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我爸就回来了。
他投资失败后,就失去了再东山再起的勇气,一直在外面做些苦力活,挣来的钱自己没花到几分,全被他那些亲兄弟拉着打牌输掉了。
一个晚上输掉一两万,还被人拉着不许下桌子。
“谁走谁输不起。”
我那时年纪还小,大声问了一句,“可是上次二叔输了两百块,也是扔下牌就走了啊。”
满场人面面相觑,最后有人粗暴地把我扯到一边,接着把我爸往牌桌上拉。
“小孩子懂什么,那次你二叔是家里有事情......”我爸学历不高,念到初中就没读了,但他运气不错,早些年碰到一个师傅带着他学厨艺,还带他摆摊开店,积累了一小笔钱。
后来亲戚们眼红,就求着我爸也教他们开饭店赚钱。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们家那店没开多久就被亲戚软硬兼施“借用”,爸妈也就拿着那点存款回了农村盖房子养老。
就是那点存款,最后也没保住。
我十岁那年,小姨夫妻俩惦记上我爸妈的存款,好说歹说骗他们投资了一个烟花厂,积蓄全赔完不算还替小姨担保借了五十万。
小姨跑了,我爸妈却是拉着我一起苦哈哈地打工还债。
等到债务清了,小姨又跑回来抱着我妈的腿哭,“姐姐,我当初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你外甥还要读书,我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
现在好了,以后我们两家还是互相帮助。”
我在旁边听见,还阴阳了两句,“有钱的时候有姐姐,没钱的时候没姐姐。”
我妈一巴掌扇在我脸上,“那是你小姨,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小姨哭了两句她就忙不迭地又捧着钱送了上去。
以前我总想纠正他们的想法,现在我只想管好自己,尊重他人命运。
即使那是我爸妈。
我爸粗暴地踹门,那脆弱地门锁很快就被他踹了下来。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你现在长大了,就不要这个家了是不是!”
我无所谓地回敬他,“你们不是早就不要了吗。”
我压根不管他们,去做厨房随便弄了点东西吃。
饭后我从自己背回来的包里掏出一盒子草莓,自己拿个盘子全洗了。
我妈阴沉的脸色从看到草莓的那一刻就转变了,“我就知道细妹还是好,知道你姨妈最喜欢吃草莓,妈这就给你姨妈他们送过去。”
说着她就要接过我手里的草莓,我旁若无人地绕开了她。
“陈喜梅!”
她双手落了空,脸色变换不定,然后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左邻右舍都听见了动静,一个大妈探出头来。
“哎哟,这是又闹什么啦?”
我妈像找到了同盟,忙不迭地把我拒绝借钱给表弟交学费的事情说了。
“小云妹子,你们家细妹那么听话,有什么事情你好好跟她说,她会理解你们的。”
我往嘴里丢了颗草莓,“没什么好说的,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那个探出头的大妈脸色一下就变得尴尬起来。
“那也是你亲姨妈,自己家里人借一下怎么了,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好好一个小姑娘,净钻钱眼子里去。”
“您说的也是,我记得上个月你小姑子过来借钱,你俩不是还吵了一架吗,要不我现在替你打电话让她过来拿钱?”
“你个死丫头片子你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要借她钱了!”
大妈眉毛一下子竖起来,口水飞溅。
“不是您说的,都是一家人借一下怎么了。”
她脸色涨红,“啪”一下就关上了门。
你瞧,没上过学的王大妈也知道,钱这东西还是要先紧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