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去赴约的路上,彭沛特意不让孙尚河跟着,自个儿提着精装蛋糕兴高采烈地下了电梯,抬脚正要进入停车库,孙尚河突然跑过来,神色肃穆。
“总裁,喻夫人遗物……找到了。”
彭沛手指剧烈地颤抖了两下。
一离手,蛋糕礼盒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奶油四溅,已经摔得分不清哪面朝下了。
人已经跑远了,空气中依稀还残留着两个小时之前的甜腻味儿。
一间环境清幽的高档西餐厅里,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缓缓运行,转眼间,时针紧随秒针的脚步指向十二点。
刚过十二点,服务生过来敲门,注意到坐在靠窗的客人桌前摆满了一口也没动的双人份西餐,很有礼貌地说道:“小姐,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要打烊了。您那位朋友还来吗?”
“结账吧,他不会来了。”季星波自嘲地笑笑,抽出银行卡递过去。
服务生把小票开给了季星波,似乎想到什么,回忆道:“嗯……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已经为您买过单了,他祝您生日快乐。”
先生?哪位先生?季星波迟疑了下,翻过小票看了眼,字挺好看的。
——期待下次见面,踩脚小姐。
——邵子昂。
她走到门口,看向那个从下午五点坐到现在的位置,还是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迎面撞进了镶嵌在漆黑夜色中深邃轮廓,冷不防那男人忽然转过脸来,他摘下金边眼镜,眉宇间透露出倦色。
夜幕没有月亮,街道四处无人,一排排路灯散发着昏黄朦胧的灯光。借着几缕微光,男人温润的脸在光影间忽明忽暗,好像在哪儿见过……
季氏集团上下乱成了一锅粥,从前年资金危机,季氏家族再也没遇到这么大的危机。
谁都没有想到季风华病复发得这么急。他那天跟季月尘单独谈话,父子俩争执不休,结束对话说有点热,护理就将他推到中央空调下。
“不肖子孙,你敢去……”谁知道下一刻季风华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呼吸急促,抬手指着季月尘,扑通一声,身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佣人们好一顿风驰电掣,将季风华背上了车打算送去医院。季月尘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慌张起来,犹豫几秒,还是跟了过去。
医院, 门口的护士见状,急忙喊人将季风华放到推车上。
躺在病床上的季风华双目紧闭,无意识地喊着季星波的名字,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
抢救室亮起了红灯,白炽灯映照着两侧雪白的瓷砖墙,似乎空气中都沉寂了下去。季月尘颓然地倚着墙壁,悬着的一颗心始终不下,一转头便看到穿着高跟鞋匆匆赶来的季星波。
“我有话跟你说。”季月尘走过去,拉着季星波的胳膊拐到楼梯口,脸色沉重。
季星波神色凝滞,开门见山地问道:“父亲心脏病发作,和你有关吗?”
这话是疑问句,却毫无质问的语气,让季月尘沉默了一会儿。
“我要和啾啾私奔,这家业我不继承也罢。”
看着深陷爱河的季月尘,季星波顿生一股难以遏止的怒火,恨铁不成钢,又无可奈何。
啾啾,盛啾啾,就是那个骗了季月尘三千万的女人。
私奔?就这么不计后果的走了,一言不合把整个季家弃之不顾,为了这么个女人,值得吗?
“你疯了是不是!被诈骗不去报警,非要把自己搭进去才满意吗?!”一把扯过季月尘的领带往下拽,季星波双眸猩红,狠厉瞪着眼前叫了二十多年大哥的男人,指骨微微泛白。
她感到自己的恶劣情绪正在一点一点释放,要不是碍着那么多人在场,她真有可能甩季月尘一巴掌。就算打不醒他,至少也要把他脑子里的浆糊打出来。
他何时被人这么凶过?对方不过是个养女,竟然敢这么颐指气使地扯着他的领带威胁他。
无法否认的是,最像他老子的偏偏还是这个半道领养来的孤女。
季月尘抿了下唇,神情间隐含一份不自然:“我没什么出息,就拜托你照顾好爸。毕竟从小到大,他最疼的就是你。”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季月尘会这么想,季星波松开了领带,心脏仿佛被谁紧紧扼住。她垂首,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方浅浅的阴影。
“你可以这么说,但我不会发表任何言论。”
“你是季氏的继承人,你在位,我会辅佐你,绝不会和你争抢任何东西。”
“明知父亲病情不稳定,受不得刺激,你还要气他。大哥,你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啊?”
季月尘漆黑的眼珠子缓缓转动,看向抢救室上方那醒目的红字,双手攥拳,就连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抢救室的大门打开了,医生的表情看上去比较凝重,“病人家属请跟我来一下。”
当季星波听到病危通知书这五个字的时候,有些棱角的面部紧绷着,向来极有攻击感,却在此刻,难得地外露无助和脆弱的状态。
尽管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并以病毒式的传播速度传遍了荔市,顷刻间季氏集团股票暴跌。
为此,季丰朗便在董事会上宣布,上市计划提前,稳定股价,尽快筹措资金度过金融危机。
季星波和季幼白挺身而出,要求负责上市事项。
董事会上,季星波做出态度:“我虽然不是金融专业,但对目前公司的情况有些了解,只有筹集资金和市场机会才有可能上市,我认为,必须从引进合适的人开始。”
“上学和上市可不能混为一谈。星波,你毕业这么久了,学生思维怎么一点没变。”季幼白刚开始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她说的话却丝毫不客气,“你说得很好,但如果无法实行,你知道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季星波一瞬不瞬地盯着季幼白:“难道堂姐连股价大跌都预判到了,提前想好了对策?”
“我没那么神通广大,只是做出了些调查。”季幼白好像知道季星波的想法,她站起来,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件夹放到会议桌上,“这是我这两年来咨询业内人士,对比多家上市企业之前的改制充足及公司草拟的方案。”
竟然随身携带上市方案……
看到季幼白拿出完整的方案后,季星波彻底变了脸色,再听到季幼白说这两年来,她更觉得在堂姐脸前抬不起头来。
这两年,她被彭沛拴住了心,哪儿有闲工夫想别的?而季幼白就不同了,她一早上岗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又备受父亲重用。虽然也不清闲,但比外边那些996企业好过许多。
相较之下,季幼白有更多精力去充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