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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蛇蝎心肠(李卿落庄魏)

李卿落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就在她心生退意,决定垂死挣扎再去别处试一试生机时,船上的人突然开了口:“上来。”李卿落心中顿时欣喜不已,连忙咬紧牙关最后拼了一把,翻身爬上了船。这船并不大,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乌蓬船罢了。那人坐在漆黑的蓬里,而李卿落翻身只能躺在船身后艄。能如此,她已经是有了活命的机会,自然很是感激。许是听到这边有水声,岸上的火光顷刻间就聚拢了过来。李卿落身穿那身月白色的长裙,她紧张的缩紧了自己的身子,只怕自己被瞧见。就在这时,一直指着她的剑尖,突然敲了敲船艄底下。李卿落明白过来,赶紧缓缓的移动着自己湿漉漉的身子,还算灵巧的就钻到了船艄下一个极其狭窄的舱里。“那里有艘船,要不要去瞧瞧?”“不想活命了?没瞧见船上横了把剑?”“那就不可能会是她了。走吧!”...

主角:李卿落庄魏   更新:2024-12-12 11: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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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卿落庄魏的女频言情小说《小说蛇蝎心肠(李卿落庄魏)》,由网络作家“李卿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就在她心生退意,决定垂死挣扎再去别处试一试生机时,船上的人突然开了口:“上来。”李卿落心中顿时欣喜不已,连忙咬紧牙关最后拼了一把,翻身爬上了船。这船并不大,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乌蓬船罢了。那人坐在漆黑的蓬里,而李卿落翻身只能躺在船身后艄。能如此,她已经是有了活命的机会,自然很是感激。许是听到这边有水声,岸上的火光顷刻间就聚拢了过来。李卿落身穿那身月白色的长裙,她紧张的缩紧了自己的身子,只怕自己被瞧见。就在这时,一直指着她的剑尖,突然敲了敲船艄底下。李卿落明白过来,赶紧缓缓的移动着自己湿漉漉的身子,还算灵巧的就钻到了船艄下一个极其狭窄的舱里。“那里有艘船,要不要去瞧瞧?”“不想活命了?没瞧见船上横了把剑?”“那就不可能会是她了。走吧!”...

《小说蛇蝎心肠(李卿落庄魏)》精彩片段


就在她心生退意,决定垂死挣扎再去别处试一试生机时,船上的人突然开了口:“上来。”

李卿落心中顿时欣喜不已,连忙咬紧牙关最后拼了一把,翻身爬上了船。

这船并不大,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乌蓬船罢了。

那人坐在漆黑的蓬里,而李卿落翻身只能躺在船身后艄。

能如此,她已经是有了活命的机会,自然很是感激。

许是听到这边有水声,岸上的火光顷刻间就聚拢了过来。

李卿落身穿那身月白色的长裙,她紧张的缩紧了自己的身子,只怕自己被瞧见。

就在这时,一直指着她的剑尖,突然敲了敲船艄底下。

李卿落明白过来,赶紧缓缓的移动着自己湿漉漉的身子,还算灵巧的就钻到了船艄下一个极其狭窄的舱里。

“那里有艘船,要不要去瞧瞧?”

“不想活命了?没瞧见船上横了把剑?”

“那就不可能会是她了。走吧!”

李卿落躲开了那些火光,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寒气逼人的剑尖竟又指到了她眼前。

“出来。”

李卿落看着那剑,用力的咽了口口水。

这剑,从那蓬内伸到她跟前,她猜,此剑大约有四尺半往上。

而此人能戴如此长的剑,想必不仅武功高强,身量也一定很高。

她不知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只能赶紧老实的又从船艄下钻出来,然后让自己赶紧又缩到船艄头。

“郎君抱歉,等岸上那些人离开此处,我也立即就走,绝不打搅郎君。”

剑的主人:“你是那逃奴?”

李卿落咬紧牙根回道:“我确实是他们要找之人,但我并非逃奴。”

那人:“不是奴?”

李卿落:“是的郎君。其实,我是骠骑大将军李府不日前才刚刚寻回的二姑娘,我叫李卿落。因为一些恩怨,我才不得不泡在水中躲避这些人的追寻。”

“等我平安返回家中,定会取来银两,报答郎君恩情。”

李卿落必须交出自己足够的诚意,或许今晚才不会死在这剑下。

她明白,这人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让她血染这秦淮河。

她可不想,才刚刚逃过李恪川的追捕,就又死在旁人剑下。

许是她的真诚,让这人信服了几分。

他竟收了剑。

不过却又道:“你换个法子报答我。”

李卿落:?

看来此人是不缺钱的,竟然拒绝了她如今唯一还算有点的东西。

李卿落:“不知郎君想要什么?”

那人:“等我想到时,会派人去寻你。”

李卿落:好吧。

看来这人身份不简单,不然不会轻易说,派人去骠骑大将军府上寻她。

李卿落不敢再说话,只让自己努力的缩在最小的角落。

许是知道自己应当不会再有性命危险,她的意识渐渐昏沉。

她甚至不知,就在她昏迷不久后,船身突然大幅度的晃动了一下。

船内钻出一个高高的黑影挂着长长的佩剑,飞身上了岸。

不多时,附近一个赌坊内,就传出剧烈的厮杀响动。

本已到宵禁之时,岸边却仍旧火光通亮。

等到一切平息后,岸上黑影绰绰。

为首之人,身量异常的高。

腰间佩剑,都有四尺八长。

一身黑装,满身血腥之气。

此人正是身兼大理寺卿之职的当今六皇子——肃王,段容时。

火光渐渐照亮漆黑的河面,段容时盯着那艘乌篷船令道:“拉过来。”

“是,王爷!”

乌篷船缓缓靠了岸,岸边亲信众人这才看见,船艄上竟然躺了一个女娘?

瞧王爷反应,是知道这女娘存在的。

破风等人这才按住了手边的兵器,没有立即扑杀上去。

只是等静眼一看,这女娘不仅人事不醒,湿淋淋的衣物贴在她的身上,瞧着身段倒是玲珑有致,但是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露出来的半张脸也是高高肿起不见真容。

皮肤肿胀,面色发白。

瞧着,该不会是死了吧?

破风上前去探了探李卿落的鼻息:“王爷,还活着。可要带下去,等醒了再审?”

段容时看向他:“审什么?”

破风吃惊:“王爷,难道这不是个女刺客吗?”

瞧着就像是已经被王爷给一招制服的女刺客,要不然为何会躺在王爷的船里?

总不可能是王爷捡的吧?

他们家王爷可没有如此善心。

段容时冷眸一凛,对于手下擅自揣测他的行事,十分不快。

“我何时说她是女刺客了?”

破风脸色微微一变,立即跪下:“属下知错。”

段容时没什么表情:“回府后,自行去领十棍。”

面对这责罚,破风好似还很开心:“是,谢王爷!”

追雨几人站在一旁听令,不敢像破风那样妄言。

段容时却主动开口说道:“此乃骠骑大将军李朝靖之女。追雨,你去查查近日那李家怎么回事,若是此女今晚这出行为是故意为之,便再查查这骠骑大将军和今晚赌坊的那帮子人,是否有关?”

追雨几人听见这是李家的姑娘,心底自然都是无比吃惊。

可是他们在青松观,都见过那位?

大家不由又多看了几眼,可惜,只看到她形容如同泡死鬼一般的惨样。

若这真是李家故意设置来接近王爷的手段,未免也太舍得下手了。

追雨:“是,王爷!”

段容时:“将她带下去,安置在别院。”

“是,属下等遵令!”

李卿落再次转醒时,已是三日过后。

她睁眼看着眼前装扮清雅的屋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窗边点着香,而窗外竟有一片开得正盛得荷塘。

李卿落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景色,一时不由看的呆住。

正巧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她醒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那婢女打着手势,张嘴只有‘啊啊’之声,李卿落才明白,她是个哑奴。

李卿落跟着她走出院子,院子里还有几个忙着的婆子奴婢,竟然都是哑巴!

虽然她们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李卿落看到这一幕心里仍是忍不住的发毛。

只是她很快察觉出,她们对她,并没有恶意。

她迅速整理情绪,让自己态度变得正常起来,并问道:“不知这是何处?”


哑奴仍然只是打手势,可惜李卿落一个没有看懂。

至于写字,李卿落自己如今都还是个半吊子,只能罢了。

李卿落放弃从这些哑奴处获得消息,还是自己先在心里整理自己如今的状况。

那日,她为了躲避李恪川的毒害,跳入了秦淮河里。

后来,她顺着河流一路向下,最终又被带回了金陵城内。

她本想爬船,但被一个持剑的郎君发现了。

再后来,这郎君还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她记得自己给这郎君说过她是李家的人,现在看来,这郎君并未将她送回李家。

或许此处,正是那位郎君的宅院,那郎君竟还收留了她。

虽不知这郎君到底是好心还是有别的用意,李卿落心里仍记下了这个恩情。

不知为何,李卿落这心底反而还松了口气。

在李家,她竟是一天也未曾轻松快活过。

一想到李恪川和曲氏这回联合起来给她下套,李卿落心里就涌起无法控制的怒火和怨毒。

一个哑奴上前来扯了扯李卿落的胳膊,李卿落这才看见,她们竟然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石桌椅上,已经给她摆了膳食。

她被拉了过去坐下,看见桌上摆着的都是一些清粥小菜。

清粥里的米,都是白花花的,而且熬的浓稠香软。

小菜有四五样,瞧着都很可口的样子。

李卿落感激的看向哑奴们,刚刚心里的那些戾气,一瞬间竟好像都驱散了不少……

她饿了好几天了,把桌上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一旁的哑奴们瞧着,脸上都露出了满足且开心的笑容。

饭后,李卿落走到鱼缸旁,通过倒影看见了自己的脸。

李恪川的那一巴掌力道十足,她的脸虽然消肿了不少,但仍是青紫淤痕满布。

至于她身上其他的伤口,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

虽然伤口不少,但好在都没有太严重的伤势。

又过了一日。

李卿落迟迟也未见到有人说要见她,便知道,那位郎君是不会见她了。

而且,这宅子里除了自己就是这几个哑奴,显然那郎君也并未住在此处。

看来,她欠他的这个恩情,真要拖到以后,由他寻人去找她要了。

李卿落给哑奴们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

哑奴们应该早得了吩咐,笑眯眯的给她指了指门口,似乎在说:您想走,随时都可离开。

李卿落当日就换了衣裳。

她问哑奴们要了一套婢女服,感谢了她们这几日的照料后,便离开了这座宅院。

这宅子也在秦淮河畔,位置很隐蔽,门头上只写着:桂园。

看来这郎君的身份,神秘的很。

李卿落也没有要打探的意思,转身迅速消失在了人潮中。

肃王府。

李卿落刚刚离开桂园,肃王府这边就得了消息。

追雨进书房禀告了段容时此事,段容时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用月华绸缎继续耐心的擦着自己的长剑。

追雨:“王爷。李府那边,只有那裴老夫人派人出来在暗暗打探二姑娘的消息。其他人,除了第一日李少将军在秦淮河边找过之外,也再无动静了。”

不过他也早已查清,那晚这李府二姑娘的出现,还当真是纯纯的意外。

那女娘,是不知道王爷身份的。

段容时像是根本没在意,但却没有阻止追雨继续说下去。

追雨见状,继续说道:“李将军这几日也是正常上朝,去训练场,见友应酬,其余并无异常。像是……根本还未发觉,家中走丢了一个女儿似的。也或许,根本就不在意这二姑娘。”

“而且,属下发现一件奇怪之事。”

段容时:“说。”

追雨:“前段时间,在这二姑娘回家当日李家的嫡长女便自焚死在家中,对外说是心中有疾,一时想不开才做出这种事来。但属下瞧,那日过后他们家好像除了裴老夫人,都恨极了这位二姑娘似的……”

段容时:“我没瞎。”

意思是,他早便发觉了。

“这李府的龌龊猫腻遮掩不了几时。满府除了裴老夫人,都是一个个的草包。就是可怜了那女娘。”

追雨:???

主子还有怜悯心了?

段容时:“她做的番薯,吃着不错。”

追雨:哦,原来王爷为的是那一口吃的。

也难怪,王爷平时胃口就不怎样,很难得有和口味的东西。

那二姑娘做饭的手艺,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就是可惜她到底是一府千金,不能抓回来做个厨娘

段容时还未说出口的是,那女娘还有一双不错的眼睛。

段容时将剑插入剑鞘:“派人继续盯着李府。那李朝靖在这次赈灾贪污案中,还脱不了身。”

李卿落并未立即回李府。

她在秦淮河边坐了许久。

她甚至想过,是否要干脆就此出走,成为一个与李家再无干系的自由人。

她可以赚钱养活自己,可以一切从头开始,不必再被仇恨蒙蔽,整日都活在烈火烹油之中。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如此因为这些人的戏耍和玩弄,而变得支离破碎。

她要离开李家,但绝对不是现在,做一个失败的逃兵而离开!

“咱们姑娘还真是得宠,殿下每日都给她送那些稀奇好玩的东西,真是瞧都没瞧过呢。”

“可不是?”

身后两个婢女路过,李卿落闻言立即起了身。

殿下?

能被称为殿下的人,这天下可没有几个。

总不会,如此巧合,恰好就是允王的人吧?

她跟着这二人一路向前,最后竟真的走到了一座宅院前。

李卿落躲在一棵榕树后,看着她们从后角门进去,心里正想着自己该怎么混进去瞧瞧时,竟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刘家的姑姑,刘金枝!

她怎么在这里?

刘金枝在后角门和人打了一声招呼后,不一会儿竟有人过来将她接了进去。

李卿落心中狂跳不止。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所以若这真是允王的宅子,假死脱身的李卿珠,如今绝对就在里面!

“该死的贱皮子,不回府还躲在这里偷懒作甚?我可告诉你,做了逃奴,连城门口都出不去。立即就会被人给抓起来,送去京府衙门,打你二十个大板你就老实了!”

一个嬷嬷看着李卿落穿着婢子的衣服,上来就上手在她腰间就是重重一揪。

李卿落吃痛低头:“嬷嬷饶命。奴婢就是出来透口气,不敢逃。”

那嬷嬷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青淤的脸随即蹙眉:“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李卿落:“落儿……现在还不能与祖母解释,但还请祖母能相信落儿。若是无事发生更好,但若是有意外之事发生,还请祖母的人能帮落儿留意一些蹊跷异常之处。”

裴老夫人深深的盯着李卿落,看她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这个丫头,当真只是那山坳里长大的吗?

若真是在山里长大,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女娘,又怎会知道将军府是怎样的,还能未卜先知,会有意外之事发生?

不过,李卿落面对裴老夫人的探究目光,也只是微微颔首,似乎真的不打算此刻解释什么。

裴老夫人成全了她,让张嬷嬷即刻将人手安排了出去。

李家,将军府门前。

随着马车缓缓走近,李家一应众人,全部做好了恭迎的准备。

不过,人群中却依然少了一人。

此人,正是李家的假千金,如今却依然对外昭告的嫡长女李卿珠。

李朝靖见到平日里如珠宝一般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到了现在还未出现,不由皱眉,低声问身侧的夫人:“珠儿怎么回事?若只是她妹妹回来倒也罢了,明知祖母要回来,怎么还耍小性不出来相迎?”

将军夫人曲氏急切的解释道:“夫君,珠儿她当真不是故意不敬她祖母的。是因为近日来,她对……对草儿,自愧难安,忧思过重,所以昨夜才会突然发热。到这会儿,都还迷糊着起不来呢。”

说着,曲氏还心疼的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李恪川在一旁冷哼:“真是个害人精!若是珠儿有个好歹,我不会饶了她!”

李朝靖对长子的这话,并不赞同。

“你混说什么?你妹妹连家门都还未进!”

李恪川:“还未进家门就害得珠儿已经生病,她不是害人精,谁是?父亲,她若是与珠儿相冲,我定将她赶出家门!”

曲氏也没想到,儿子会对亲生的女儿,如此抵触。

她不由劝道:“川儿,到底草儿也是你妹妹,万不可如此行事!”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停下。

李卿落搀扶着裴老夫人下了马车。

李朝靖定定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

许久,目光才转向一旁,那个干瘦,皮肤黑沉的小女娘。

他眼神微颤。

那便是……他的亲身骨肉?

两个月前,才知道真相时,他与曲氏都一时无法接受。

毕竟,养在身边十几年,如珠似玉般呵护疼爱长大的女儿,突然有一日,被告知并非他们亲生的。

而他们亲生的骨肉,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李朝靖看到李卿落的样子,心中无比失望。

曲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心道:天啊,难怪川儿对草儿的意见如此大,这……怎么会是如此粗鄙普通的模样?

和珠儿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若珠儿是天上的明月,那她确确实实,不过是路边的一株小草罢了!

这等样子,便是去珠儿院中伺候,那粗使丫头也是做不了的。

对此,曲氏大失所望,心痛如绞。

为何珠儿不是她亲生的?

她宁愿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李卿落看到他们的眼神,心中不由冷笑。

如此掩饰不住的失望之情,自己上一世竟然没有发觉。

不,或许是发觉了,但她上一世也对自己的模样而感到自卑,羞愧难当,所以才选择了忽略他们的眼神。

可她如今这副样子,并非天生阿!

这一切,难道不是她李卿珠的亲生阿奶,因为一己之私的恶念所造成的吗?

刘家那老妇交换了她们的人生。

让李卿落,代替了李卿珠,去吃尽了人世间的苦头。

若不是常年劳作,若不是像牛马一样伺候刘家所有人十几年,而她连一顿饱饭也未吃过,一个整觉也未睡过,又岂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若是叫她李卿珠去过她原本的人生,她定也不会是如今这副金尊玉贵,娇生惯养,高贵无暇之态。

更不会有冰肌玉骨,白皙动人的花容美貌。

李卿落将冷笑藏在心中,等着李朝靖等人先上前来见过裴老夫人。

“儿子,见过母亲。母亲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儿媳曲氏,见过母亲,恭迎母亲归家。”

“孙儿李恪川,见过祖母。”

上一世,李卿落回来,只有李朝靖和曲氏在府门口等了她,李恪川并未出现过。

而且,府中仆人,这回也是尽数都出来恭迎。

必然是因为祖母的变故才会如此。

裴老夫人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并未多看李朝靖一眼。

李朝靖心中不由下落,还未再开口说话,裴老夫人已经推了李卿落一把。

“去吧,去见过你的亲爹娘和家人。”

李卿落缓缓走上前去:“落儿见过父亲,母亲,大公子。”

曲氏扯出一丝笑来,并上前半步:“落儿?可是你祖母替你取的名儿?回来,回来便好。”

“落儿,你叫川儿为阿兄便……”

话音未落,内院就传来骚动。

李朝靖低声皱眉呵道:“去瞧瞧,发生了何事?今日是老太太回府,不可喧嚣,出什么乱子!”

说完,李朝靖扭过头来对裴老夫人恭迎相邀:“母亲,咱们进去再说话吧。”

只是裴老夫人还未抬脚,内院就先慌慌张张的跑出人来。

“老爷,夫人,少爷不好了!是大姑娘,大姑娘她留下一封书信,然后,然后自焚了!!!”


李卿落重重点头,“是,祖母,落儿记住了。”

李卿落也未曾想过,一切都要去靠祖母,她知道这世上唯一能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裴老夫人问她:“你就不问问,祖母要你做什么事,你就答应了?若是祖母让你做的,并非你愿意或是十分为难之事呢?”

李卿落:“祖母帮了落儿大忙,是落儿欠了祖母。所以无论任何事,落儿都会赴汤蹈火。哪怕杀人放火,落儿也在所不辞。”

裴老夫人竟有几分感动。

不过随即又骂她:“呸呸呸!老身要你杀人放火做什么?老身岂是那种人?”

一旁的张嬷嬷她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许久未见老夫人像今日这般情绪激烈,而又鲜活的样子了。

“不过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准备准备,明日,咱们下山。”

第二日。

山上的道士们虽然都有些舍不得裴老夫人和李卿落的离去,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有聚总有散,本是人生常态。

而且,裴老夫人本就从不属于青松观。

离去前,裴老夫人又让张嬷嬷给青阳子送了一百两银子。

青阳子含着泪,不舍的将裴老夫人这座财神婆暂时送走,挥着小手:“善人,要回来阿——”

李卿落回头看了一眼,转身问张嬷嬷:“他便是青阳子?怎会如此年轻?”

瞧着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而且穿着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样子竟有几分俊美。

张嬷嬷:“就是他,不是个太正经的道长。”

刚说完,路岔口,竟遇上了一行人。

李卿落上了马车陪裴老夫人,便听到张嬷嬷过来说:“老夫人,是苍松后山小院住的那位贵人。贵人说昨儿个咱们送去请罪的东西收到了,问老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与咱们同行进城,护送咱们一趟!”

李卿落眉眼低垂。

昨日李恪川又来道观大闹了一场,到底又扰了那贵人的清净。

就连祖母对那边似乎也是有几分忌惮的,所以立即让张嬷嬷亲自带着杜游画圣之作,送了过去当作赔礼。

昨日李卿落出门撞见了张嬷嬷,才知道此事。

听说对方也不推诿的就收了下来,今日看来,他对那请罪的东西倒是很满意。

李卿落未曾读过书,更不知道杜游是谁,但想必是很名贵的东西,不然只怕事情不会如此善了。

裴老夫人连忙回话:“你去回话,说那便叨扰麻烦贵人了。”

裴老夫人没有客气,两队人马,一前一后的便同行了起来。

李卿落没有试探关于那贵人之事,这让裴老夫人很满意。

她轻轻拍着李卿落的手,突然叹道:“你若不是被那歹妇换了身份,自幼能在金陵长大的话,定然是个极其出色的女娘。”

李卿落望着裴老夫人,心中狠狠一动。

无论前世今生,这还是第一个,为她被换了身份而感到遗憾之人。

祖母,她是真心的,为自己这个孙女而感到一丝心疼吧?

“祖母,或许……这一切都是孙女的造化。”

裴老夫人:“那也不是你那蠢爹笨娘就此放过那刘家人的理由和借口!真是糊涂。敢做出换了千金身份之事,这毒妇乃至她家人,都该是杀头之罪,他们竟然为了那野种,不予计较,真是一门子蠢货!”

李卿落:……

祖母骂起人来,还真有几分痛快。

李卿落暗暗记在脑子里,学在心中。

不过,今日总算要进城了。

就是不知上一世,李卿珠安排的自焚戏码,是否还会上演?

那日自己没有立即回府,定然是打乱了李卿珠的计划。

不过她的自焚能做的天衣无缝,让整个李家的人都没有发现真相,想必也是计划的十分周详,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呵。

若她不再自焚假死,李卿落还不知这戏该怎么唱下去呢。

就是要死。

死了,就让你再也不敢活过来!

她眸中透出一股狠意,裴老夫人无意瞧见,正是疑惑时,突然马车颠簸,祖孙俩竟摔抱在了一起。

李卿落连忙扶着裴老夫人关切问道:“祖母,您没事吧?”

张嬷嬷在外大喊了一声:“老夫人小心,有劫匪!”

劫匪?

李卿落脸色立即大变,并一把将裴老夫人护在身后。

“祖、祖母,我们定然不会有事的!”

那贵人虽然只有几个人马,但嬷嬷她们好像都有些身手。

不过,大家都是老弱妇孺的,若是劫匪数量众多,必然也难对付。

一想到此,李卿落也有些害怕起来,但是却始终将裴老夫人护在自己身后。

连她自己都忘了,裴老夫人当年可是叱咤战场的女将军。

外面打斗了不过一会儿,声音就静了下来。

裴老夫人拍拍李卿落的肩,“好孩子,陪祖母下车去瞧瞧。”

李卿落虽然手都在抖,但却还是咬紧了牙绑搀着裴老夫人,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马车外,地上横尸遍野,竟然有十数个劫匪!

不过,现在除了其中一个还被揪着问话,其余的都已经死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余下的那个劫匪也被瞬间割了头颅。

瞧着杀人的,都是那贵人几人,张嬷嬷她们兵器上连血迹都未沾上。

李卿落撇开头去,不想多看。

却在扭头时,突然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那眸子,像毒蛇。

黑的深邃,闪耀着一抹寒光,藏着森森的冷意和杀气。

李卿落不由自主,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大胆!竟敢冒犯当今肃王之貌,看我不挖了你的狗眼!”

一个近侍厉声呵斥,抬手做了一个挖眼的手势就冲李卿落扑了过去。

“祖母!”


她的干脆和洒脱,让张嬷嬷实属意外。

这个姑娘,仿若变了一个人般。

刚去那山里见到她时,许是因为常年劳作和被折磨的缘故,她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木讷。

如今,这样子瞧着像是越来越灵光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呢?让老奴先拷打拷打这些刁奴!”

张嬷嬷又亲自回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这些挨了板子又继续被上刑的人也松了口了。

原来,他们确实接了将军府家主的口令,让他们来青松观,将迟迟未归的二姑娘给请回去先与家人团聚。

只不过,他们又得了大公子的亲口吩咐,说这二姑娘让一家子人都等她属实太不像话,所以要给她一些颜色瞧瞧,也不必和颜悦色的请了,直接绑了回去就是。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行事。

李卿落委屈且茫然的听完这些话,当即落了泪。

“真是我亲生的哥哥,说的这种话?”

她做出一副委屈茫然,且又难以接受的样子来。

张嬷嬷瞧了,都为她感到心疼。

心里也气的要命:这大公子也太不像话了!真是失了体统,这天下岂有这样对待亲妹妹的哥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别的响动。

张嬷嬷叫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下人很快过来回话:“嬷嬷,是苍松后山那边的贵人过来说,说咱们这边吵着他了。让咱们快些将此事处置,不然他可不会给好果子吃……”

下人脸上都带着惊慌之色,一旁的李卿落心中疑惑:苍松后山,住着贵人?

会是谁?

让祖母的人都如此忌惮!

李卿落来青松观也有好几日了,不过她很听话,没有到处乱逛乱闯过。

但她现在很想打听一下,苍松后山那边的情况。

张嬷嬷一拍腿:“哎哟,这位祖宗可惹不得。你快去回话,说咱们这儿立即便会处理好,绝不会再打搅了贵人的清净和修养。”

等人急匆匆去回话,张嬷嬷扭头压低了声音,气哼哼的冲着将军府的下人开口又怒道:“我瞧你们就是满口喷粪,污人清白!大公子岂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既然你们今日拿不出腰牌来,绑了人,那就是匪徒!”

“来人,把这些混账都扭去官府,也别等了,现在即刻就送去!”

“是!”

几个仆人上前来,抓起地上那些喊着求饶的,堵了口,立即就走。

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清净。

李卿落还一副天真样子的问张嬷嬷:“嬷嬷,他们……或许真是假冒将军府的人,也不定吧?”

张嬷嬷怜惜的拍拍李卿落的肩:“姑娘,你心里明白……若他们是呢?大公子得罪了你,你今儿选择报官,也算是得罪了他了,你怕不怕?”

得罪他李恪川?

李卿落心中只有冷笑。

上一世自己可没有得罪过他,他还不是厌恶自己至极,想着法儿的折磨她这个亲生的妹妹?

表面上,李卿落只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我本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张嬷嬷笑了:“谁说姑娘是孑然一身了?走吧,老夫人要见你。”

李卿落抬头,满脸惊喜。

“祖母,真的肯见我了?”

张嬷嬷微笑着点了点:“难不成,老奴还能骗你?姑娘请跟我来。”

李卿落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的衣服布料并不算好,不过是干干净净。

头上也没有任何的珠钗首饰,只一根麻花辫,发质瞧着也算不得多好。

皮肤麦色,还有些粗糙。

常年的风吹日晒和辛苦劳作,让她虽然有一身的力气,但却称不上什么漂亮的女娘,只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有神。

说她是将军府最粗鄙的女奴尚且都不会有人相信。

将军府真正的嫡女千金?

裴老夫人盯着眼前跪着的女娘,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张嬷嬷见状,立即挥手带着莺儿她们都退了下去。

堂中再无旁人了,裴老夫人才问李卿落:“说吧,你究竟为何非要见我?”

李卿落望着裴老夫人,她也在心中惊叹。

没想到,祖母这么年轻?

与她想象中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

祖母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她脸上的皱纹实在是屈指可数,头发也没有几根白色的,而且就算是上了年纪也不难瞧出,她曾经定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英雄!

容颜依旧英气不减,气质不凡!

祖母竟是这样的。

这让李卿落对祖母,竟有一丝不同的孺慕之情。

她曾经,也是大梁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吧?

真可惜,嫁到了李家。

“你盯着我作甚?”

裴老夫人没有等到李卿落的回话,见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恶意,但仍让裴老夫人不甚自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猜测自己是否实在是太老了?

却听李卿落说:“祖母气质非凡,孙女实在仰慕,所以一时看失了神,还请祖母勿要见罪。”

裴老夫人听了一愣,半响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仰慕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笑着笑着,一阵心酸。

她与儿子的冤孽,孙辈又有何辜?

所以,在李恪川和李卿珠幼时被李朝靖夫妇带上山来,说是拜见祖母时,裴老夫人虽然未见儿子媳妇,但却见了李恪川兄妹。

李恪川还算端正有礼,但那李卿珠却让裴老夫人很是不喜。

她小小年纪,一进堂屋,一双眼睛就东转西转的到处打量,见长辈也不老实站着,浑身扭捏。

眼里写满了算计,身上刻着做作。

当着自己的面,还在李恪川跟前装的像个柔弱的小白兔的,但是下人回来却说,她转头就将廊下自己养的猫给踹了几脚。

呵,真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阿。

和那邓氏的做派倒是挺像。

而李家男人,都吃这一套。

所以,裴老夫人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李卿珠。

自己不见李卿珠,李恪川便也渐渐不想来了。

他对自己,也只有应付和不耐烦,甚至还因为自己这个祖母不见他妹妹,好似还心生了不满。

这等勉强的行为,裴氏又怎能瞧不出来?

不想来,那以后就都别来了!

真当她裴金枝稀罕?

都滚吧!

果不然,那小白花就不是李家的种。

难怪自己当初瞧她第一眼就不顺。

反倒是这丫头,虽然被恶人折磨成这副样子,但骨子里倒还有几分不同的样子。

能坚持这么几日,非要见到自己这副诚心;

面对将军府的刁奴也能临危不乱,还敢选择报官,似乎鱼死网破的想要与她阿兄抗争……

呵,不管她是蠢,还是心有算计,都让裴老夫人有些意思。

李卿落哪知裴老夫人怎么想?

她此刻只觉得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所有的心思,已经无所遁形。

所以,裴老夫人再问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时,她张口就老实说:“孙女想请祖母,同孙女一同下山,进金陵,回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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