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世成汽车爆炸案,一时之间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是谁要致罗世成于死地,居然在他的汽车上安装定时炸弹?警方调出了附近街道的所有视频,也没有发现事发前后的可疑车辆和行人。
恰巧罗世成停车的位置,处于视频监控的死角,给侦破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将罗世成告上法庭的对手,成为了社会舆论的众矢之的,一致认为此人的嫌疑最大。
这起汽车爆炸案,很快上了本市网络论坛的头条,盖过了马楚事件的风头。
罗世成差点遇害,成为了大家同情的对象。
有人不断在论坛上挖出罗世成多年来做过的慈善,还有他少年英雄时代的创业史。
就连他年幼丧母,父亲带着另外的女人移居国外,都被神通广大的网友详细披露。
广大群众似乎喜欢上了罗世成这个大人物,不再像从前那样听信坊间传说,把他看成一个可怕狠毒的枭雄。
网上还晒出了罗世成跟我一起外出的照片,他对我的关怀备至,看我时自然流露的宠溺,都被那些莫名的照片一一展现。
网友们说,罗世成是个有情有义的真男人。不仅事业有成,还不忘献爱心做慈善,一心回馈社会。而且,老婆病了多年,也从未传出任何绯闻,反而越发对老婆疼爱有加。
整个舆情,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部倒向罗世成。之前对他的负面报道,全部都消失殆尽。
罗世成扶着老太太过马路的照片,还有他去超市帮助年迈的老者提菜篮子的照片,以及他在十字路口抱起走失孩童的照片,铺天盖地地登上了网络和当地的报纸。
他简直成为了一位最亲民的大明星,头上的光环闪耀着神奇的光彩。
罗世成在天风北城捐建的医院,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举行了隆重的封顶仪式。
难得一见的政府官员和社会显耀人士,都纷纷亮相在红毯之上。当地的电视台和报纸,对此进行了详尽的专题报道。
罗世成坚持让我陪同参加这次重大的仪式。
我起初推辞,觉得自己是个失忆的病人,怕在言语上出现失误。
可是他郑重地对我说,不管你怎么样,你都是我罗世成的老婆,所以在我荣耀的时刻,必须有你的身影。
当我陪同罗世成坐在主席台上,一起面对频频闪烁的灯光和镜头,特别是看着他意气风发地讲话时,我的心彻底被这个男人征服了。
马楚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
马楚属于自杀身亡。
由于顾雅存在着没有及时施救的过失,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当法庭宣布完这个审判结果时,我的心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顾雅也许是太过激动。只见她,先是用双手紧紧捂住面孔,然后竟然是双膝跪地,朝着罗世成的方向。
我侧头察看罗世成的表情,他的神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的迹象,更没有意外的惊喜。
这个男人的内心,我永远都无法揣测。纵然是与他同床共枕,也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当我们走出法庭时,听到前方有女人在大声叫骂,还有男人辩解的声音。
我们渐渐走近,看到马楚的母亲跪在地上哭天抢地。
她的一只手,死死拽住一个男子的衣角。
我仔细看去,那名男子正是马楚的堂弟马强。
马楚的父亲,弯身搀扶着老伴的一只胳膊,老泪纵横。
他低声对老伴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竭力劝说老伴站起来。可是妇人丝毫不为所动,疯狂地用力推搡着他。
“马强,你昧着良心做伪证,对得起死去的马楚吗?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你不就是因为马家祖屋的拆迁款没有分给你们家吗?”马楚的母亲就地撒泼。
马强狼狈不堪,涨红着脸说道:“大娘,你说话可不能信口开河。虽然你当初霸占了马家的拆迁款,但是我也不至于利用堂哥的死去打击报复啊!做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可没有这个胆量。”
“你有什么不敢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说,那个顾雅给你多少钱?可以让你六亲不认!”
“大娘,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亲人了?
当初我们家从外地回来,是因为我爸患了绝症,他一心想着要落叶归根。我妈身体也不太好,常年依靠打针吃药维持着。
家里的经济情况实在是困难,你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当祖屋拆迁的时候,你连我们家应该得到的那份都占为己有,看着我们家为医疗费发愁,你也视而不见。
你那个时候,可曾把我们家当做亲人呢?”
马楚的母亲确实是典型的泼妇,完全不去正面回答马强的质问,加大了嘶吼的力度和音量,口口声声说马强做伪证!说他的儿子死得太冤枉。
终于过来两名执法人员,对马楚的母亲说了句什么,她这才止住哭声,灰溜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她老泪纵横的面孔,我的心里升起一片悲凉。
马楚,是她最爱的儿子,如今阴阳相隔,叫她如何能承受得了呢?
我们一行人快速离去,来到法院内部的停车场。
我上了罗世成的车,张峰载着其他几个人。
罗世成刚发动起汽车,只见马强出现在张峰的汽车旁边。
马强怎么会认识张峰呢?
我心里诧异,紧紧盯着窗外。
罗世成按了一下汽车喇叭,极速地开车离去。
就在我们驶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张峰交给马强一个资料袋。
马强表情复杂地打开那只信封,从里面掏出一串钥匙。然后,他抽出一个红色的证件。
我凑近车窗,想看得仔细些。
没想到,那个证件刚抽出不到一半,就被张峰伸手阻止了。
张峰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旋即转身上车。
虽然那个证件没有全部抽出来,但我还是隐约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字:产权证。
我的脑子一时回转不过来。车子开出去很远,我的思维才恍然顿悟。
莫非,张峰交给马强的是一套房产吗?
我扭头看了看正在开车的罗世成,没敢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我抑制不住地任凭思绪翻飞,越是推测,心里越是感到恐惧。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顿觉冰冷,就连牙齿都在打架。
我不敢再去看罗世成那张英俊飘逸的脸儿,我害怕他畏惧他,好像他是一头食人的怪兽。
“冰儿,你觉得冷吗?我这就打开暖风。”罗世成歪头瞟了我一眼。
我条件反射般地向后缩了缩身体,就连骨头缝里都在冒着凉风。
罗世成奇怪地望着我,伸手过来贴近我的额头。
我不由“啊”地一声,惊叫起来,将身体靠近车门。
我不想让他接近自己,我想离他尽量远些,最好让他抓不到我。
汽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罗世成目光如剑地审视着我。
“冰儿,你怕我,对吗?我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完全没有必要畏惧我。难道我对你不好吗?还是,我不够疼你?”
我忍住眼泪,机械地摇了摇头。
我想张口说点什么,也好掩饰心中的恐惧。
可是,我居然丧失了语言能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世成皱着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
他朝着我伸出大手,目光柔和地鼓励我:“冰儿,把你的手伸过来,握住我就不会颤抖了。”
我的目光开始犹豫,闪烁不定地望着他。
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他的美貌,他的气场,都令我深深迷醉。
我的本能,在迷恋着这个男人,甚至在渴望着他的温情。
我终于再次被他折服,一寸一寸地向他靠近,试探着向他伸出双手。
我的指尖,碰到了他温热的指尖,好似受到了一股热浪的吸引。
他猛然出手一拽,我顺势倒在他的怀中。
他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喃喃说道:“冰儿,男人的世界,你不会懂,也不需要懂。你的心里如果感到困惑,尽管说出来。”
我无助地哭泣着,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罗世成没有回公司,推掉手头的事情,在家里安心陪我。
我到家后,稍微地洗漱一下,换上家居的衣服。
本来想在卧室记录日记,可是突然感到异常困倦,像中毒般扑通倒在床上。
内心挣扎着要起来,告诫自己日记还没有记录,怎么能先睡下呢?
我陷入沉睡之前,看见罗世成侧身坐在我的身边。
他的手里拿着一只空玻璃杯子,杯子的底部存留着果汁的残渣。
“冰儿,我榨的橙汁好喝吗?”罗世成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
他的脸孔渐渐模糊,我的眼皮重重地闭合,再也无力睁开。
我痛苦地呢喃着,我今天的日记还没写,醒来后会记不住今天的。
耳边有个磁性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冰儿,不愉快的记忆,就该把它彻底忘掉。你只需留下快乐的记忆。”
在我意识尚存一线的时刻,我隐约听到张峰的声音:“大哥,我们试图联系那个证人,可是那人已经被对方严密地保护起来,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他。怎么办呢?后天咱们的案子就要开庭了。”
张峰不是回公司了吗?
我有限的意识,越飘越远,大脑骤然陷入混沌。
最后一次听见罗世成的声音。
他阴狠地说道:“叛徒就该有叛徒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