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找了一家殡仪馆上班,我也没办法躺平。
因为我能看到死亡倒计时,来钱快不快我不知道,但是来钱一定是准的。
唯独吉树头上的倒计时分秒不动。
我怀疑是我的能力出现bug了。
1“喂,你好,请问你还活着吗?”
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打着电话。
“我还活着,再见!”
对方好像有些咬牙切齿,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不懂,这不是大妈要求的吗?
她还交了定金!每天必须打电话回访,问问自己是否还活着。
针对年纪大没有亲人可以预约,是我给上天堂开辟的新业务线。
这样万一打电话没人接,也不至于尸体都臭了才被发现。
有人上门收尸做清洁,骨灰还能在死后按照想法归置。
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电话。
“曲蔚,曲蔚,走!”
是我的搭档李明明,长得有些胖,性格憨厚老实。
我匆匆忙忙挂下电话,穿上黑色的外套,匆忙地上了车,有新订单。
跟着李明明到了一家居民区楼下,到了之后才清楚具体的情况。
坠楼的是一个女孩,看起来很年轻。
从10楼跳下来,骨头都摔得粉碎。
女孩的母亲趴在旁边大哭。
我看了一下四周,有一些人的头上写着倒计时。
我只能看到在24小时之内会死亡的人。
倒计时的数字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失着。
我对于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顶多就是偷偷在他们相对应的车上送上公司的小卡片,或者把自己的名片放进他们的大衣口袋里。
我的目光停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看着那个女孩,眼神中有些悲痛。
我注意到他头上的倒计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停滞不动。
没有一个人会是这样,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注定了。
曾经我也想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但这个能力逆天,也确实无情。
2我和李明明将尸体带回殡仪馆,按照监护人的要求,需要给女孩做仪容整理。
这才是我入殓师该做的事情!
我站在逝者右边,女孩的头部已经碎裂,有一些凹陷需要填充。
整理完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
出来之后,李明明还在工位上。
“你怎么还没下班?”
我看着他。
李明明一脸地遗憾。
“你知道今天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吗?嗯?”
我走过去也想听,这个女孩身体干干净净,不知道怎么坠楼了。
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后直接就上热搜了。
这个家庭是之前很火的一个虎妈教育的成功例子。
当时这位母亲推行精英教育,给很多鸡娃的父母提供了共鸣。
这位母亲也在网络上走红。
她从女儿一出生就在小床周围挂上英文字母,用教科书代替玩具。
给孩子安排计划变,精确到五分钟。
七岁钢琴过八级,八岁看完西游记和论语原著,绘画也要拿全国奖。
——诸如此类。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会跳楼了。
过了几天,一段日记在网上疯传。
里面哭诉地问为什么妹妹不用每天连续练四个小时的钢琴,为什么自己必须每一科目都是全A,否则没有饭吃。
为什么妹妹考到B你都会夸奖?
为什么我都成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李明明感叹地说:“可怜孩子了啊!”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
“听说要来新领导?”
“领导来了,领导来了。”
李明明望着我背后说道。
我回头一看,领导后面跟着一个男人,这个人的头上还有那排静止不动地倒计时。
“他叫吉树。”
“以后他就是你们小组组长,大家互相关照。”
领导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3于是我和吉树成为了搭档。
我和吉树合作的很顺利,他是个同理心很强的人,恰好和我相反。
多数时候我不愿多管闲事,却总愿意为他让步。
“喝水。”
吉树笑着递给我一瓶温热的草莓牛奶。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我才好好看看吉树。
吉树的眉目很温和,听说这样的面相很会爱人?
“发什么呆?
曲蔚?”
吉树用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才反应过来,脸色微红的撇过去不看他。
我偷偷看向吉树头上的倒计时。
还是没有变化。
我的心有点微苦,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我不能把死亡倒计时的秘密告诉别人。
小时候我就经历过,所有人都说我是疯子,是灾星。
中午我和吉树一起吃饭,李明明回老家有点私事。
我试探性地问道上次坠楼那个姑娘他是不是认识?
“那个是我的姑姑,我和表妹只能每年见一次。
但我大学是心理学专业,早就感觉她不太对劲了。”
“怎么不太对劲?”
“她不发脾气!”吉树看着我的眼睛。
不发脾气有什么对劲的?
我也不发脾气。
吉树的目光看的我有点心虚,仿佛我也是那个不对劲的人。
“我给姑姑提醒过几次根本没有用。”
吉树收回目光声音低沉地说。
我岔开话题:“那你觉得死亡是注定吗?”
看着他固定的倒计时。
吉树笑着说:“是吧!
所以我才要活着的时候认真活着。”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落寞。
4我和吉树新接的单子是在医院,说实话,医院算是我们上天堂的订单主要来源。
但这次不一样,不是医院的逝者。
是在医院偷钱的小偷被发现,慌不择路被车撞了。
据说脸上没有一块好皮肉。
恶人都会下地狱吗?
医院每一笔钱都意味着可以挽救一个生命。
有这样一个说法,在医院偷钱相当偷的是命,自然也是要用命还。
现场的情况的确十分血腥。
我的脸色不太好,吉树还以为吓到我了。
基本上都是吉树在整理。
“没事。”
我抿着嘴摇摇头,只是很讨厌这样的人罢了。
有一个很大的麻烦,我没办法给这具尸体整理仪容。
逝者叫王强,我一碰上这张脸,手就开始颤抖。
“带你去个地方。”
吉树带我去了王强的家里,我看着四面漏风的黄土墙。
根本不像是现代人的房屋。
里面有一个瞎着眼睛的老太太。
王强是这个老太太带大,他的父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出事故走了。
母亲也改嫁再也没回来过。
被偷钱的家属报警了,来到王强他们家做调查才发现,他们的生存条件如此恶劣。
“我不是希望你来同情他们。”
被偷的那户人家今天刚好要给自己的小儿子做换肝手术。
他们排了半年的队。
再晚一个小时,肝源就要重新调配了。
吉树看着我:“死亡是一扇门,却不是终结。
还有人在努力地生活着,而我们是给予死者最后的体面。”
我看着吉树认真的样子,但目光却落在倒计时上。
原本是24小时整的数字,已经开始倒数。
“吉树!”
我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
吉树不解我地看着我。
我摇头再也不说一句话。
吉树,你能打破倒计时的恶咒吗?
5还好吉树的时间停在18这个时间点就没有继续往下了。
李明明回来之后说我怎么总是悄悄盯着组长看,是不是喜欢他?
我看着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吉树,闭着眼睛,呼吸沉稳,一双俊脸毫无攻击力。
睫毛又卷又翘,鼻子挺而立体——这样的吉树和平常总是很正经的样子形成了反差。
李明明喊了一声:“不对啊,不是说今天团建来着。
说好了去钓鱼。”
约是李明明的嗓门着实惊醒了睡着的人。
吉树懒洋洋地坐起来:“对啊,要去钓鱼。”
咱们组就四个人,另外那个女孩想今天去约会,吉树就让她去。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吉树好像也不太清楚,李明明对这块儿倒是还挺熟悉,说郊外10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水库,那边钓鱼很清凉。
我还没有钓过鱼。
李明明很积极,他说鱼竿他都备好了就等着今天去钓鱼。
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李明明在前面开车。
我和吉树坐在后座。
但凡出门我都是抢着做后座的人。
宽宽敞敞很是舒服。
车上只有李明明在说话,他是个十足的话痨。
他说他水库是一个总是死人的地方。
以前他的老家有一个水库,很多小孩都爱去玩,常常溺水。
他说他爸爸还意外救过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一个人在水库那边上徘徊,好像是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水库周围本来就全是青苔,脚滑差点跌进去,被他爸一把抓住才救回来。
他是村里的,爱好就这么一点,就爱下河摸鱼抓虾。
最后在城里面来了,也喜欢玩水。
就养成了钓鱼这么个爱好。
我问吉树有什么爱好,他好像还没睡醒。
眼神还有些迷迷糊糊:“我喜欢骑行,有时候下班我就会穿上骑行服在城际跑上一圈。”
李明明语气上扬,哈哈笑道:“这个爱好好啊!
还能锻炼身体。”
“不像我爱钓鱼,常常坐一个下午,也不动,还得有耐心。”
李明明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你喜欢下班之后做啥呀!”
吉树也在看着我,我顿时有点紧张,我好像没有什么爱好。
硬说地话就是给自己化妆,这样可以多研究研究人体结构。
我说的磕磕绊绊:“我——我就是无聊可能会给自己化妆,或者研究人体结构。”
李明明听闻一怔:“啊?”
吉树也看了我一眼。
之后就陷入了沉默,李明明也不怎么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