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抛弃爸爸在外面做生意发了财,他包里的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觉得糟糠之妻不顺眼。
他纵容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给妈妈打电话,给妈妈发莫名其妙的照片。
他想让妈妈知难而退,净身出户。
妈妈却憋着一口气,老娘跟着你风里来雨里去,当初忤逆父母也要跟你在一起,如今你想甩开我就甩开我,想得美。
但爸爸不仅仅想得美,他做的事情也很恶心。
他开始带外面的女人回家。
妈妈下班回到家,卧室传来一阵又一阵奇怪的声音,妈妈推门一看,嗷的一嗓子和小三扭打在一起,爸爸就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看。
小三落下风了,他还会偏帮着小三,妈妈脸上被抓的青一块紫一块。
妈妈坚持不离婚,本着我不好过,我更不能放你自由的心态,妈妈和爸爸带回来的狐媚子们大战三百个回合。
但没用,男人变了心,哪怕你百炼成钢,男人的心也不会回转一分。
直到那日,爸爸妈妈又爆发了世界大战,小小的我拖住爸爸的腿大喊:别打妈妈,别打妈妈。
爸爸一脚把我踢出去了,小小的我撞到墙上又弹到桌角上,当场头就流了很多血。
妈妈心灰意冷,答应离婚,条件就是爸爸净身出户,我和财产妈妈都要。
她笃定爸爸会答应的,因为爸爸的工厂蒸蒸日上,现在这点财产不过是毛毛雨,并且爸爸应该也不愿意要我这个拖油瓶。
谁知道爸爸总有超出常人底线的龌龊和恶心,他让妈妈自己选,要么净身出户我归妈妈;要么拿财产,我判给他。
妈妈拿着财产飘然远去的时候,爸爸蒙圈了。
他带着我去打麻将,在麻将桌上和别人骂妈妈心狠:就那个狠心的娘们,孩子和财产,她二话不说就选了财产。
周围人都嗤笑,说爸爸如意算盘没打好。
第二日我就被爸爸送到了乡下爷爷家。
奶奶去世了,爷爷一个大男人,本身就不会照顾孩子。
他爱吃辣椒,就什么菜里都放辣椒,我说我吃不了,他喝一盅酒笑呵呵道:能吃辣能当家,男子汉大丈夫,多吃吃就能吃惯了。
我经常被辣的鼻子眼泪一起流,爷爷总说我晦气。
我也不敢哭,哭的话爷爷就会用他的竹竿敲我,他说玉不琢不成器,爸爸就是从小被他打多了,所以现在才这么成功。
我不知道爸爸是不是很成功,但爷爷的教育手段我属实是怕的。
我芒果过敏,第一次吃的时候,满嘴满身的疹子,爷爷带我去卫生院看。
人家告诉他我不能吃芒果,不然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爷爷不以为意:什么过敏,净矫情。
他开始每日给我吃芒果,见我日日都起疹子,他觉得是训练的还不够,所以那天他削了一盘子的芒果给我吃。
我当天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再醒来,爸爸口中潇洒的妈妈红肿着眼睛守在病床前。
2我又成了妈妈的孩子。
爸爸要挟妈妈签署不再让爸爸支付一毛钱抚养费的协议,才同意把我的抚养权给妈妈。
妈妈签了。
从那以后我不用再吃辣得人流鼻涕的饭菜,我也不必每天身上起满红疹子。
因为带着我,妈妈从纺织厂辞了职,她没办法一边带孩子一边工作,但生活还要继续。
妈妈把离婚时候拿到的所有财产租了个门面,买了机器,弹起了棉花。
她每日晨起给我做好饭菜再把我送到学校去,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在棉花房里忙碌。
弹棉花是很脏的一个活计,很多时候妈妈身上头上都是棉花絮,最夸张的时候眼睫毛上都会有细细的棉絮。
妈妈围着围裙来学校门口接我的时候,我就会远远的走开,一直到同学们都散开了,我才会走过去。
别人的妈妈光鲜亮丽,我的妈妈灰头土脸,我怕同学们笑我。
妈妈一开始只是抱怨我怎么那么慢,直到那天被她看到了徘徊在校门口的我,她拧着耳朵就把我往回扯:老娘店里活计那么多,你出来了在门口磨迹什么的?
我一边捂住被拉扯的耳朵,一边喊冤:我刚刚出来,哪里就墨迹了,妈,你就不能收拾收拾再来接我吗?
你看看别人妈妈,你再看看你。
年少的我什么都不懂,只会遵循最原始的本能去吐槽她嫌弃她,她听我这么说,捡起地上的木棒对着我的屁股就是一通打。
合着老娘还丢你人了是吧?
我发现了,你们老刘家都是坏种,从骨子里就坏。
老娘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小崽子,老娘在纺织厂旱涝保收,怎么会吃那么多的苦。
那时候我小,说话只会戳她肺管子:还不是你没能力,你要是有我爸一半会赚钱,也不至于让我跟着你受苦。
她越发肥硕的身子颤抖地厉害,拉扯着我就要把我送车站去:去,你现在就去找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爸,你觉得他好就跟着他去过。
我委屈巴巴坐上她单车后座,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是个母夜叉,爱骂人,凶巴巴,身上还总是脏兮兮的。
但我现在还小,我怕我找不到爸爸,所以我只能在母老虎手底下忍辱负重。
3姥姥一家所有人都不喜欢我,舅舅无数次要妈妈把我送回去,有一次我偷听到舅舅和妈妈的对话。
身子挺拔,痞里痞气的舅舅在训妈妈:那么好的工作说辞职就辞职,让你搬回家里住你还怕那小崽子不自在,你大好年华就烂在这里了?
妈妈蓬松着头发,眼睫毛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棉花碎屑:阿柠那孩子性子傲,人也要强,我搬回去,他就成了寄人篱下的孩子。
你和妈都因为他爸爸不喜欢他,更何况还会给弟妹添麻烦,这样就很好,我凭借自己的双手养大我们娘俩。
舅舅叹息,塞给妈妈一个大红包转身走了,看见外面偷听的我,舅舅给了我一个大白眼。
我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打小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妈妈都把我抚养权拿回来了,他还想让妈妈把我送走。
哼,现在我还小,等我再大一些,不用你们说我就自己走。
妈妈也没让我闲着,不上学的日子她就给我一把大剪刀,让我坐在太阳底下剪开人家要弹的旧棉被。
棉被都很厚也很沉,不讲究的人家被芯甚至是黢黑发臭的,妈妈要求我把棉絮剪成一条一条的方便放进机器里。
我手小,也不会用巧力,经常虎口处会被磨破皮,这时候妈妈就会冷冷的扔给我一个创可贴再冷冰冰地说一句:这就是忘记戴手套的后果。
她对我一直都是冷言冷语,她嫌弃我是刘家的孩子,她说我长得和那个奸贼一个模样,一看长大就是薄情寡义的面相。
我也不甘示弱,我说她肥胖如猪,爸爸离开她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那时候我们日子太苦,过得太累,总是拿身边最亲近的人当出气筒。
在她再一次让我剪开三个棉被的时候我爆发了:凭什么同学们都可以去篮球场踢球,凭什么大家都有最新款的相机,而我都高二了,却什么都没有,日日放学都要在家里陪着你一起做这些又脏又没意义的苦活计。
她一边把棉籽装到袋子里,一边擦拭额头的细汗:凭你命苦。
她神色冷淡,装棉籽的手不曾停歇,瞥了我一眼:今天哪也不许去,这三床被子人家下午就要来拿,收棉籽的晚上也要来,不把这些弄完,饭都吃不上。
我越看她冷漠的神色心里越难受:你不爱我,对我也不好,你干什么要我。
我爸爸家住豪宅开豪车,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是被人伺候的小少爷,何至于跟着你吃苦。
本来在埋头装棉籽的妈妈哆嗦着唇,不可置信地走到我面前,随着她走开,刚刚装满没扎口的棉籽袋子倒了,里面的棉籽又哗啦啦地散了出来,就像我收不回去的话语。
妈妈没再看那些棉籽一眼,走到我面前:你想做刘家的少爷是吧?
我高昂着头,不服气道:爸爸新娶的阿姨温柔苗条,人家天天穿的光鲜亮丽,我的妈妈应该是那样的,而不是你这样又凶又胖还总是让我苦哈哈的。
妈妈抬起了手,我以为我会迎来像往常一样的一顿打,但这次妈妈又把手放下来了,她笑了。
每日被生活压迫的苦瓜脸荡漾出一抹诡异地笑:所以你想做那女人的孩子?
我梗着脖子,豪迈的嚷起来:对对对,我受够了你,天天苦大仇深的,仿佛我欠你一百万一样,我要去我爸爸家,我还要告诉他,幸亏他离开了你。
她什么话都没说,给我一个地址,一个电话,三千块钱,笑着抚摸我的头:去吧,去找你爸爸吧。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沓钱:真让我去找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