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夜里下了场大雨,地面原本到处都是湿泞。
只是毒辣的日头一照,连砖头缝里的水汽都被吸得一干二净。
黎桑故技重施,带着冰凉凉的红豆汤去施工地献温暖。
哪知还未走近,便有几个小丫鬟的笑声从院子里头荡漾着传来。
“川哥快歇一歇吧,瞧这满头汗,快低下来,巧儿给你擦一擦。”
“巧儿妹妹没我个头高,还是我来给川哥擦吧。”
两道娇俏的声音落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接上,“两位姑娘别光围着川子转啊,给我也擦一擦。”
“呸”,小丫鬟带着笑意娇声道:“你可想得美。”
黎桑一顿,抿唇提裙迈着重重的脚步,几步便跨进了院子。
王庆正一手撑着墙悠闲地看着两个丫鬟一个劲儿向段承川献殷勤,时不时附和着调笑两句,给枯燥的活计添点乐子。
一个侧眼,差点给他吓尿在原地。
“夫夫夫人...”
这一声话落,边上原本偷闲看戏的工匠们纷纷操起手中工具,假装忙碌起来。
两个小丫鬟瞬间白了脸,快步走至黎桑面前低下头,声音似快要哭出来,“夫人,奴婢不敢了,求夫人饶恕。”
黎桑看着回过头来的段承川,没有说话。
“当值时辰擅离职守,与外男调笑,罚你们一月俸禄,降薪五钱,可有异议?”
盈香板着脸,颇有威严。
两个丫鬟忙异口同声道:“没有异议,奴婢认罚。”
段承川抹了把脸,看着眼前虎着脸的俏姑娘,一对乌软的杏眼睁得溜圆。
脑海里莫名浮现的,是那天晚上,这双眼染上情欲,水雾氤氲,颤抖着看他的模样。
他喉间滚动,心口一阵滚烫。
几日未见,竟发现自己出乎意料地想她。
段承川正想扬起唇角, 朝她笑一笑,却见明媚俏丽的女子冷哼一声。
“怎么?段师傅好像要替她们求情?”
段承川一愣,“我没有。”
王庆生怕他这冷硬不解风情的兄弟得罪世子夫人,忙替他解释道:“夫人勿怪,我这兄弟向来不会说话。方才也未与那二位姑娘搭话,只顾自己干活。夫人菩萨心肠,还请莫与他计较。”
黎桑柳眉一挑,“真没有搭话?”
段承川无奈,“真没有。”
今日才发现,这女子不仅胆大,还爱吃醋。
不过他也挺受用就是了。
娇娇姑娘媚眼一瞪,嘴角一撇,他的心就软了一半。
段承川叹了口气,他算是栽了。
只盼宫里那位手脚利索些,他才好早日名正言顺的抱得美人归。
男人否认得痛快,黎桑满意了。
“各位师傅还请歇一歇,今日备了清凉爽口的红豆汤,用些再干活吧。”
主家不仅不责怪他们偷闲,还变着花样给他们送吃的,在场工匠皆是又愧疚又感激。
王庆搓了搓手,对着段承川笑出一口白牙,“兄弟,你还是不喝吧?那我就连你那份一起领了哈。”
段承川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排在了他的前头。
王庆:“......”
这一回,是黎桑亲自动手分的红豆汤。
队伍逐渐变短,很快轮到段承川。
黎桑轻轻勾着唇,接过男人递来的空碗时,不着痕迹地挠了挠他的手心。
“郎君若还想喝,今夜还有。”
段承川眼底一暗,黎桑却已然无事发生般喊了下一位。
烈日当头,一碗清甜的红豆汤下肚,浑身上下的躁意皆散了去。
段承川捏着空碗,想着女子方才的话。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待她和离后,二人再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先前第一回是他经不住诱惑,委屈了她。
却断不能再委屈她第二回。
口中的红豆绵软香甜,一如他喜欢的味道。
便是为了这一口他喜欢的味道,她屈尊降贵,找百般借口让他用上。
段承川轻叹,她的心意热烈又直接,爱他如此深沉,他又如何能辜负于她?
已是夜半时分。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暴雨,一波接一波的风浪无止尽似的。
“呃...啊...”
一声娇吟停息。
黎桑揉了揉腰臀处,身后桌案硌得她娇嫩的肌肤生疼。
“定是磨红了。”她蹙着烟柳眉不满地低低抱怨。
“是我的错。”身前的男人认错得痛快,结实的手臂箍着杨柳细腰略一使劲,便将人调转了个个儿,稳稳坐入他怀中。
黎桑只得到片刻的喘息,又被强行拉入了晃荡之中。
折腾得她墨发散乱,无力地贴在汗湿的脸颊。
外边的疾风骤雨忽然加剧,毫无征兆地撞开了正对桌案的窗户。
霎时间,雨水噼里啪啦地被风携卷着袭来。
段承川一个利落的旋身,便抱着身上娇软无力的女子离开桌案,上了床榻。
风雨停歇时,已然是后半夜。
微弱的天光自大敞的窗边洒入,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方桌与地面。
累得过了头,黎桑反而有些睡不着。
浑身酸痛乏力,大脑却异常亢奋。
如上回一样,好似死过一回那般。
折磨又快活,让人欲罢不能。
身后的男人圈着她,有力的指腹在她酸软的腰间缓慢揉搓。
“我得走了。”段承川早已适应了黑暗,一双狭长的眸子深深注视着脸泛红晕的黎桑,不舍又克制。
仅仅两次欢好,他便觉得自己能死在她怀里,把命都给她。
这般食髓知味,让他愈发坚定尽早带她脱离侯府的心。
黎桑被按揉得舒服,懒洋洋地仰起小脑袋,“郎君这是将我这当红楼楚馆呢,用完就走。”
段承川无奈,堵住她不饶人的红唇,辗转厮磨。
他粗喘着抵在女子唇边,嗓音低哑道:“马上要天亮了,再不走,恐坏了你的名声。”
黎桑戏瘾发作,娇哼一声,“坏了便坏了,总归我不讨夫君喜欢,迟早是要被休弃的。如今连你也这般薄情寡性,得了我的身子便要走,我怎么这么命苦呀呜呜...”
女子红唇轻咬,垂眸低泣,一对烟柳眉欲蹙不蹙,段承川只觉得心脏被什么撞了一般,又疼又酥麻。
他轻叹一声,将胡思乱想的娇人儿揽入怀中。
“我不是说过了?会让你名正言顺地离开侯府,无人会看轻你,也无人敢欺你。”
哟,这男人口气还挺大。
连她都要小心翼翼计划的事,他一个被曲阳侯府请来的工匠,能有什么能耐让她顺利脱离侯府。
左不过是男人讨女人欢心的大话罢了。
黎桑心底虽不以为然,面上却无比动容。
“好,我都听郎君的。如今,桑桑便只有你能依靠了。”
“等我。”
黎桑嗯了一声,乌润的水眸转了转,在暗色里划过一丝狡黠又灵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