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结束后,我去上洗手间,棠棠和孩子在车上等着。
刚走进停车场,就听见一个沙哑中带着怒气的女声。
“林景!”
李佳慧抱着孩子站在我身后,头发枯黄,面容愁苦,怨恨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我皱了皱眉,转身打算离开,却被她挡住了去路。
质问的话语连珠炮一般袭来。
“林景,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有多惨!”
“我就说,哪有那么好的事,做新娘子都有替补,原来是答应了给别人三十万。”
“你当年明明有钱,为什么不再给我妈十万!”
她还是和当年一样,从来不会反思自己和她妈的过错,只会不停地埋怨别人。
曾经我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毕竟她就像生活在动物园里的动物,从小就被她妈打上了不能反抗的烙印。
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开始我也次次都心疼她,但共情的结果就是次次变成她的情绪垃圾桶,鼓励她一次她就反驳我一次为什么不能改变。
不敢反抗强迫她的父母,但却把我和我们一家子当成血包,另一种欺软怕硬而已。
经济不独立的时候忍受就算了,都有手有脚了还诉苦自己好可怜好无助不知道怎么办。
她说自己像被困在四面环海的孤岛。
但实际上,她眼睁睁看着各种走出困境的人踩着膝盖高的水上岸,自己却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只会向对她好的人哭喊。
就比如现在,她还在质问着我,为什么当年不给她那十万块钱,简直可笑至极。
我开口打断她。
“李佳慧,我们家的钱为什么要给你?”
“你自己说的要娶我,那就得给彩礼钱。”
“所以我不给彩礼钱,也不娶你,不是应该的吗。”
李佳慧愣在原地,嘴里不停的“可是可是”。
就像当年在大学里一样,每当我鼓励她去反抗家里的压迫时,她总是不停地找借口,可是这样,可是那样。
问得多了,她还会发脾气。
我要是生气,她就又会默默流着泪前来道歉,说如果自己不听的话,她妈就会到学校里来闹。
我既心疼,又无奈,只好不停地给她兜底,在她把所有工资寄回家后给她买饭、买衣服、买生活用品、甚至给室友买礼物。
只可惜,现在,再也不会有人给她兜底了。
她只能承受着,这个自己亲手选择的命运。
“而且,”我接着开口,“我之所以有钱给我老婆三十万彩礼,是因为我们家拆迁了。”
李佳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她嗫嚅着嘴唇,低头打量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和廉价过时的衣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悔恨。
只可惜,为时晚矣。
我没有再理会站在原地的李佳慧,转身向车子走去。
外面阳光正好,车内,棠棠正给孩子唱着儿歌,看见我来,两个人齐齐露出笑容。
“看,是爸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