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院了,他拜托许多共友给我递消息,甚至让我闺蜜给我传话。
“芸芸,你前夫都找到我这来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高岭之花卑微求人呢。”
我看着手里的餐厅名片,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
自上次从医院离开后,我拉黑删除了陈子期的联系方式。
一别几月,净身出户的陈子期凭借自己多年的人脉,很快拉到了投资。
他本身就是个有能力的人,赚钱对于恢复记忆的他来说不是难事。
只是没想到,陈子期兜了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约我去吃饭。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赴约将话说清楚。
陈子期预定的是一家法餐厅,琴声悠扬,各类装潢堆砌着浪漫的氛围。
我率先出声打破平静:
“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子期并不着急应声,对我浅浅一笑,细致地切着牛排,等完成后递到我手边。
“你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路过法餐店,你总说要在情人节的时候一起来吃一次。那会儿太穷没有钱吃,有钱了以后又太忙,这一拖就搁置到现在。”
“芸芸,之前的事是命运弄人,我们每个人都没占到好。我知道过去的我在无意中伤害了你,但现在以及将来的我都会加倍补偿你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很难想象这样煽情的言论出自陈子期的口中。
也许我该感动吗?或者多少有些怅然,顺着他的话接两句忆往昔才对。
可我心里无比平静。
什么波澜都没有。
我将盘中切好的肉放进嘴里,仔细咀嚼着牛排。
“陈子期,我的肠胃不好,从来不吃三分熟的牛排。”
我停顿了一下,望着着他错愕的表情。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立刻让后厨重做一份全熟的......”
我轻快地放下手中的刀叉,金属与碗碟碰撞出声响来。
“不必了。如果是之前,你递来的任何菜我都甘之如饴。可刚刚那块牛排我吃进去,只觉得这种半生不熟的肉恶心。”
我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陈子期的眼睛。
“我们的关系,就像这盘肉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明白吗?”
陈子期的眼神从木讷迟钝逐渐变为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神情,好像是哀怨。
这样的神情,我在镜子里看见过无数次。
“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刀叉。
“我打胎那天,余晚晚从医院买了孩子的胎盘,放在保温桶里送给我。”
“陈子期,我不是没考虑过忘记那一切。可是,我闭上眼睛就想到那个血淋淋的胎盘,他本来会长成一个健康的宝宝。。”
听到我提孩子,那个本寄存着无限希望的宝宝,陈子期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
“芸芸,我当时记忆丢失,什么都不明白,被苏晚晚蒙在鼓里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他不是我。”
说罢,陈子期无比痛苦,双手捂住脸。
其实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我也在反复思索着这件事。
记忆是一个人的部分,恢复记忆的陈子期和十八岁的陈子期,或许真的是割裂开的两个人呢。
可我无法理智,无法客观。
作为这场意外的受害者,我做不到像个合法判官一样去为陈子期的错误主持公道。
难道我说一句原谅,我的孩子就能回来?
如果陈子期没有恢复记忆,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看,我们只能带给彼此痛苦,我无法当做一切没发生,我想你也是一样。”
这顿饭没什么吃的必要了,我起身拿起外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