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李泽睿没在医院停留太久,她很快出院,然后回家里收拾了东西。
她还需要忍耐一段时间,至少她想要一个能安心住下学习的场所,而不是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她还在李家收拾行李,房间门被敲响,进来一个令她意外的人——
是李纬线。
他是来送行的。
她轻轻皱眉,没有理会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今天就走?“他松松垮垮地走到桌面前,随意地拿起桌上的纸张扫了一眼,是那张她为了偷档案规划的情况。
“这是什么?弟弟,随便碰别人东西不太好吧,虽然是姐姐的。“她皮笑肉不笑地快步走来,轻巧抽回李纬线手中那张纸。
可他没有动,他牢牢钳住白纸,那处多了几条痕迹,皱出一大片。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他牢牢锁定她的双眼,带着些疑问和坚定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她没有避开,反而直直地对上他的双眼,她没有任何的疑问,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李纬线分明在她眼中看见了挑衅和讽刺。
俩人还在对着面前的白纸拉扯,电光火石之间,俩人之间流转着某种奇怪的气氛。
“呵。“李纬线先打破沉默,他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孩,摊手松开纸张。
虽然他只是一个少年,口口声声喊她“姐姐“,但她分明在这双眼眸里看见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因为长期社交保持上位者的姿态,她感到一丝压迫感和压力。
他只是在原地转了转,扫视全屋,然后很快离开她的房间,仿佛没有太多的留恋。
李泽睿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不像是收东西的时候还跟他演戏,对于一个刚出院的病人,这种要求实在过于苛刻。
可不想门口的人轻轻一侧身,对着里面的人说:“李泽睿,我很期待。“
期待你还会带给我什么惊喜,期待我的这些奇怪的情绪能得到解答。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口,那句“期待“轻轻飘散在空气中,李泽睿听得真切,反而觉得很奇怪。
这个人是在说什么?期待他们打一架是吗?还是期待被李家再找机会整死?这一瞬间她对他的厌恶又再进一步,她深深地看向门口,加快手上是收拾东西的速度。
再在这种鬼地方待下去,别说能不能独立了,能先被她这个倒霉弟弟整死。弟弟不仅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甚至还能跟她大打出手。想到这里,脖颈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季得先的黑色宾利横在别墅门口,跟着的几个保镖上来帮她提行李,两只,一只是衣服等洗护用品,一看全是书。
季得先站在楼梯口,面带笑意,轻轻伸出手接住她,虽然还没到家,但他已经以一个好的姿态在表示邀请和欢迎。
“让我帮你?”季得先绅士地伸出手,语气懒洋洋的。
李泽睿轻轻摇摇头,她回头望了望那扇门,心中不知道想什么。李纬线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了,他露出熟悉的挑衅的微笑,她皱着眉头回瞪过去,他反而自在地笑了起来。
虽然很多次想到要走,但是真的离开时,看着面前这幢熟悉的建筑物,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早点回家。”李纬线虚伪地说道,李泽睿对他皱了皱眉,露出厌恶的表情,她现在真的不知道她的弟弟到底在做什么。
季得先恶狠狠地看着他,做出一个警告。他随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味深长:“放心吧,我的战斗力没有我姐强。”
他现在好像已经非常习惯叫她姐姐了。
车子很快启动,那幢她住了快一年的房屋渐渐远去,在炙热的白光下消失在拐角,她忍不住回头,最后余光里残存的,是李纬线那张贱兮兮的笑脸。
她承认她真的恨他,但他最近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眼下她已经搬离这个是非之处,她不愿意再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季得先瞧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若有所思:“想喝点什么,或是吃点什么吗?饿吗?”
正值炎热夏日的中午,烈日烘烤大地,从刚刚就一直忙着收东西的李泽睿这时候放松下来,才察觉到肚子在抗议。
感官越来越明显,她露出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再忍耐一会可以吗?我们快到了,先喝点水吧。”看见熟悉的保温杯,李泽睿露出怀念的样子。
她乖巧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喝下,透着水雾季得先的影子变得模糊,一个小小的疑惑在她的心底不断放大,最终凝聚在眼前人的身上。
她没有办法回避自己的内心。
季得先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他从来不过问自己的事情?无论是她的什么决定,他都在无条件地帮助她,甚至不问原因。就连这次她装失忆,投机取巧地搬到他家这件事情,他都没有进一步阻止。
眼前这个人,穿着最朴素的常服,一头黑色短发柔软地披在脑袋上,他的眼睛干净又纯粹,就像俩人初见那样,看不出太多的情绪,阳光在他的身后闪烁,将俩人的身影重叠。
她看不出他太多的情绪。
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交心吗?
不能怪李泽睿敏感地胡思乱想,作为一个初涉豪门恩怨的年轻人,她不得不怀疑身边的所有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她只是一个假千金,还是个不受宠,买来唯一目的就是嫁给季家的假千金。对于季得先而言,他们的攻守理应是她攻他守才对,可是为什么,这些天的时光,她总觉得隐隐不对。
她身上根本没有利益,他在图什么?
季得先根本不知道面前女孩的想法,他还沉浸在俩人快速进入同居生活的甜蜜中。
作为联姻对象,一个消失了十年的大小姐突然的回归,谁都会怀疑这其中的端倪,季家早就派人搜查了她的身份,一开始只是觉得女孩有些可爱,和其他人不一样,对于现在的季得先而言,除了“未婚妻”这层商业利益,他和女孩多了一层心理上的依赖和互动。
他翻了翻眼睛,任由自己暂时地沉浸在美色中。
小小的空间里俩人各怀心思,事情的发展逐渐走向了未知的地方。
“怎么样,还满意吗?”这是他花重金找人打造的房屋,为的就是讨千金一笑。
面前的房间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天鹅黄色的窗帘沉沉垂在地上,发出暖黄色的光泽,但不刺眼,反而有一种春天小草刚发芽的气息。一张大床以黄白为主色调,就像李泽睿在各种杂志上看到的欧式大床那样,对于一个人来说,简直大得夸张。一张简单的书桌旁围了两张扇开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几株绿植盎然生机,向上伸张自己的身姿。
“里面有一个衣帽间。”季得先打开一扇门,视野瞬间开阔来,四面八方的镜子旁下叠了好几个衣柜,还摆着几个包。
李泽睿闭住呼吸,踮着脚尖走进去。整片土耳其未切割的大理石组成的地板,看上去易碎,夸张的黄色石纹在脚底绽放,延绵整个衣柜间。她轻轻吞咽口水。
因为这里实在太夸张了,水晶吊灯闪烁着宝石的光芒,通亮的衣柜同样摆满了东西,走到梳妆台前甚至能看见成堆的首饰,他们整齐地摆在那里,就像商店里的橱窗。她觉得自己甚至能在这里购物。
“喜欢吗?”季得先自然地扫过,他不太在意这里的东西,虽然设计全部由他亲自监工,但显然只有主人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李泽睿有些哑口无言:“这些都是……”
“送你的。“他轻松地把手插进裤兜,一副对这些俗物没有兴趣的模样。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很吃惊的李泽睿有些无语伦次:“这些都是?”她咕哝着:“这也太夸张了吧。”这能卖多少钱?虽然她勉强算是见过豪门生活的人,但因为一直省吃俭用,这么巨大的奢侈品于她而言也是个不小的冲击。
“不喜欢吗?”
“也不是,就是这也太夸张了,怎么这么贵重。”过于隆重了吧兄弟。
“你是我的未婚妻,将来我的就是你的,这些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送你点东西不算什么,只要你能开心就好,你要是不喜欢就全退了。”他淡淡地答道,但神情认真,李泽睿几乎不怀疑他说的话。
“喜欢,谢谢你。”她眼睛里透着晶亮,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谢。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有自信俩人一定会结婚,但是明哲保身,她要创造机会给自己累积足够多的财富。
季得先终于笑了,他满意地点点头,牵过李泽睿的手:“去吃饭吧,不是饿了吗?”
她木木地点了点头,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快速判断了下情势,他非常自动地把她当作未婚妻,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甚至可以定义为未婚夫妻同居。
“未婚夫”,她的脸微微一热。这个概念清晰地灼烧她的大脑,在她的印象里留下一个证明。之前她一直不太在意,这些事情仿佛离她还很遥远,虽然知道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结局,但她始终在麻痹自己。现在当事人亲口挑明了事实,她反倒像个小孩,对于未知的婚姻关系感到紧张,以及不由而来的期待。
第一次坐在季家的餐厅吃饭,季得先走前告诉厨子,特地做了很多下饭的中华菜系,闻着浓郁喷香的大米饭,李泽睿食指大动,等到面前这桌的菜都被解决得差不多时,她摊在椅子上,忍住自己想打嗝的生理状态。
比起她的狼狈,季得先吃得倒是不多,他慢条斯理地吃下最后一口鱼肉,然后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最后再轻轻抬起头,温和地询问:“吃饱了吗?”
她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去睡一会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就不陪你了。”俩人又聊了一会,季得先露出安抚的表情建议道。
一早上几乎都在忙她的事情,收拾到现在她确实也累了。季得先亲切地嘱咐了几句,俩人很快告别,只留李泽睿一人待在季家大宅里。
这是一间相当气派宽敞的别墅,距离市中心也就十分钟的车程,既然能买到风景如此好,地理位置如此优越的房源,李泽睿抬起桌上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青葱的草坪和鲜艳的花朵,微风拂过,几多花草摇头晃脑地聚在一起,像是大自然的交响乐,错落有致地映入她的眼中。
季得先比她想象中有钱,有能力。
这很好,或许她的未婚夫不是什么靠“啃老”坐吃山空等死的白痴富二代。她突然想到“李泽睿”之前的那帮白痴朋友,五光十色的舞池灯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她摇摇头,决定把这些画面甩出自己的脑袋。
美好和煦的午后使她慢慢放松下来,还不等她继续享受美好的时刻,桌上的通讯电话“嘟——嘟——”响起——
是王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