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韩子毅龙椿的其他类型小说《小说以为嫁给真爱,结果他让我替他杀人(韩子毅龙椿)》,由网络作家“八字过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所以?”韩子毅挑眉。龙椿再叹气:“所以我就把你当成京师大学堂里那种小少爷了,那帮小少爷对结婚这事儿吧,都崇尚什么自由恋爱,两情相悦,很不兴门当户对的老一套,所以我就想跟你扯个谎,说自己喜欢你,没准儿你脑子一热,也就应了我了”韩子毅脸上仍是笑,他眸子垂着,目光追随着龙椿踩在石砖走廊上的赤脚,莫名有些心猿意马。“后来呢?”“后来你真的应了我了,还叫我去杀你老子和你大哥,然后我就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大学生少爷,你和我一样”“怎么一样?”韩子毅问。龙椿背着手一笑,眼角眉梢俱是开朗的模样。“都是畜生嘛”言尽于此,廊也尽于此。韩子毅想了想,原来在龙椿眼中,自己的为人,就是畜生么?哈,还挺精辟。晚间的柑子府掌了灯,今日七月半,府中的灯火足足多...
《小说以为嫁给真爱,结果他让我替他杀人(韩子毅龙椿)》精彩片段
“所以?”韩子毅挑眉。
龙椿再叹气:“所以我就把你当成京师大学堂里那种小少爷了,那帮小少爷对结婚这事儿吧,都崇尚什么自由恋爱,两情相悦,很不兴门当户对的老一套,所以我就想跟你扯个谎,说自己喜欢你,没准儿你脑子一热,也就应了我了”
韩子毅脸上仍是笑,他眸子垂着,目光追随着龙椿踩在石砖走廊上的赤脚,莫名有些心猿意马。
“后来呢?”
“后来你真的应了我了,还叫我去杀你老子和你大哥,然后我就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大学生少爷,你和我一样”
“怎么一样?”韩子毅问。
龙椿背着手一笑,眼角眉梢俱是开朗的模样。
“都是畜生嘛”
言尽于此,廊也尽于此。
韩子毅想了想,原来在龙椿眼中,自己的为人,就是畜生么?
哈,还挺精辟。
晚间的柑子府掌了灯,今日七月半,府中的灯火足足多添了一倍。
一时间,东西跨院里的电灯亮着,主院里的二十八个宝塔灯台也亮着。
就连香草厅里,也把平时那个不大开的大水晶灯开了。
小柳儿见龙椿一个午觉从中午睡到了晚上,便打起香草厅的纱丝帘子,端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等着龙椿睡醒回来。
龙椿和韩子毅一道走出连廊的时候,小柳儿很吓了一跳,怎么外人进了柑子府,自己却不知道呢?
龙椿走近她跟前,抬手狠捏了一把她的脸,笑骂道。
“你就跟着柏雨山混吧,这么大个活人进来了,你俩也不知道的?”
小柳儿捂着脸,眼圈儿登时就红了。
“哪儿能啊!前门是小军他们守着,我在中厅没动,柏哥在后园小门上守着,今儿一天也没见人进来啊”
龙椿回手一指韩子毅,只问小柳儿。
“那他是从天上飞进来的,还是从地里钻进来的?”
小柳儿幽怨的看着韩子毅,恨他恨的牙痒痒。
自从杨梅走了以后,她最怕自己做不好龙椿交代的事,让人说她,叫她没脸。
韩子毅一见小丫头愤恨的眼神,当即便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你也别怪她,我到的早,副官不知道北平的路,把车停到你园子东面了,你这宅门儿又大,再找正门得走老远,我看你院墙不高,就翻墙进来了”
龙椿闻言一皱眉,翻墙进房那是做贼的路数。
韩子毅这么做,也太没规矩了。
他们这些走夜路的人家里,最怕的就是有人趁夜翻墙,暗下杀手。
这都不是死不死人的事了,而是一旦有人这么做了,不管有没有死人,那都等同于在向龙椿挑衅。
龙椿冷冷看了一眼韩子毅,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忽而变得糟糕起来。
她的柑子府从未遭过贼,也从未有人敢偷偷摸摸进府触她的霉头。
韩子毅翻墙进府这事儿,真的晦气,简直就是破了她柑子府百邪不侵的好风水。
小柳儿见龙椿黑了脸,心底暗暗一乐。
韩子毅不知道龙椿的忌讳,她却是知道的。
她也觉得这个军阀敢冒然进来柑子府,实在是有些轻狂了。
这人但凡在北平道上打听打听,就知道柑子府这个地界儿,乃是个集焚化炉,埋尸地,及酷刑房构建而成的邪恶府邸。
旁人躲都来不及的地方,他还敢不请自来?
哼。
小柳儿坏坏的一眯眼,心中暗想,等着挨收拾吧,你个没规矩的少爷秧子!
白梦之抱着腿坐在床上,她时髦摩登的卷发乱蓬蓬的,身上的洋装也被韩子毅撕扯的破落。
韩子毅是土匪军阀和肮脏妓女的种。
他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又懂什么叫做时髦摩登呢?
他不会解她的洋装,所以就把它们都撕碎了。
白梦之冷笑了一声,伸出细白的手掌抹干了眼泪。
她想,做小就做小,总比出去卖强些。
等借韩子毅的钱权稳住了家里的生意,届时三十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未必没有翻身的一天。
她要忍。
她一定要忍。
......
龙椿从北平抵津的时候,是在火车站下的车。
她手下一个分堂主来接的她,分堂主名叫柏雨山,平日单管天津河北的生意。
柏雨山带着龙椿上了汽车,又赶忙从怀里掏出两颗起士林的咖啡奶糖送上,嘴里还殷勤的问。
“您这回怎么自己来了?也不带个跟包的?”
龙椿剥开一颗奶糖放进嘴里,又从自己的衬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
支票未曾摊开,数目并不明朗。
她将支票塞进柏雨山手里,接着叹了一口甜丝丝的气,悠悠道。
“大热天儿带人怪腻歪的,北平生意多,小丁儿和大黄各有各的事情,剩两个丫头也不好带,带上非吵我一路不可”
柏雨山接了支票仍是笑,低头看了一眼账目后,心中一惊。
龙椿出手阔绰他知道,但阔绰到这个地步......就不对劲了。
“阿姐,这个钱......”
龙椿打了个哈欠,一张普通又素净的脸对着车窗外猛瞧。
浆洗笔挺的白衬衣领子包着她细咻咻的脖颈子。
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正卖力的嗦着糖。
“多的你给我换成银元,拿白纸包了,我头一回死公爹,也不知道包多少合适,礼多人不怪吧就”
柏雨山闻言乐了,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上生出温和笑意。
“自家人不上礼吧?”
龙椿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笑的揶揄,便很疑惑的问了一句。
“嗯?有这个说法吗?”
“家里做白事哪有让儿媳妇上礼的?哪国也没有这个规矩啊”
龙椿眨着眼睛“啊”了一声,一脸受教了的模样。
末了,她也跟着柏雨山笑起来。
“行吧,那你都拿着吧”
柏雨山连忙摇头:“无功不受禄,我这头儿得了赏,要是让朗霆知道,他非来我这儿敲竹杠不可”
龙椿仍是笑,一边将脑袋伸出车窗去看天津的街景,一边兴奋的搓了搓手。
她很久没上过大街了,很想念市井间的人头攒动,喧闹热气。
“你还怕他?照我看,十个他也斗不过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小子又狠又坏,我家院儿里的狗都怕他,也就您不嫌他,还拿他当个孩子照应”
龙椿呲牙一乐,咖啡奶糖衔在齿间。
“他小嘛”
柏雨山听了这话只是摇头。
“他小?老天爷啊,上个月他来天津,跟我家里连吃带拿就算了,临了还领走了一个后厨上帮忙的小丫头,他再这么小几年,孩子都得生在您前头”
龙椿听了这话只是笑,复又伸手摸了摸柏雨山的鬓角。
男人那鬓角修剪的整齐,一丝白发也无,泛出一种淡淡的青。
柏雨山是她麾下第一个杀手,也算是她最初的帮手。
龙椿是个杀手,早年她在北平接了一桩生意,然而出手时露了破绽,目标虽杀掉了,自己却也负了伤。
彼时她还有另一桩要紧的生意在天津,她不愿意失去雇主信任。
原本想强撑着出手,却晕死在了去往火车站的路上。
那时的柏雨山还是脚行里的伙计,整日受老板打骂白眼还挣不来几个钱。
大雨夜里,他下了工往自己租的破屋里走,不成想在胡同口遇见了一身血腥的龙椿。
柏雨山救了龙椿,还用自己本就不多的薪水,给龙椿买了几颗金贵的西药救命。
龙椿一醒来,见眼前男孩儿穿着破衣住着破屋,却生的身形修长,四肢健美,就自然而然的问了一句。
“敢杀人吗?”
十七岁的柏雨山看着躺在自己破炕上的女人,有些呆傻的问了一句。
“啥?”
龙椿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元和一把冷森森的手枪。
“你替我去天津饭店杀个人,625号房,那人平头,一米七左右的个头,下巴上还有个痦子,你蹲他两天,看准盯稳了再出手,这是一百银元,算是定钱,等你杀了他,我再给你五百”
柏雨山打出生就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还不知作何反应,只呆呆望着龙椿。
半张着嘴巴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傻子。
龙椿从一醒来就知道,眼前这男孩儿是个老实孩子。
自己晕死过去被他救了,醒来之后身上的东西却一样不少,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龙椿伸出手摸了摸身下冰凉的炕头,轻声道。
“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气旺,但老了怎么办呢?这么凉的炕,是要睡出风湿病的,没有人生下来就是穷命,这世道卖力气不挣钱,得卖命,你这么年轻,又有这么个身板,要是真落个晚景凄凉的下场,能甘心吗?”
没有意外的,柏雨山被说动了。
那年柏雨山十七,龙椿二十一。
七年过后。
柏雨山二十四,龙椿二十八。
时光一晃到如今。
龙椿从单干到有了个柏雨山这个帮手,再到一气儿设下四个堂口,大包大揽了北方境内的暗杀生意。
这虽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体面营生,但这条血腥之路,究竟是被龙椿杀出了名号。
思及此,龙椿傻笑了两声,又将手挪到柏雨山的发顶上揉了揉。
“好了,他拿了你的阿姐给你补,他在奉天窝久了,天天跟赖家那些土匪打交道,不霸道些早让人欺负住了”
柏雨山知道龙椿这话是在给自己台阶,于是他也不矫情,乖乖将支票揣进怀里,玩笑道。
“行,等过年他回来之前,您趁早把北平府里的联珠瓶儿旧字画儿收了,省得家贼难防”
龙椿一挑眉:“他敢?”
“怎么不敢?”
龙椿又一瞪眼,两手比了个手起刀落的狠辣姿势。
“剁他狗爪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柏雨山被逗的哈哈大笑,仿佛郎霆那双不干不净的狗爪子,此刻已经被剁下来了。
韩公馆奇大,内里房间有五六十,除却警卫杂役们住的一二楼,还有三四楼的大房间,供老爷太太们居住。
龙椿进了韩子毅的房间后,第一个感觉就是暗。
不大的屋子里只开一面背阴的小窗,格局颇不好。
这样宽敞明亮的一座大洋楼里,居然会有这么暗的一个房间,也是令人称奇。
屋中一个立柜,一个单人木床,一个衣帽架子,一张桌案,并一个书架子,除此之外别无旁物。
龙椿走了两步坐到了韩子毅的床上,发觉这屋里居然连个独立的浴室都没有,也不知道韩子毅平时都在哪里洗澡。
同杂役一起?还是同警卫一起?
膀大腰圆的小丫头见龙椿不见外的坐了下来,便也没有跟她客套虚文,只公事公办的问了一句。
“太太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太太?
这个称呼逗笑了龙椿。
龙椿看小丫头脸盘子圆圆膀子也圆圆,一时觉得可爱,就从怀里摸出了两个大银元给她。
“灶上有什么我吃什么,倘或有凉汽水也给我拿一瓶吧,人挤人给我挤热了”
小丫头见了银元先是一愣,随后又有些拧巴的看了一眼龙椿,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都有,我给您拿,不要钱的”
龙椿的两个银元没送出去,小丫头就扭身跑了。
她讪讪的笑了笑,也没当一回事情,只在心里觉得这个丫头笨笨的。
她想,若是自己生在这洋楼公馆里做丫头,那肯定是连偷带摸带讨赏,等攒够了钱粮,就跑出去过自己的日子了,哪能一辈子干这伺候人的活计?
同时,小丫头在跑去后厨的路上,也在心里狠狠腹诽了一把龙椿。
她想,三少爷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女人做太太呢?
她看外面那些体面淑女的大小姐们,都是穿洋装戴礼帽的,再讲究些的,出门还要戴一双蕾丝手套呢。
这个女人怎么能穿着长裤马靴,还穿着男式衬衫呢?
这也太不淑女了!
龙椿这厢歪在韩子毅的床上等着小丫头送饭回来。
韩子毅则在灵堂里,忙着给一众姨太太们做心理辅导。
他对着他的妈妈们一并摆了摆手,痛心疾首道。
“妈妈们不要慌张,父亲和大哥死了,子毅还在,我既然叫诸位一声妈妈,就势必会给妈妈们养老送终,你们就安心吧”
其中最精明的一位排行第五的姨太太,伸手拉着韩子毅的胳膊,哭哭啼啼的道。
“怀郁啊!妈妈们肚子不争气啊!没给你爹续上香火!强些的还有个丫头指望!我们这些没孩子的!可就只能靠你了啊!”
韩子毅一把搂住五姨太的肩头,长足的叹了口气。
“五妈妈,这些话您不说子毅心里也明白,您就放心吧,子毅便是个狼心狗肺的人,也绝不会学那些纨绔子儿在自家窝里闹反叛,亏待了家里的长辈,倘若那样,我也不算是个人了”
他说这些话时,目光真诚,仪表堂堂,简直像极了一个卧冰求鲤,行佣供母的孝子贤孙。
韩子毅这头儿彩衣娱亲的安抚下了姨太太们,便又戴上了军帽出去接应宾客。
相谈的相谈,交际的交际。
一天下来,他几乎忙了个头昏脑涨。
夜半时分,韩公馆里已经没有哭声了,只有疲惫的下人们拖着沉重的步伐,收拾着一片狼藉的门庭。
韩子毅推门进了自己的卧房。
入眼先瞧见了桌上的一只汤面碗,和一只满是点心渣子的小碟子,并一支空的玻璃汽水瓶。
还有一套已经用过的牙刷牙粉。
龙椿躺在他的小床上,睡的倒是四平八稳。
只是她即便睡的四平八稳,一只手里却依旧松松捏着枪托。
韩子毅没有出声,也没有按开电灯,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端起桌上剩的那半碗冷面汤喝了。
他一天没吃饭了,又饿又累又热得慌。
他将汤面碗放回桌上的时候,龙椿就已经醒了。
她醒的没有预兆,既不糊涂一下,也不迷茫片刻。
她醒了便直接坐了起来,仿佛刚才睡着了的人不是她一样。
龙椿坐在床上轻轻呼了口气,眯眼看向韩子毅。
“你这人怎么没动静的?”
韩子毅疲惫一笑,起身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同龙椿四目相对。
“你睡着觉呢,我摔摔打打的进来也不合适吧”
龙椿打了个哈欠,眉头依旧拧着。
“以后不要这样,敲门或是离远些喊我一声,我醒了你再动弹,我刚没看清你,只模糊看见个人影,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韩子毅挑眉:“就这么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
屋里幽幽暗暗的,只有背阴的小窗外有光,是帅府外的路灯黄光。
龙椿睡前吃了东西,但睡了一觉之后,又觉得有点饿了。
她刚想开口问韩子毅有什么吃的没有,韩子毅就从身后变出了一个大蛋糕。
他一边拆开蛋糕的包装盒,一边拿出小银叉子递给龙椿。
“夜里没什么能招待你,也没刀切蛋糕,你端着这个大托盘吃吧”
龙椿见状没有同韩子毅客气,接过蛋糕和叉子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她坐在床边边吃边问。
“今儿我车上那个小伙子没来么?他给我买的炸糕呢?”
韩子毅盯着龙椿吃蛋糕的生猛模样,非但不觉粗俗,还莫名被她给香着了,于是他咽了口唾沫,说道。
“来了,我没让他进来,我晓得他在天津有家,就先让他家去了,你喂我一口蛋糕,我今儿一天没吃上饭,这会儿饿的烧心”
龙椿不疑有他,大大的蒯了一勺奶油并蛋糕胚子,喂进了韩子毅嘴里,边喂还边问。
“怎么让他回去了?”
韩子毅嚼了嚼蛋糕,头回觉出这甜腻腻的东西这么好吃,竟是他从未尝过的一个滋味。
“今儿晚上公馆里不太平,他来了也惹是非,你想吃炸糕,天一亮我叫人送来你吃”
龙椿闻言有些好奇:“怎么不太平?”
韩子毅没有说话,只伸手抹了一把龙椿的嘴角,把她嘴角的那一点奶油,送进了自己嘴里。
这些追兵看见龙椿所住的柑子府时,就已经心生了退意。
如果说他们敢于杀人的地痞流氓的话,那龙椿就是专业杀人的地痞流氓。
所谓大狗咬小狗,得不了个好儿。
大家同为北平城里的邪恶势力,他们还是格外忌惮龙椿的。
而他们之所以忌惮龙椿,则是因为......这帮小流氓以前的大哥,就是被龙椿手下的小丫头做掉的。
瘦小的丫头用一颗他们见都没见过的日式手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大白天。
把他们的大哥,炸成了一朵红艳艳的人肉烟花。
龙椿背着手站在巷子口,照旧的笑面迎人,她看着这些面熟的小混混说。
“杀人杀到我府上了?”
领头的小混混咽了口唾沫,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两步,又叫出了龙椿在黑道上的诨号。
“大姐姐,冒犯了,一时跑急了,没看着您的府门,但这个人是王老板的生意,您抬抬手,我把人带到别处去拾掇,绝不脏了您的地皮”
这番话说的很客气,遛弯儿的龙椿心情也很不错。
于是她十分宽宏大量的点了头,又抬脚在韩子毅脑袋上踢了踢,感叹道。
“行吧,这人刚说他身上有钱,弄死了之后记得搜搜身,夜里做活儿辛苦,带着你的兄弟们吃宵夜去吧”
龙椿讲话和气,表达出了一个同行之间互相体谅的和蔼姿态。
小流氓闻言如临大赦,当即也友爱起来,将大姐姐的敬称叫的愈发亲热。
“谢谢大姐姐,稍晚些我找人把地上的血给您擦了”
“嗯,辛苦”
说罢,龙椿便欲接着去遛弯儿了,却不想刚一抬腿,就被人抓住了脚踝,趴在地上的韩子毅缓缓抬了头。
“你......”
龙椿低头:“我?我不救你,你不要求我了”
“我......”
龙椿歪头:“你?你要死了,你求我也没有用”
韩子毅趴在地上,腔子里震动着咳嗽一下,口里便涌出一股哇啦啦的红血。
他仰着头,用所有力气说了一句。
“我是......韩老帅的儿子......你救我......我还你......人情......我爸爸在......天津北平都说的上......话......”
韩老帅?
韩润海么?
一瞬间,龙椿眯了眼。
韩润海可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军阀,人送外号平津大元帅。
天津北平周边的几个县城,全部驻扎着他的军队,甚至连河北一带,也被这厮蚕食的差不多了。
倘若能和这个人结交,那自己不就能从一个杀手混混,变成军界人士的朋友了么?
这个身份虽然不怎么体面,
但,总归是比现在好。
龙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深觉这是个机会,于是她一抬手,字正腔圆的说了一句。
“且慢!”
趴在地上的韩子毅听了这一声且慢后,便死得其所一般昏过去了。
小混混不知道龙椿为何突然变了卦。
韩子毅方才说话的声音太小了,他没能听见两人之间的秘密许诺。
龙椿搓了搓手:“王老板这桩生意,开的什么价?”
小混混一愣,实话实说道:“两万”
龙椿点点头:“这个人我要保,依着规矩,你现在进府里找小杨领两万的现钱,算作劳务,再拿四万的支票给王老板,替我赔个罪,就说这单生意龙椿拦下了,倘若他不依,也叫他不要生气,只管来柑子府同我面谈”
小混混闻言挠了挠头,有些犹豫道:“这......大姐姐......王老板这人脾气不好,登了您的门肯定不会客气,您还是......”
龙椿扬眉:“他客不客气,那是我和他的事情,你该拿的钱,我少你的了吗?”
龙椿话里露了凶相,小混混知道再纠缠也是无用。
这活儿交不了差,回去至多是挨一顿骂,可此刻若是和龙椿硬来......
不知为何,小混混又想起他那位死成烟花的大哥了。
......
龙椿救了韩子毅,还将人留在柑子府里养了一个月。
韩子毅能下床那天,龙椿捧出一张笑面站在了韩子毅面前,热情又诚心的说了一句。
“韩少帅!您可算是醒啦!”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既然醒了,那咱们该谈谈这场救命之恩的报酬啦!
韩子毅自幼长在人精窝里,对人性通晓已极。
他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连他妈喂给他的一口奶,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更别提陌生人的救命之恩了。
韩子毅笑着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黑绸褂子。
一边抬手示意龙椿坐,一边动手拿起桌上的茶具,给龙椿倒了一杯碧螺春。
“得龙小姐搭救,又在贵府悉心将养了一个月,再不醒的话,就太对不住龙小姐这份救命之恩了”
龙椿坐在茶桌一边,看着韩子毅的眉眼,忽而发觉这人面相生的不错。
浓眉大眼,清爽神气,说明这人心术坦荡,为人耿直,而下唇厚上唇薄,则说明这人嘴里不虚,讲话从实。
至于那高挺笔直的鼻梁,就说明这厮本钱不小,是条钢筋铁骨的汉子。
莱副官却只觉得,倘若以韩子毅少年时吃的苦来计算,那韩子毅今天就不应该做司令了。
他最少得做个大总统才行。
韩子毅在医院包扎伤口的时候,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做了一回实打实的贱骨头。
他在天津事忙,忙的几近脚不沾地。
这段日子里,他不是在汽车里和人秘密长谈,就是在司令部里同人大开会议。
他想尽办法的,想将韩家军的兵力集中到自己手里,可他爹那些旧部,却没有一个是好缠的。
他口蜜腹剑的和他们交际博弈,锱铢必较,已然是累的够呛了。
偏今天一大早,又有一个叔叔辈的老师长,叼着雪茄来他的参谋部里大放厥词。
这人一边拿自己的辈分压他,一边又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将他当做自己儿子一般,狠狠教训了一番。
彼时的韩子毅坐在沙发上,面上虽笑的谦和有礼。
心里却只想着,究竟什么时候能兵不血刃的,扒了这老畜生的狗皮就好了。
现在吗?
现在不行,现在做为主帅的父亲刚死,要是再死个老将,只怕队伍就要大乱起来了。
再忍忍吧,二十八年都忍过来了,还差这几个月么?
值此受辱却不能发作的时刻,韩子毅莫名就想到了龙椿,他有些想去见她一面,这一面并没有什么目的,就只是见一面,说说话,就好了。
他想起那晚,龙椿像只鬼魅一样进了自己的家,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大哥和父亲,是他恨了那么多年,怕了那么多年的人。
父亲的强悍,大哥的恶毒,都是在午夜梦回之间,能让他吓出一身冷汗的存在。
可这两个人的强悍和恶毒,却丝毫左右不了龙椿。
她就那样轻灵灵的进了帅府,又轻而易举的,替他彻底抹去了这二十八年间的所有噩梦。
而后,她又轻灵灵的走了,甚至走的时候,她还对他说:“不谢”。
那天晚上,韩子毅的感受很复杂,他想,他好像是对龙椿产生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感情了。
因为龙椿几乎是这世上第一个,出手保护了他的人。
也是世上第一个,助他争斗,盼他得势的人。
即便她提供的保护和帮助都有前提,但她肯那样做,就已经很打动他了。
他的母亲每次看到他受辱的时候,都只会关起房门来抽大烟,对他的悲惨视若无睹。
这之后,她又会在他受了一身伤回来的时候,用烟杆儿使劲敲他的头,问他。
“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就是老二也没像你这么窝囊过啊!他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吗!他说你是个下贱坯子你就是了吗!我还当我生个儿子就有指望了!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我他妈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用软趴趴的手指头,在他胳膊上掐着,攥着,发泄着自己的委屈和恨意。
那时的韩子毅很麻木,麻木到想象不出未来的样子,看不到来日的希望。
他几度想死,却又替自己不值。
难道他来这世上一趟,就是为了平白受下一场欺辱,然后去死的吗?
他不想这样。
这之后的十年里,他明里做小,暗里用功,为了不挨打,他干了许多低声下气,没有尊严的事情。
但他也成长了,他成长成了一个于亲情极端麻木,于自我极端克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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