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繁王之妃,却被皇帝横刀所夺。
从此,世人唾骂我是一女侍二夫的妖妃。
皇帝多疑,猜忌我对繁王旧情难忘,将我反复囚禁折辱。
繁王憎我薄情虚荣、轻易转身承恩他人。
恨我,怨我,折磨我,或者自称爱我。
又有什么所谓?
无法刺痛我,更无法打动我。
我只想要他们的命。
……今冬雪灾频发。
可当今圣上穆惟宁,却耗费万金造得听雪阁,说只供我冬日赏雪所用。
我谢恩时笑得略带勉强,他就将我扯入怀中,柔声道:“既然你总是这么冷冰冰的让朕寒心,朕就让你也体会体会,何为严寒彻骨。”
听雪阁玲珑剔透,四面漏风,正是一座冰雪牢笼。
在其中跪了整整一夜,我浑身僵冷,双腿犹如万千针扎。
实在走不得路,只能被扶上轿辇。
宝珠温言劝我:“您可千万别难过,皇上这样恼您,不正说明他最爱重您吗?”
我哑然失笑:“爱重我?”
宝珠点头:“是啊,后宫妃嫔虽多,可皇上都是淡淡的,不见为谁高兴,也不见为谁气恼。”
“可您只要不理会皇上,他就恼得连分寸都没了。”
“这样牵肠挂肚,怎么不算是独一无二的爱重呢?”
宝珠是真心为我好,也是真心觉得我不知好歹。
或许在宝珠看来,无论罚赏,都是爱重。
可这样的“爱重”,我不稀罕。
我入宫中,已三月有余。
繁王穆惟清是当今圣上的弟弟。
而我,是繁王的结发之妻。
繁王与我恩爱有加,穆惟清更是为我誓不纳妾。
如此一段佳话,成了诗歌,成了戏,满城谁人不知?
可那一日,一道圣旨把我召入宫中,囚于椒房。
自此,我成了皇上的女人。
起初,举国震惊。
穆惟宁继位四年,向来励精图治,堪称明君,怎么突然就荒唐至此?
接着,他们才反应过来——四年来,穆惟宁收兵权、行铁腕、整治士族,这天下的刀戈金银,已经尽在他一人之手。
君权之盛,莫过于此。
他还有什么不敢?
他演够了明君,如今逐渐原形毕露。
皇宫用度越发奢靡,他取尽了南边的荔枝,北边的狐裘,西边的玉石,东边的珍珠。
挖太液池,建极乐宫,修百兽馆,造听雪阁。
没有人敢忤心狠手辣的君主。
可人人都敢唾骂褒姒玉环。
于是世人骂我妖媚惑主、贪婪无度,勾得圣明君主都糊涂了起来。
民间编排话本戏剧,说我是罗刹转世,必将不得好死,永坠地狱,受烈焰焚身之苦。
我把话本合上,抛入炭盆中,看它熊熊燃烧。
放心,就算我下地狱,也一定会拉上几个垫背的。
自从入宫,每到夜里,最是难熬。
穆惟宁暴戾强横,我咬牙承受,总是痛得浑身颤抖。
他却意足地细细吻我额上汗珠。
“安安,外头所有人都把你说得那样坏,唯有朕,会一直把你放在心上,对你好。”
“朕当年就说过,要和你一生相守,朕说到做到,绝不负你。”
“事到如今,你的心里,还要惦念着朕那个无能的弟弟么?”
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说:“谢皇上垂怜。”
他哑声道:“既谢我,怎么还不早点给我生个儿子呢?
别让我失望,嗯?”
穆惟宁离开后,宝珠见我身上又添青紫,便熟练地为我擦药。
见我神色惨淡,便劝道:“您对着皇上,也该多些笑脸,听说外头那些老臣们总是闹着要惩治您,皇上一力与他们对抗,全心全意护着您,很是辛苦呢。”
我不言不语地垂着眼,由着旁人为我穿衣梳髻,心中既厌倦又疲惫。
恍惚半日,听得外头一阵喧哗,欢声笑语。
这宫里头静得怕人,难得如此热闹,我不禁走到院中细听。
小宫女们边莳花边闲谈。
“是新封的繁王妃进宫拜见太后,据说正遵着民间习俗,在宫道上给大伙洒蜜糖果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