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初秉持职业操守,先行开口:“娘子是想聊天还是听曲。”
“都可以。”
这种事,沈知意实在没什么经验。
言初伸手,邀请沈知意坐下,然后替她将杯中的酒水满上。
“我见娘子眉眼之间愁绪深深,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沈知意面露惊讶,心想她什么都没说,怎么就被人轻易看穿了心思。
言初轻笑:“娘子不必紧张,做我们这行的,首先要学的就是察言观色,只有明白娘子的心思,才能更好的讨娘子欢心。”
“我可以冒昧的问一句吗?”
言初点头。
“你为什么会做这一行。你个子高挑,又长得好看,为何要做这个?”
闻言,言初微微垂下了眼。
沈知意连忙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如有冒犯,我向你道歉,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无碍。”言初脸上的笑容依旧,“我没念过书,又身患弱疾。父亲整日赌博酗酒,醉了就会殴打阿娘,去年阿娘病重,撒手人寰,留下七个弟弟妹妹......我什么也不会,无奈之下,只好在春风楼讨口生活。”
“原来如此。”沈知意的同情心开始泛滥,她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小时候,她走路摔倒了,是娘亲抱她起来哄她,受了委屈也是娘亲替她撑腰,后来娘亲离世,爹爹娶了姨娘,生下沈玉怜,又公务繁忙,放在她身上的心思少的可怜。
若非沈相嫡女的身份,恐怕,她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知意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钗,递给言初,言初明白她的意思,立即拒绝,将金钗推回去。
“宋娘子已经付过银子了,沈娘子能留下言初,已经是对言初最大的恩赐。”
“晚晚是晚晚,我是我。”沈知意抓着言初的手,强行将金钗塞进他手中,“这些首饰我有很多,你就拿着吧,回头给弟弟妹妹们买些零嘴,让他们都高兴高兴。”
言初看着手中的金钗,手指慢慢地握紧,再抬头时,眼眶有些湿润泛红。
“干我们这行的,常常被客人玩弄羞辱,没想到言初第一次接客,就能遇到像沈娘子这般人美心善的女子。”
沈知意打趣道:“我赠你金钗,是真心想要帮你,可不是为了听你拍马屁。”
“言初所言,句句发自内心。”言初急忙解释,“像沈娘子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能伺候您,是言初的福分......”
“是么。”沈知意嗤笑了声,自嘲地弯了弯唇,“那他为何不喜欢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令言初有些猝不及防。
他小心翼翼地问:“他......可是娘子的心上人?”
心上人。
是仇人才对,她现在恨不得做个稻草人,天天拿小针扎死那个混蛋!
沈知意什么也没说,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舌腔一路流进胃里,途经之处,辛辣灼热,似是能麻痹心口的痛处。
她突然觉得这苦辣的口感甚好,甚至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
言初识趣地没再多问,替沈知意又温了一壶酒,然后走到古琴旁弹奏。
琴声宛转悠扬,又透着几分悲凉,完美切合沈知意此刻的心情,不过喝着小酒,听着小曲,难怪男子都爱逛青楼,确实快活。
沈知意一盏接一盏的入口,不多时,桌上的酒已经空了好几壶。
她半趴在桌子上,双目涣散迷离,已然一副眸光潋滟,面浮绯红的醉态了。
几曲停罢,言初起身。
沈知意倒着桌上空底的酒壶,倒了半天什么也没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