走边环视着我的房子。
“妈就是来看看你,哎哟喂,我们男男真有出息,都住上那么大的房子啦,真好看。”
说着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我跟着走了进去,站在沙发一侧,不是很欢迎她的到来。
“我不是什么男男,我在说一遍,我是蒋凡,我的父亲叫蒋清,母亲叫韩月玲,您也看过我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听到这话,我妈的眼神变得凶狠,让我有些发怵,就像小时候奶奶和爸爸骂她生不出儿子之后,看着我发泄的眼神。
也许她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表情有些不妥,下一秒又露出讨好的笑嘻嘻的表情。
“瞧你说的,你看哈,你爸爸要做手术,我们从镇子里过来,你奶和我这不没有地方住,妈只好来找你了。”
“我这也没地方住,我家不是慈善机构,不收留病人家属的。”
她一听我要拒绝她,她又要开始哭哭啼啼走苦情戏了。
“妈知道,你怨我们,妈也想你补一下这些年对你的亏欠,妈在这也能照顾你,你们当医生的经常没有时间,妈可以帮你搞搞卫生做做饭什么的。”
这是铁了心要赖上我了是吧?
“这您不需要操心,我家定时会有阿姨过来打扫,而且我已经结婚了。
“我的丈夫不会要求我生孩子,尤其是男孩,他对我很好,不需要外人的额外照顾了,没什么事您可以先走了,我需要休息了。”
见我要赶她,她有些急了,起身想要拉住我的手。
这回我躲开了,没有让她碰到我。
“谢女士,您还是自己走吧,我不想落到叫保安的地步。”
可能也是有自尊心的,留下一句“白眼狼”就愤恨离去了。
这家人看样子是消停不下来的,有天晚上我值班回到家,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一个女人敷着面膜躺坐在我最喜欢待的那个位置上看着电视。
穿着我的拖鞋,还有……我丈夫的衬衫。
我们相视了几秒,就在这几秒里让我理智上头,我相信肖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你是谁?”
她见我的动作,跳起来阻止我报警。
“你又是谁?”
我皱了皱眉,不悦她这种高傲的女主人般的态度。
最终我还是报警处理了。
“喂?
警察同志,我家被人非法闯入了……”她生气揭下面膜,怒斥着我。
“没事报警干嘛?
我是张铭的未婚妻,你是他姐姐吧?
都是一家人,至于吗?”
没等我说些什么她也开始打电话了。
“喂,张铭,你过来一趟,你姐居然报警说我非法闯入?
咋滴你带我过来,我还不能待在你家了?”
从手机扩音器我听到对面暴躁地爆出几句国粹,看样子也马上过来了。
真是晦气的一天,本来工作就累死了,回家还碰到乱七八糟的事。
偏偏肖遇这天去邻市开会去了,真是头疼。
等警察来了,张铭也刚好到达。
他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很紧很粗鲁。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半臂都是纹身,还骚粉的头发以及我看不懂的紧身牛仔裤,很非主流,很陌生。
“至于吗你,你就报警?”
然后转头笑嘻嘻地看着警察。
“没事的警察叔叔,我是他的弟弟,这是他的弟媳儿,这都是误会,误会。”
警察看了一眼他,再看向我。
“怎么回事?
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甩开张铭抓住我的手。
淡定道:“我不认识他们两个,我一回到家,就看到这个女人躺在我的沙发上,穿着我丈夫的衬衫,敷着面膜看着我家的电视,可是我完全不认识她,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家房门密码,这是不是属于非法闯入?”
听我这么说,张铭有些慌张。
而他旁边的那个女人,质问着他。
“怎么回事张铭?
这不是你家吗?
这不是我们的婚房吗?
怎么就成非法闯入了?”
听到这,我大概知道他们的意图了,婚房?
真是好大的脸。
张铭手足无措地慌了,但他还是死性不改,硬要声称这是他家。
“警察叔叔,这真的是我家。
这是我的姐姐,亲姐!
同一个爸妈出生的,不信可以让我们去做一下亲子鉴定。”
两位警察眼神交流了一下。
“行了行了什么家庭伦理剧?
这种事情我们一查便知。”
过了一会儿,警察通过局子里同事系统查出,他们两个和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小伙子不要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样也不是你的。
这个房子是肖先生和蒋小姐的夫妻共同财产,和你张铭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你一个姓张的和人家姓蒋的扯上姐弟关系,你也是离谱的可以。
“还有啊,你是怎么知道蒋小姐家房门密码的,这可能会涉及到非法闯入和入室盗窃行为,你最好解释清楚。”
二十五岁的张铭没有一点成熟的样子,遇到事情只会找妈妈。
于是,谢女士马不停蹄奔来了。
“哎哟喂,警察同志,你不要抓我家幺儿!
都是误会。”
她过来就把张铭护在身后,生怕欺负了他。
我已经淡定地给两位警察倒了两杯水,畅谈完了这抓马的事件,张铭能进来也是我的疏忽,肖遇当时用我的生日作为房门密码,居然被他们试出来了。
“得了,事情我们了解的差不多了,简单来说就是,你们把蒋小姐丢弃二十年后,因儿子结婚讹上了,大姐,做人还是厚道点,当初不要人家现在就不要打扰人家了,说白了现在人家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警察叔叔就是讲明事理,把我心里想说的一览无遗地说出来了。
谢女士眼泪瞬间就充满眼眶,表露出一副弱势状态,哭着摇头,展露出一股懊恼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不要她,我们当时多期待她的出生啊,怎么会不要她呢?
这只是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