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不清1.当我被暴雨淋得全身湿透,蹲在马路边发呆的时候。
我才意识到我妈说的没错,八月天真就像娃娃脸。
不听老人言的我吃了个结实的亏。
但是也没办法。
人都实在跌倒中成长的,下次我还是不想听。
忽然面前一辆车急刹,我又被泼了一脸水。
正当我准备仔细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在这炫富的时候。
不要脸的车窗里探出一张熟悉的脸。
“胡玉?”
凭借良好的记忆,我一下就认出他来。
——陈舟。
“你怎么在这?”
我想说大哥你是瞎了吗,没看见我没伞没车还全身湿透了吗。
当然是在这里避雨啊。
但是我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我呆呆地怔在原地。
距离我上次见到陈舟大概已经过去了3年,或者4年?
总之就是很久。
时光转瞬即逝,却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还是那么人模狗样。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并且在他好心提示下系好了安全带。
这是很难以想象的。
我以为再见面的时候我高低得给他几个耳光,然后踩着我高档的jimmychoo高跟鞋转身就走。
但现实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
再见之后我穿着10块钱一双的人字拖蹲在街边,被他随手捡了起来。
像只肮脏的流浪狗。
2.窗外光影交织,我默默地坐在他身侧,感受着气氛越来越焦灼不安。
或许是我反复挪动影响了他开车,于是在红绿灯停下的时候,他贴心地关上了空调,甚至关切地问候了我。
“冷么?”
“不冷。”
我咬着牙,尽量控制我牙齿打颤的频率。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这才对嘛。
我们什么交情啊,他凭什么关心我。
我紧紧攥着手里的安全带,只希望快点到家。
却忽略了本该直行的车,变成了右转这件事。
当陈舟停在了陌生的地方并且让我下车的时候,我丝毫不怀疑他要谋杀我。
于是我紧紧拽着安全带死不松手。
他无奈,只好双手插着腰守在车门前。
“胡玉,别闹。”
“再这样下去你明天会感冒的。”
我想说关你屁事。
我就是病死也和你没关系。
但是我怂,我惜命。
“这是哪里?”
我没有下车,也没有再闹,我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在yesorno中,我选择了or。
眼前灯火通明,酒店的招牌亮得可以晃瞎我。
是的,我就是在明知故问。
“我订了一间钟点房,你先把身上弄干我再送你回家。”
陈舟十分有耐心地和我解释。
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凉凉地吐出两个字:“我不。”
场面一度很尴尬。
直到后车的喇叭声多次响起,陈舟才作罢回到了驾驶座。
一路无言。
当车子终于在小区停下后,我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解开安全带下车。
并亲切地对陈舟说:“再也不见。”
“胡玉。”
他叫住我。
我回头看见昏暗的路灯下,他孤零零地站在那,稍显落寞。
“晚安。”
他对我笑了笑。
他温和又良善的表情刺痛了我。
于是我也笑了笑。
“当初是你甩了我,又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少在这里假惺惺了。”
我满意地看见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3.回到家后我无视了我妈的碎碎念,径直钻进了浴室洗澡。
开玩笑,嘴上说归嘴上说,真感冒了也不行。
等我洗完澡出来,我妈正躺在沙发上重温《甄嬛传》。
见我拎着条毛巾站在那怒目而视。
她十分上道地给我递了跟香蕉,并且热情邀请我和她一起重温甘露寺那段。
说实话我还蛮讨厌果郡王的,所以我拒绝了她。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给你买牙刷遭遇了什么!”
我站在那,面无表情,试图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她。
但是我妈是谁,我妈可是何容华,海城一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教导主任。
只见她眼风一扫,一把把我从制高点拉了下来。
“胡玉,你少跟我无理取闹,出门前我明明提醒你带伞了。”
我只能悻悻作罢。
当电视里播放到甄嬛在冰天雪地里洗衣服,果郡王在旁边扔雪球的时候。
我忽然开口。
“我今天晚上碰见陈舟了。”
“咳咳——”我妈被香蕉噎住了。
只见她艰难地咽下那口香蕉。
“怎么回事?”
我没回她,又提出新的问题。
“为什么没告诉我他回来了?”
一阵安静。
“玉玉,妈妈也不知道他回来了。”
我十分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他就住我们家对门,你天天在家,怎么会不知道?”
“哎呀,我哪能什么都知道呢。”
我妈讪笑道,“我连学生为什么把果郡王叫果子狸都不知道。”
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妈试图从我这里探听更多关于今晚的细节。
我本想炫耀我害他被后车的人大骂傻逼,最后还把他气到脸色发白。
但是想到路灯下的他孤零零地站着,一时间又索然无味。
我起身回了房间。
玩了一会儿手机,睡意很快袭来。
我本以为今夜会睡个好觉,可惜事与愿违。
4.深夜我从噩梦中惊醒。
冷汗打湿了我的头发,我盯着床尾亮着的小夜灯,怔怔出神。
我就知道,陈舟就是个扫把星,遇到他不会有什么好事。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座小屋。
满地的血腥和狰狞的笑容都张牙舞爪地朝我涌来。
哭喊声,求饶声萦绕在我耳边。
泪水混杂着血水交织在脸上。
一只柔软的手从一旁伸出,颤抖着握住了我被绑在身后的双手。
而我的眼前却一片漆黑。
我什么都做不了。
*缓了一会,我拿起手机,时间显示12:30分。
睡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干脆起身走到书桌边,从角落翻出了一本日记。
日记的页角已经泛黄。
我轻轻摩挲着日记里的内容,怔怔出神。
“杀了那个渣男。”
“安宁,不要相信任何人。”
其实对于这些记忆我十分模糊,三年前我出了一场事故,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第一句话应该是很好猜的,陈舟就是这个渣男。
他出轨抛下了我,还害我流产。
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他。
可是第二句话却让我陷入了迷茫……安宁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要在日记本里写上,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我妈妈呢?
也不能相信吗?
一切都像一团迷雾笼罩着我。
夜,愈发沉静。
将这些思绪逐出脑海,我摸索着出了房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
电视已经没有在放《甄嬛传》了,夜间新闻占据了屏幕。
从茶几上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我终于活了过来。
良久,我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妈不在家。
深更半夜的,她一个快退休的中年妇女,能去哪?
正当我准备打电话给她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几秒后,穿着睡衣的我妈推门而入。
四目相对。
静了一会儿,我先开口:“大晚上的你去哪了?”
她看起来有些局促,顾左右而言他。
“妈妈丢垃圾去了。”
“哦,那早点睡吧。”
说罢我放下水杯,转身回房,没再多说什么。
转身的那一瞬间,我轻轻捏紧了发颤的指尖,试图让自己平静地回到房间。
她不知道的是,开门的时候,我恰好看见对门尚未紧闭的大门。
那是陈舟家。
她为什么要去那?
偏偏是我睡着的时候。
我的面前好像罩着一张模糊的白纸。
身边所有的一切,处处诡异。
就好比。
现在明明已经9月中旬,而我妈身为教导主任。
她为什么从来不需要去学校?
5.“玉玉,起床吃饭了。”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进房间,我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挣扎着起床了。
餐厅里我妈正端着一杯豆浆招呼我坐下。
“多吃点,我早上特意骑车去阜新路上买的灌汤包呢。”
我走近,拿起一只丢进嘴里。
“确实还行。”
她顺口说了句:“可不是,开了这七八年了,天天早上排队。”
我嚼动的嘴缓缓停了下来。
这家店,明明开了五年不到。
几个月前我路过时才看见店门前挂着的周年庆横幅。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沉默,依旧在滔滔不绝。
“早上我去的时候还碰见你李阿姨也在买包子,她现在是享福了,退休了天天和老头跳广场舞。”
“哎,上次我还看见……”昨晚异样的情绪又陡然升起,于是我打断了她。
“妈,我吃饱了。”
又起身道:“我出门了。”
*今天或许不是个适合出门的好日子。
我想我应该去哪里求个签才对。
但首要问题是我需要解决的是被追尾这件事。
在等待保险的间隙,我还抽空去路边买了杯满杯石榴。
毕竟车可破奶茶不能断。
“谁是白车车主?”
看来比保险先到的是警察叔叔。
我从车旁的阴影嗖地一下起身:“这里这里,我是车主。”
他拿着个小本本走了过来,我猜测他应该是在抄车牌。
例行询问完成后,警察很快下了结论。。“后车全责。”
“哎哎,警察同志,怎么就我全责了啊,我这明明已经停了,是她撞上来的啊。”
后车那位顶着大肚子的油腻男不认账了。
警察瞥他一眼:“左转让直行不知道?”
他还是不依不饶。
“我停车了,她突然后退才碰上的,一看她就是个没经验的女司机啊。”
哎,我说大哥你这话就涉及性别歧视了。
我们女司机怎么你了。
正当我准备反驳的时候,意外又来了。
碰——!!
又有车撞了上来。
得,连环追尾。
我无措地看着手里裂开的石榴汁一点点地浸透我的衣服。
满脑子只剩下可惜。
我才没喝几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